幼時朋友齊聚首,大家坐在一個矮桌子前吃飯,龍根子、王狗子他們是好久沒有吃肉,一坐下來就筷子不停,那肥肉咬得咯吱咯吱直流油,等到羅大屌入席之後,又多喝了幾杯農家自釀的米酒,氣氛頗有些熱烈,而酒過正酣之時,羅大屌突然攬著我的腰,說有事相求,這話兒倒是讓我有些好奇。


    不過我姐姐的婚禮,他能夠從龍虎山趕來,小的事情,倒也沒有什麽可猶豫的,於是便問啥事兒?


    所謂錢財或者身外之物,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然而羅大屌卻附在我的耳邊,略帶著一些酒意說道:“兄弟,你是那茅山掌門的首席弟子,可曾曉得茅山之上的最強道術?”


    茅山之上,最強道術?


    我不曉得他到底要表達什麽東西,一邊疑惑地看著這個從龍虎山載譽歸來的幼時夥伴,一邊不動聲色地問道:“還有這樣的說法,我倒是沒怎麽聽人提起,你且說來與我聽聽。”


    羅大屌用酒杯沾了一點兒殘酒,在那桌子上麵勾勒出五個字來,“神劍引雷術”,在確定我看清楚之後,他又抹去,然後低聲說道:“茅山引雷,乃上引天庭九陽重雷,諸般宵小莫有能與之抵擋者,最是盛名不過。二……哦,誌程,兄弟我在龍虎山之上,左右艱難,你若是會,教我一教,到了那個時候,兄弟我也可以揚眉吐氣,牛逼一場了!”


    羅大屌這話兒說出來,不但是我,就連坐在我旁邊的努爾,以及坐在他旁邊的小蘭都大吃了一驚。


    我在茅山之上學藝,自然曉得什麽叫做“神劍引雷術”,這是一種強悍的禦雷大法,通過劍意傳遞上天,而後通過天地人三者之交流,引發雷霆無數,此法或為單體,或為群傷,皆由施術者的心意,當初李道子與我的符籙之中,有一張雷罰,也就是轟殺安南高手黑魔砂的那一張,便是此物擬化。


    然而如此神術,在每一個門派之中,都是重之又重的壓箱底活兒,就算是在茅山,那也有且隻能有三個人能夠掌握,第一個是掌教真人,第二個是傳功長老,第三個,則是被欽定過的繼任掌門。


    茅山上上下下數百人,就這麽幾個獨苗苗,基本上是越少越好,算是掌門之術,而之所有還有一個傳功長老,主要就是怕倘若掌門有所意外,此術失傳。


    這玩意兒,論起來還真的有一些傳國玉璽的味道在裏麵。


    然而羅大屌這廝見麵沒說三句話,就直接跟我開口索問此術,當真是沒有把我當做外人啊!


    幾個人的臉色都變了,然而羅大屌渾不自知,攏著我的肩膀說道:“兄弟幾個,自小相識,千萬不要藏著掖著,我們要互通有無嘛……”


    聽他說到這兒,我便知道他是完全沒有心機了,也不知道他在龍虎山上到底是怎麽混的,就這點芝麻大的混帳腦子,還能迎娶這麽乖巧的小師妹,當真是讓人詫異非凡。我曉得這事兒不能再談,於是裝作很尋常的態度,平淡說道:“賢坤,你當真你是看得起我了,正如你說所,那玩意兒並不是我們這些小角色能夠玩得起的,哪裏有什麽可以教你呢。”


    旁邊的小蘭也站了起來,過來攙扶著羅大屌,看見他幾杯急酒下了肚,眼神都打飄,趕忙跟我道歉道:“陳大哥,我家賢坤吃不得酒,一吃酒就說胡話,你別介意啊。”


    我擺擺手,說弟妹你別擔心,我兄弟也就是太高興了,兄弟夥分別多年,如今重逢,喜不自勝,你別擔心,我脫不開身,讓努爾幫你送一下。


    我剛說完話而,努爾便站了起來,攙扶著羅大屌,說走,我送你迴家,等誌程忙完這邊的事兒,明日我們哥幾個再喝幾杯。


    羅大屌不願,又喝了幾杯酒,還想鬧騰,結果那張秦蘭當真是好手段,下手一掐,在他的脖子後麵連按了三兩個穴道,接著一把將一百二三十斤的羅大屌給攙扶起來,輕輕鬆鬆,一臉歉意地說道:“不必勞煩努爾哥哥了,我先送他迴去了,明天再讓他過來找你玩哈……”


    這小娘子別看瘦瘦弱弱,但是羅大屌這般的壯漢一把背著,倒也輕鬆,我將他們倆兒送到坡口,瞧見那小娘子健步如飛,沒一會兒就消失在彎路上去。


    直到兩人走遠,我這才迴轉過頭來,不懷好意地笑道:“看來羅大屌在龍虎山上麵沒學到什麽本事,倒是討了一房好媳婦兒。”


    我和努爾兩人現在在修行之路上,也都算是已經小有成就了,自然看得出來,若是論修為,羅大屌自然也是入了門,但是離真正的好手,其實還是有著很多距離的,別的不說,就他這番模樣的,無論是我,還是努爾,一個打八個也沒有問題,但是他那媳婦兒倒是一個厲害角色,雖然一出場就像大家閨秀一般,含笑不語,但是高手和高手之間都是默契的,我相信這小娘子一旦發起飆來,十個羅大屌都鎮不住。


    這也就奇怪了,羅大屌哪裏會有這般的豔福呢,要曉得,那小娘子就算放到電影上麵,也是一等一的俊俏啊?


    我和努爾都不是太多閑話的人,稍微聊兩句之後,返迴了酒桌上麵來,剛吃沒兩口,旁邊的龍根子就羨慕地說道:“嘿,羅大屌這狗日的,打小讀書就像一泡屎,當初窩在龍家嶺上,也沒有見到什麽大出息,跟陳大哥你出山了去,竟然討得這麽俊俏的媳婦,當真是走了狗屎運啊!”


    我當初改名之後,從茅山寄信迴來,因為事關生死,我爹也沒有含糊,挨家挨戶地說起了此事,所以他們倒也沒有像幼時一般,“二蛋、二蛋”的叫,都叫上了陳大哥。


    論起來,我未必是這一夥人裏麵年紀最大的,但卻是混得最好的,這般叫著也算是理所應當,而龍根子一提起這話題來,諸人都附和,議論紛紛,旁邊的王狗子是我鄰居,拉著我的胳膊就說道:“早知道,當初我也跟羅大屌一樣,跟著陳大哥你出去了。”


    周圍之人一陣應和,我卻擺擺手,說你們光看到人前風光了,卻沒看到別人後麵的苦楚,別的不說,就說羅大屌,剛出去的時候在鍋爐房鏟煤,一弄一整天,我去看他的時候,說三句不到就抹眼淚水。


    龍根子渾不在意地說道:“人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山裏人還怕吃苦?”


    如此議論一番,不過大家也都是喝到了興頭,說說而已,過一會兒我爹來喊我,又講起了婚禮的事宜,我也忙著去張羅,倒也沒有跟他們閑扯太多。


    這一頓流水席從下午一直吃到了晚上,我也忙得不可開交,不過我對家裏麵的情況並不是很了解,更多的時間,反而是我這個姐夫更加熟悉,而且他整個人見誰都是一陣憨笑,臉上洋溢著幸福,對我也是十分的禮貌,如此一來,我心中的那股不滿多少也減輕了許多。


    雖說我覺得整個麻栗山就沒有配得上我姐姐的男人,不過他既然能夠孝敬我父母、與我姐姐又相敬相愛,我也沒有太多的苛求了。


    平淡的生活,想來便是如此吧?


    如此忙得很晚,待送走了所有的客人,我們家人又都聚在了一起來,一家人又開始用賬本記起來禮金賬簿來。那個時候的人家窮,禮金也不多,有的送點錢兒,有的則扯一塊花布,我爹都認認真真地記下來,當翻到一個大紅包的時候,竟然掉出了三百塊來,可把我爹給嚇到了,仔細一看,卻是羅大屌給包的。


    那個時候的三百塊,若是論到現在,可就是上萬了,一般的人家,哪裏會包這麽的大額。


    如此一盤算,倒是我朋友努爾和羅大屌送得最多。


    我爹嘮嘮叨叨,讓我們記住這情分,又講了好多夫妻和睦的話語,我陪著他們說了一會兒話兒之後,家人各自去睡覺,而我則迴到房中來,努爾並沒走,於是我們兩個秉燭夜談,聊了好多的事兒。


    兩人一直聊到了淩晨四五點都沒有睡著,越聊越興奮,接著努爾提出來,說看看我上了茅山,到底有沒有些長進,於是兩人提了劍和棍,來到了後山深潭邊上兒,彼此相鬥了一番。


    我用的是茅山入門三十六式,努爾便用猿猴棍法,兩者旗鼓相當,一開始還彼此謙讓,而後又都鬥出了膽氣來,彼此明了,於是我便將真武八卦劍和清池宮十三劍招都融練而出,那努爾也是不甘示弱,使得巫門秘法,這劍是好劍,棍也是傳說之物,兩人鬥得不相上下,招式雖然洶洶,卻沒有火氣,反而是英雄惜英雄,恣意得很。


    如此一直練到了天亮,汗出如漿,我們直接脫光光,在水潭裏洗了澡,這才返迴家中補覺。


    努爾陪我在家裏待了兩天,這才迴了苗寨,而羅大屌也有過來玩兒,卻渾然忘記了那天酒席發生的事情。我久不家中,一切都新鮮,還幫著家裏將屋頂和房前翻修了一番,開心得很,到底第三天晚上的時候,我娘卻突然找到了我,很慎重地談起了一個問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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