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曉得自己在害怕什麽,就好像當初在巫山後備培訓學校,自己被關進了禁閉室裏麵的時候,那一種對未來無可預知的恐懼。


    不過想到了禁閉,我就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蕭大炮,那一個豪爽的老大哥,不問緣由,就是讓人覺得親近。


    然後我想起了當初在靜室裏麵修行的魔功。


    我這幾年來,一直都很努力地修行,然而卻很少有靜下心來,認真地體會這一種四下無人,一片黑暗的混沌狀態。不知不覺,我便盤起了腿來,吸氣,唿氣,讓自己與周邊的炁場相連,讓自己變成一個空空蕩蕩的容器,與周圍相接處。


    洗精伐髓之後的我,已經跨入了修行的行當裏,然而當初楊二醜曾說《種魔經注解》能夠讓我變得讓他都恐懼的預言,卻一直都沒有實現。


    他不會拿自己的性命去開玩笑,一定是藏著一手,讓我明白不了其中的關鍵訣竅。


    或許我真的應該找一個師父,一個真心實意的師父,為我答疑解惑。


    想到師父,我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青衣老道,想起了五姑娘山上麵打雜的美好時光,想起了小白狐兒,想起了老鬼,想起了好多往事,當年倘若李道子收我為徒,豈不是省去了許多麻煩?


    隻可惜,我錯過了,沒有福分。


    思想一直在遊弋,突然間我感覺到頭頂上麵有一些動靜,讓人心中發麻,下意識地抬頭看去,但見有一大群飛舞的小東西在頭頂上旋繞,黑乎乎的,也看不清楚什麽,突然間,那些東西陡然而下,朝著我這邊衝刺而來。


    黑暗中的東西最是可怕,我抓緊小寶劍,抬手刺去,抖落一大蓬劍光,然而那些東西卻是分外的靈活,一下子就從我的身邊越了過去,朝著外麵飛走。


    離得近了,我才發現這些小東西都是些拳頭大的蝙蝠,模樣可怖,毛茸茸的。


    這些東西都是靠超聲波來判斷方位的,無論我揮舞得再快,也定然是刺不中它們一根寒毛的,不過讓我奇怪的事情是,這些蝙蝠不是夜間才會出來活動麽,平日裏也不會攻擊人啊,剛才是怎麽迴事?


    我疑惑不解,然而就在這時,我突然感覺到溶洞深處傳來了一陣重物跑動的雜音。


    我駭然地扭過頭來,朝著裏間看去,隻見我們剛才探索過一點兒的溶洞深處,一陣急切的腳步聲,不是人,反而有點像是大型牲口。


    在我的老家麻栗山附近,其實也有類似的溶洞,打小就聽老人家聊起,說起了很多溶洞裏麵的事情,有說鬼的,有說裏麵住著捉星拿月的妖怪,也有說裏麵住著傳說中的龍,無論哪一種,都不是我所能夠對付的。


    我強忍著身上的疼痛,緩慢地爬了起來,然而還沒有等我站穩,視線盡頭突然衝出一個巨大的黑色身影,四腳著地,拔腿就朝著我這兒衝來。


    溶洞很大,中間甚至還有一條一米多寬的小溪,而我正好站在那小溪最窄的地方,那東西來得兇猛,一下子就朝著我的身上撞來。


    說時遲那時快,我隻是下意識地朝著上方一跳,避開這一撞,而當我落下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竟然落在了這東西的背上。


    我手上抓著一大撮毛,才發現胯下的這東西跟牛犢子一般大小,不過更胖,毛也根根都硬,口中發出了“嗷嗷”的叫聲。我整個人附在這東西的身上,將其牢牢拖住,它跑不動了,就地一滾,我被它朝著旁邊狠狠甩去。


    在地上滾了兩圈,我還沒有爬起來,便發現這東西似乎遷怒於我,腦袋一低,朝著我這兒拱了過來。


    我這時才發現,這黑乎乎的大家夥不是別的,而是我們麻栗山家家戶戶經常見到一種畜生——豬。不過這豬可不是我們圈裏麵那傻乎乎的夯貨,而是山林裏麵生長的野豬,這玩意雖然沒有東北老林子裏麵的那般一身鬆脂,但是就剛才的那兇相,也實在是讓人驚悸。


    兩根獠牙,尖銳得像那匕首。


    這般近距離交鋒,我還真的有些怕被這貨給傷到了,來不及去想這溶洞深處怎麽會跑出這麽一頭野豬來,連忙往旁邊閃開,跟其拉開距離。


    這頭野豬剛開始本來是在往外麵逃開的,卻沒想到跟我一遭遇,卻不管不顧地朝著我攻來,讓人詫異。


    我背上有傷,一動就疼得直咧嘴,然而卻不得不和這東西周旋,要知道這野豬跟人不一樣,它是講不通道理的,比安南人更加難纏。野豬拱前,一對獠牙簡直不像它的同類,反而跟這附近的特產大象有幾分相似,我左避右閃,抽空朝著這畜生揮出一劍,正中腦袋。


    然而讓我詫異的事情是,這削鐵如泥的小寶劍並沒有能夠劈開這野豬的頭顱,反而好像是斬在了岩石上麵一般,還有火花濺了起來。


    我的心中咯噔一下,心想壞了,這哪裏是野豬,分明就是岩石做的豬玀啊?


    這一劍斬得讓我心慌,看到這野豬不受影響地轉身過來,鼻子裏麵噴著白氣,朝著我發足狂衝,我下意識地朝著旁邊一閃,這貨正好撞上了一根凸起的石筍,結果讓我震驚的事情發生了,這根人腰一般粗細的石筍竟然被那野豬給撞得碎成好幾塊。


    天啊,這簡直就是坦克啊!


    我感覺自己的思維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對這個世界簡直又是重新地認識了一番,不過這會兒也沒有容我感慨的時間,我曉得跟這貨硬拚,基本上是沒有什麽好結果了,不過看樣子它好像方向感不強,於是我便跟它繞圈子。


    繞了兩圈,這貨便懵了,氣喘籲籲,突然暴起,朝著我剛剛閃進去的一麵岩壁,猛然撞了上去。


    砰!


    我感覺腳下都在抖了好幾下,接著這貨從岩壁上麵滑落下來,我從旁邊衝過來,瞧見那岩壁居然被它撞得出現了一個蜘蛛網狀的巨大裂縫。


    這尼瑪得有好幾十噸的力氣吧?


    瞧見那野豬滑落下來,還在氣喘唿唿地擺頭,掙紮著想要再爬起來,我心中膽寒,手上卻沒有半分客氣,一步跨前,小寶劍一個橫抹,將它那猙獰豬頭的眼珠子給劃破。


    接著劍鋒一轉,插在了它的喉管那兒,死死抵住。


    腦袋堅硬如鐵,但是脖子下麵卻還算是柔軟一些,小寶劍充分發揮了鋒利無比的屬性,將這堅韌的豬皮給切割開來,頓時就有一大泡的鮮血飆射而出。


    三連擊重創,使得這頭古怪的野豬終於死去了掙紮的力氣,躺倒在破碎的岩壁之下,唿唿地喘著粗氣,而這些氣息因為喉部氣管被割開,根本就傳遞不到心髒部分去,不斷地冒著血泡,四肢伸直,終於停歇了下來。


    我帶傷殺豬,那叫一個辛苦,要不是當初一字劍黃晨曲教會了我幾手殺豬的活計,說不定就被這頭蠢豬給拱了。


    此豬一喪失威脅,我便直接躺倒在了它的身上,唿吸著這血腥的氣味,莫名感覺到一股興奮。


    然而當我準備將小寶劍給收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件詭異的事情。


    這豬身上流出來的血,居然是藍色的。


    是的,一開始我還以為是暗紅色的,但是仔細一瞧,隱隱之間竟然有一點兒藍,吃過巨型鯰魚眼珠子的我有夜視能力,不過卻也不敢確認,連忙打開手電筒一照,差一點就嚇趴了。


    天啊,這頭野豬不但流著藍色的血,而且還長著兩對眼睛,我剛才僅僅隻是劃破了一對,另外兩隻,正狠厲地死死盯著我呢。


    我的腦子一懵,不曉得這是怎麽迴事,然而這時,從野豬出現的洞穴深處,又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我閉上眼睛,心中哀歎:“我靠,這是要組團麽?”


    我捏了捏拳頭,感覺倘若再來一頭,我絕對扛不住了,心中悲涼,想著就這樣靠著,多休息一會兒,儲存能量。沒想到過了一會兒,竟然有一雙瑩白而小巧的赤足出現我的眼前,接著目光上移,我瞧見了一個穿著碎花衣裳的少女。


    這女孩兒十一二歲,跟小妮差不多大,但是個子要高一些,瓜子臉,大眼睛,白淨俏麗,一臉驚奇地看著躺在野豬身上的我,小聲地問了一句,我聽不懂這話,搖了搖頭,她又換了兩種話,說第四種的時候,我終於聽清楚了:“嘿,你沒事吧?”


    我眼睛瞪得大大,激動地站了起來,大聲喊道:“你會漢語?你是中國人麽?”


    少女笑了,伸手來拉我道:“兵哥哥,我會漢語,不過我不是中國人。”她的手像春芽一般柔軟,我有些心慌,而這時,突然聽到她一臉緊張地說道:“這黑亥是我在追的,剛才都已經被我傷到了,雖然被你放倒了,不過你可不能吞獨食啊?”


    我被她患得患失的表情逗樂了,笑著擺手說道:“這東西,我不要,你有用就拿著吧。”


    我沒事帶一頭豬,自然沒用,所以表示不要,沒想到這女孩兒一下子就笑了,快活地拉著我的手,自我介紹道:“兵哥哥,你真的是個好人。我叫小觀音,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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