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好香,姊姊,今日吃什麽?”謝妙容從長姐謝伯媛的萱草院迴來,在屋子裏等晚飯,隨著棉簾子被掀起,阿棗捧著一個瓦缽一進來,她就聞到一股子濃香味兒,不由得老遠就開始興奮地問。


    阿棗將那個散發出濃香味兒的瓦缽放到了謝妙容前麵的小圓桌上。


    自從謝妙容有了自己的新院子後,她就畫了圖叫人做了一張吃飯的小圓桌,另外配了兩個小圓凳子。這兩樣家具也是今天才做出來送了來,隻有她這院子的奴婢們瞧見了。大家都好奇得很,眼看著小主人謝妙容坐在小圓凳子上,垂著腳喝茶寫字,都覺得很新鮮。謝妙容還叫她們一一也去坐一坐,可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包括阿棗在內的奴婢們都說這個凳子坐著怪怪的,一點兒不穩當,雖然垂下腳還是比較舒服……


    謝妙容表情很囧,她本來以為大家都會像她一樣坐在小圓凳上會有很舒服的感覺,特別是吃飯的時候,如果能將雙腳垂下,就會覺得腸胃都很通順,吃東西不會有積在胃裏的感覺。最重要的是跽坐著吃飯,身體就會一直繃著,不會放鬆,實在不利於享受美味兒。


    看來要改變這個時代固有的人們的生活習慣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曾經謝妙容還想設計出一些穿越前的什麽家具之類的,再開個專賣店,賺點兒零花錢,不過,看見眼前這些奴婢們的反應,她明白這可不是可以一蹴而就的事情。必須要有一個過程,讓人們慢慢接受才行,所以現在就由她開始使用,再慢慢推廣開吧。她想,要是等到謝府裏的人們都用上了她設計推廣的高足家具,那麽要開這種家具店就有基礎了。


    這會兒阿棗笑眯眯地把那用木托盤托著的瓦缽放到了小主人新定製的奇怪的小圓桌子上,然後又在桌子上墊上一個圓形的竹墊子,這才把那瓦缽放到了竹墊子上。


    瓦缽很燙,她放下瓦缽後,趕忙兩手捏了捏耳朵,笑著說:“小娘子,這不是入秋了嗎,天氣一日一日冷起來,是要進秋膘的時候了。你每日的功課又緊,還要練拳,小小的人兒,需要吃些好的才好。所以奴婢打算從今日起就給你做些這些肥胰的東西吃。”


    謝妙容一聽阿棗說什麽肥胰的東西,立即就想到了一樣東西,不禁脫口而出,指著那瓦缽,表情古怪問:“姊姊,這裏麵不會是梟鳥吧?”


    阿棗一愣,隨即嗬嗬笑起來:“不是,不是,知道小娘子不吃那東西,我怎麽會給你做那個吃。而且,小娘子,那東西也不是容易弄到的呢,就想做給你吃也沒有。”


    “那,這裏麵是什麽?”謝妙容指著桌子上的瓦缽問。


    “小娘子,你看……”阿棗把瓦缽上的蓋子揭開,一股更加濃鬱的濃香味兒撲向謝妙容的口鼻。


    她仔細看那瓦缽裏的食物,奶白的湯,然後有切得細細的肚絲,還有一片片的肥瘦相間的肉,湯裏飄著一些青色的蔥葉。


    隨後進來的婢女阿柳提著一個多層的食盒,她將裏麵的幾樣配菜和飯端出來,還有兩小碟醬。


    阿棗在一旁說:“瓦缽裏是奴婢特意花心思做的胡炮蒸羊,兩碟子醬,一碟子是豉醬,一碟子魚醬,拿來蘸著裏麵的羊肚絲和五花羊肉吃,最是美味兒。”


    謝妙容曾經吃過她阿母做的胡炮羊肉,也吃過蒸羊肉,將這兩樣混合在一起倒是沒吃過。但是她知道這麽做必然是極費工夫,可見確如阿棗所說,她是費了心思的。


    阿棗在她阿母那邊的小廚房裏呆了五年多,果真是學到了她阿母的手藝,而且還有創新,這讓小吃貨謝妙容當然異常滿意。


    她搓著手,簡直要流口水了,連聲道:“好,好,讓我這就來嚐嚐姊姊的手藝。”


    阿棗遞上竹筷,謝妙容接過去,先夾了一塊五花三層的羊肉蘸了豉醬,正要放到嘴巴裏,便見棉簾子一掀,一個熟悉的聲音從門口處傳來:“十五妹,吃什麽呢,這麽香?”


    不用去看,謝妙容也能聽出這個聲音是誰,她趕忙把那塊蘸了豉醬的五花羊肉放到嘴巴裏,果然,好吃極了!


    沒有羊肉的腥,隻有鮮美肥胰,再加上豉醬的鹹甜味兒,簡直巴不得把舌頭都給一起吞下去!


    “哇!好好吃!”她一邊吞咽著羊肉,一邊對站在一邊笑眯眯望著她吃的阿棗豎起了大拇指,然後如願看到阿棗唇邊的笑意擴展開來,變得更大。


    “小娘子喜歡就好。奴婢就喜歡看見小娘子多吃點兒。”


    不過,現在謝妙容顧不上去享受阿棗的勞動成果,她二姐謝繡姬來了,她再留戀瓦缽裏的胡炮蒸羊,也得站起來去迎接她。


    才走出去幾步,她二姐已經走到她跟前了,不過卻是繞過了她,直接奔到了她吃飯的小圓桌子跟前。


    謝妙容以為她是直奔桌子上的美食而去,心想,她二姐簡直比她還好吃。


    沒想到她跑過去卻並沒有去拿筷子夾菜吃,而是圍著謝妙容那吃飯的小圓桌轉起了圈兒。


    謝妙容一笑,知道她這位二姐估計也是看到了從沒有看見過的一樣家具,那好奇心被大大地勾起,所以忘記了那勾得饞蟲大動的阿棗做的美食了。


    果然,圍繞著謝妙容的那找人定做的小圓桌後,謝繡姬開口:“十五妹,我剛聽人說你這裏有了新的奇怪的幾案,而且還有奇怪的坐具,我就跑來看了。對了,你這個圓圓的案幾有名字嗎?還有那個圓圓的坐具?”


    謝妙容走過去,拉她坐下:“九姐,坐下說,正好阿棗做了好吃的,我們一邊吃一邊說,不然胡炮蒸羊冷了,可就辜負了我姊姊的手藝了。”


    理所當然,謝繡姬又被桌子上的那瓦缽裏的美食給吸引了,在另一張小圓凳上坐下後,左看右看,又動了動,感覺凳子很結實,這才安心坐了。


    一邊伺候著的婢女阿柳又給謝繡姬上了一副碗筷,謝妙容招唿她快吃,先吃個半飽再說話,說完,就開始拿起筷子大快朵頤起來。


    謝繡姬見妹妹旁若無人,狼吞虎咽,便知道這桌子上的什麽胡炮蒸羊好吃,要是自己不快點兒,說不定都被她吃光了。於是她也開始專心用餐,嚐試著才吃了一塊五花羊肉後,就也同謝妙容一樣對這食物讚不絕口。


    兩姐妹默默地把那一瓦缽胡炮蒸羊吃光了,肚子撐得圓滾滾,這才放下了筷子,謝妙容摸著肚子,打了個飽嗝,心滿意足。


    謝繡姬則說:“撐死了,十五妹,在你這裏吃飯,簡直如同行軍打仗一樣。”


    “哈哈哈哈!”謝妙容大笑,“你可以斯文點兒吃啊,誰叫你同我搶?”


    “我看你吃得那麽帶勁兒,就……總之,被你帶壞了,我想,要是天天來你這裏吃,估計到明年開春,腰得長粗一圈兒。我從來沒有吃這麽撐過……”


    這話讓謝妙容笑得更加厲害,促狹道:“我忘了,九姐姐及笄了,來年就得說親,可千萬不能胖啊。”


    “去!你這討厭鬼!”說起婚嫁之事,即便像謝繡姬這樣跳脫不羈的女郎也會羞澀。她伸出手去拍謝妙容的額頭,卻被她躲開了。


    看在妹妹招待她吃了一頓兒好的份兒上,她也沒有非要去追著計較了。


    於是轉移話題,開始問起謝妙容這屋子裏的新家具小圓桌和小圓凳了。


    謝妙容告訴她:“那個叫桌子,坐的這個叫凳子,這樣放下腳吃飯要舒服得多。”


    “你是在哪裏看到這樣形製的東西的?”


    謝妙容打個哈哈,說:“這是我自己想的,你看我的腿短,那麽跽坐著太難受,就想出了這樣的東西,坐著吃飯,腿可以垂下去。”


    “果然十五妹聰慧,也難怪阿婆喜歡你,腦子裏隨便一想也能想出這樣好用的東西來,像我就想不出來。”


    “那你覺得這個桌子和凳子怎麽樣?”


    謝繡姬盡管同樣覺得這兩樣家具造型奇怪,但是她承認坐在小圓凳上,在小圓桌旁吃飯很舒服,便說:“坐上去,的確是要比跽坐著舒服,十五妹,我也想要這樣的桌子和凳子,你可否叫人也幫我做?做好了送來,我加倍給工錢。”


    “加倍給工錢就算了,我出多少錢你也出多少錢吧。隻不過,阿姊,為了感謝我幫你做一套新家具,還有請你吃一頓好的,你可否陪我去四嫂那裏去一趟?”


    “四嫂?你去找她做什麽?”謝繡姬好奇地問。


    謝妙容嘴裏的四嫂是她們兩姐妹的大伯母,二房老大夫妻的次子,排行第四的四郎謝尚的妻子,衛家的六娘衛令贏,她嫁過來後,為謝尚生了一子謝望。


    “當然是有事,走嘛,反正也是吃得很飽,我這裏晚飯又早,正好出去散一散。”


    “那你得跟我講為了何事要去找四嫂?”


    “我才從七姐姐的萱草院迴來,看她鬱鬱寡歡,所以想要幫一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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