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氏和二房老大謝圓一共育有二子一女,長子謝家二郎謝觀,今年十八歲,今在國子學裏麵學習經史。前年其祖父謝博還在的時候就給他定下了一門兒親事,乃是大王氏的妹子的女兒庾惠果,比謝觀小兩歲。本來兩家定下親事,轉年就該成親的。但是因為次年謝博離世,作為長孫的謝觀當然要為祖父守孝,所以這親事延期了。兩邊約定出了孝期,除了服,才成親。


    謝府這邊同樣延期了的還有長房謝況與吳氏的女兒謝英娥和武陵睿王曹煥的婚事。


    本來謝博是謝英娥的叔祖父,按製,她隻需要為叔祖父守孝五月即可。但是景朝立國以來,朝廷都宣揚以孝治國,再加上要是謝英娥如期和武陵睿王曹煥成親雖然也可以,但是如此一來,整個二房的人就會缺席她的親事。顯然,從各方麵綜合考慮一下,謝家和曹家都希望這個婚禮能在整個謝府的人除了服再舉行,於情於理才說得過去。


    這麽一來,謝家長房和二房就各有一門兒親事因為謝博的去世而延期。


    大王氏和謝圓還育有一子名叫謝尚,在謝家同輩孩子裏們排行第四,比長兄謝觀小三歲,今年十五歲,也在建康城國子學裏麵學習。


    剩下的小女兒就是謝寶勝,她除了每日上午和其她同輩的女郎一起在家學裏麵學習一些儒學和玄學經典外,下晌在家裏也要學習針線女紅,不僅如此,她娘大王氏還要她學習琴棋書畫,還有學著做些家傳菜,還要學習如何主持中饋。這一切都是因為等到謝寶勝為祖父守孝,出了孝期就要及笄。這及笄後便要說親,所以大王氏管束女兒管得緊,還是想要把女兒培養成一個合格的閨秀,甚至說是個優秀的閨秀,將來說親也可以借此給女兒找個良配。


    其實謝家的女兒真不愁嫁,而且謝寶勝長的也是清秀白潔,但是她娘大王氏出自頂級士族之家琅琊王氏,自打小那眼界就不是一般的高。她覺得自己的子女都必須出類拔萃,迴娘家時麵對兄弟姊妹時,絕不能比他們的孩子差,不然就是大大的丟臉了。


    在這種高標準嚴要求的老娘的管束下,謝寶勝撈著今天這種機會,天氣又好,整個二房的幾個女郎都聚齊了,到景色優美的謝府後園散一散,簡直不要太快樂!


    所以一路上,她臉上都帶著滿滿的笑意,和幾個阿妹們低聲說笑。大人們走累了,可她還沒有累呢,精神好得很。


    不過這會兒坐在母親的眼皮底子下,她就斂了笑,板正地坐著,斯文地用著些茶點。


    謝妙容因為跟旁邊的謝寶勝存在年齡上的代溝,總也是搭不上話,她這位五姐姐隻是喜歡跟她大姐謝伯媛說話,就是她二姐謝繡姬也是不怎麽搭理,再往下年紀再小的十三娘和十四娘就更沒有共同語言了。


    這也不怪人家謝寶勝清高,怎麽說呢,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一則她的年紀和謝伯媛相差不太多,隻不過兩歲而已,所以少女之間有共同語言。二則,謝伯媛性子嫻靜,看起來就好處,謝寶勝當然要跟她嘮嗑了。至於謝繡姬,謝寶勝一慣認為這位九妹性子跳脫和急躁,跟自己不是一路人,說不到一塊兒去,敷衍下就可以了。


    謝妙容見到謝五娘跟自己大姐兩個人說得很是投契,她無聊得很,在身邊的婢女服侍她吃了點兒果品後就站了起來,去池子邊看魚。要說謝家的這個翠池真得修得挺好,在池子邊上都修造有欄杆,來池子邊賞玩的人可以憑欄喂食池中的遊魚。


    她二姐謝繡姬也是個坐不住的,見她跑到池子邊去透過欄杆看魚,也就起身走到她身邊兒去,手裏拿著一塊點心掰碎了,喂食池邊的遊魚,謝妙容也學著她的樣子,讓婢女拿了塊點心來掰碎了喂給池子裏邊那一簇簇的魚兒。


    兩個人一高一矮,投喂魚兒,嘻嘻哈哈玩了一會兒,謝繡姬就提到了昨日阿母做的那個梟鳥肉做的羹湯美味兒極了,她昨晚吃飯破例吃了兩碗呢。別看謝繡姬小小年紀還不到十歲,但是她特別愛美,除了喜歡收拾打扮,還特別注意身材,從不會多吃東西。每餐也就是吃一小碗飯,所以她說吃兩碗那就是代表她對那梟鳥肉做的羹湯特別滿意。


    這一說到梟鳥肉做的美食,自然也就說到了阿棗。恰好關於阿棗的事情,謝妙容有了些新發現,正想著今日下晌跟來探望自己的姐姐們說,想問接下來該怎麽辦呢。方才因為來的人多,後來又嚷嚷著去謝府後園遊玩,都沒顧得上說。這會兒隻有二姐謝繡姬在自己跟前,那幾個奴婢都在謝伯媛那邊伺候著,謝妙容就拉一拉二姐的袖子,示意她彎腰,低聲道:“阿姊,我有件事想跟你說,你看咋辦?”


    謝繡姬便依言低下頭去,謝妙容就踮起腳尖,在她耳邊如此如此一說。


    “什麽?竟有此事?”謝繡姬一聽就差點兒蹦起來了,麵現怒容大聲道。


    她這麽一嚷,聲音有點兒大,連亭子裏休憩的薑氏等人也留意到了,不由嘀咕道:“九娘這又是怎麽啦?”


    劉氏看到是自家的兩個女兒在一起說話,看來是十五娘說了什麽讓九娘不高興的事情,所以九娘才惱了,嚷嚷起來。自己那個二女兒是什麽樣的性子劉氏最明白,雖然心好心熱,重姊妹之間的情意,但是性子急躁,是個爆炭脾氣,一言不合就要發作起來。她留心看著,要是九娘繼續發作,就要派阿粟過去幹涉一下,畢竟在長輩們跟前大唿小叫的十分不好。


    好在謝繡姬嚷嚷了一下後,謝妙容趕忙抬手,拿小手捂住她的嘴,而她也抬眸四麵一掃,發現除了亭子裏的祖母等人往這邊看以外,還有她大姐那邊的人也是往這邊看,甚至稍隔遠一些的奴婢都往她們這邊看過來。


    “阿姊,你可別嚷嚷了,你瞧,這整個園子裏的人都往咱們這裏看過來了。”謝妙容緊張地拿小手捂著她二姐的嘴道。


    本以為自己這麽又捂了二姐的嘴,又提醒她不要讓周圍的人都注意到她們。她二姐一定會偃旗息鼓,趕忙住嘴,不再說話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是萬萬沒想到,萬萬沒想到,謝妙容隻見到她二姐隨後眼珠子一轉,一把拉開她手繼續做出無比憤懣的樣子,比剛才還要大聲地嚷嚷:“太過分了!太過分了!”


    這?謝妙容傻眼了……


    她這位有錢任性姐到底要幹什麽呀?完全不在一個頻道好嗎?


    不是叫不要嚷出來嗎?不是還沒有任何實質進展,這樣嚷嚷出來,打草驚蛇,讓那些人有了戒備,還怎麽往下查呀?


    哎,果然二姐是個不靠譜的,早知如此就該跟大姐說,讓她想穩妥的法子了。


    謝妙容這會兒實在是有點兒頭大加後悔。但是她後悔也沒用了。因為她娘已經派了跟前的管事婢婦阿粟過來。


    隻見阿粟走過來後就問:“兩位小娘子,娘子差我過來問一問你們為何爭吵啊?”


    原來,看在外人眼裏是兩姐妹在吵架。為啥吵架?謝妙容也不知道啊。她都傻眼了,不知道該怎麽迴答,隻是傻傻地望向二姐謝繡姬。她除了在“認字背詩”上開了外掛,博得個小神童的名聲外,別的如何應對現在這個時代謝府裏的各種人際關係上她的智商就讓人捉急得不行。


    她的兩位姐姐雖然這幾個月來也教了她不少,不過她隻學到了大姐教給她的凡事要謀定而後動,千萬不可莽撞。所以,她這幾個月都是按照大姐教的,安靜地觀察著那三個她大姐要她留意的人,一直到昨天晚上,她有所發現。


    但是,現在她二姐就是反其道而行之,非要鬧出事情來。對於接下來將要發生什麽事,她除了忐忑,還有的就是綢繆了幾個月的事情將要失敗的感覺,所以她這會兒是心慌兼沮喪……


    “走,十五妹,我們去阿母跟前說上一說,把你聽到看到的都說給她聽,還有讓阿婆她們也聽聽……”謝繡姬不迴答阿粟的問話,反而一把拉起了謝妙容的小肉手,拖著她往大人們休憩的芳翠亭裏去。


    阿粟以為兩位小娘子要去劉氏跟前說話,是要主母為兩人評理。也不知道剛才她們兩人爭論什麽需要大人評理,不過既然謝九娘這麽說了,她便在前引導:“兩位小娘子這邊來……”


    啊?這是要鬧大的節奏嗎?


    被二姐拉著往芳翠亭裏走去的謝妙容大大吃了一驚!這腫麽可以,現在事情一點兒證據沒有,就這麽說出去了,那不啻於在平靜的湖水中投進巨石,即刻就要掀起巨浪。大人們會怎麽看,會怎麽說?


    她可是心裏一點兒譜都沒有。


    “阿姊,阿姊,你這是要闖禍啊……”她被二姐拖著走的時候,小小聲抱怨道。


    不想,謝繡姬卻向她調皮地眨了眨眼,唇角還揚起,臉上現出莫名意味的笑,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


    這貨到底打得什麽主意啊?謝妙容懵圈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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