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經過就是這樣。”


    楚弈鳴的書房內,江楓獨自倚在太師椅的靠背上,將白若熙相關的事情從頭到尾講述了一遍,而此間的聽眾隻有三人:


    楚家家主楚弈臨,江楓的好友楚弈鳴,以及楚文茵,其中楚文茵最早到場,她同時也是“抓捕”白若熙的第一人,如果不是江楓依賴那枚“心鎖玉成扳指”快速傳送到楚弈鳴的書房,並及時趕到現場的話,偽裝成白若熙的小洛已經要和楚文茵動手了,當然,之所以遲遲未動,一方麵是江楓的交代,讓小洛盡量拖延時間,不要節外生枝,最好能在拋頭露麵,證明自己無恙後便暗中逃離,可惜事與願違,剛一露麵就被楚文茵盯上了,另一方麵,也是楚文茵刻意克製的結果,她並不想在楚弈鳴的婚宴上,惹出什麽風波來。


    倘若真的動起手來,一定會引發軒然大波,小洛附身的本事雖然高明,但必然不能蒙蔽此間所有修士,到時候有效的時間一過,變成一襲裙裝的孫寶泰,那事情就嚴重了,好在就在數息之前,這種情形才發生,此時,癱倒在地的,已經是孫寶泰,而非白若熙了。


    器靈小洛重歸“銀靈匕首”,江楓當眾將其收起,同時看向眼前的三人。


    “也就是說,白若熙不知道為何,忽然昏倒在你身邊?”楚弈臨若有所思,江楓的描述不算繁雜,但她仍然沒有理解這事情發生的緣由。


    “對,我隻是和她說了一句話,她便忽然不省人事,以我的感知,當時附近修士並不多,而且應該都是前來貴府赴宴的賓客。”


    “那她現在在哪?她的衣服,為何會在這具屍體之上?是你動的手?”問話的是楚文茵,她蹲下身,翻看了這具屍體,發現這修士的麵目陌生,她並不認識,而且,從僵硬的觸感來看,應該已經死去很久了。


    “我也是為了自保,擔心有人設計暗害,並且攪亂今晚的婚宴,故此用此屍體替代白若熙,而且,當時我有一件急事必須要去辦,不得不臨時離開。”


    “可以透露麽?”


    楚文茵對此甚是懷疑,她迴憶起白若熙和江楓初見時稱唿對方“淫邪之徒”的情形,心道這位淺山宗的掌門,莫不會有什麽特殊的癖好,以至於盯上了年輕貌美的白若熙,但想想這個概率不大,什麽癖好,會導致他不顧場合,猴急般的出手呢,而且,以他和楚弈鳴的密切關係,不可能在今日搗亂生事。


    “非常抱歉,不能。”


    江楓自然不會說出和蕭明真事前的約定,以及前往蕭家祠堂的種種細節,不過他想起蕭明真的交代,便坦言說道,“我已經找人將其送到了‘瀟湘館’暫住,相信她很快就會醒來,自行迴府。依我路上所見,她應該中了一種詛咒,至於是符導致還是用的其他手段,我倒不知,隻是中途她突然神誌錯亂,撕扯自己的衣物,我便隻能給她貼了封靈符,才暫時止住。我猜測,有人是想讓她在此間當眾出醜。”


    “當眾出醜?”


    楚文茵的懷疑仍然沒有散去,心道這江楓不會真的做出了什麽禽獸之舉吧,還編出白若熙中了詛咒的謊話,以他地級的修為,倘若施展些手段,那處世不深,隻有靈級修為的白若熙,恐怕很容易中招,她越想越覺得不對,畢竟對方隱瞞了太多細節。


    比如,江楓是如何將白若熙安然送到那間修煉道場“瀟湘館”的,怎麽那麽湊巧,就有一輛能遮掩一切的馬車停在那裏,說沒有提前準備,任誰也是不信的。當然,這可能和他要去辦的那件急事有關,但總覺得缺少了很多細節,再比如,他為何會從楚弈鳴的書房中出來,按理說,辦完事迴歸楚府,也應該從門外進入才對。


    思及此處,她不禁用狐疑的眼光再次瞟向了江楓,不過此間的事情她並不能做主,畢竟楚弈臨才是楚家的家主。


    “這位修士是誰?”楚弈臨發話了,他指著地上穿著裙裝,讓人不忍直視的孫寶泰。


    “金城派地級修士孫寶泰。”江楓自不會在此事上說謊,既然發生了白若熙的事,他相信在場每一個人,都不會將此間的事,輕易散播出去。


    “是你殺的他?”楚


    弈臨聽聞過這個人的名字,但從未見過。


    “是,花費了不少功夫。”


    江楓如實的迴答,他也站起身來,將孫寶泰再次收入儲物袋,他本想將這裙裝剝下來,但想想現在的環境還是不太合適,而且,這裙裝定然是沒法歸還的,從材質和上麵鱗次櫛比的金片來看,這是件不錯的凡俗物品,且為白若熙常用,應該可以用於灌注魂器,不過這東西他是萬萬不會穿的,他打算將此物製成魂器交給小洛,至少在附體之後,可以憑空多一個技能,戰力也能多一重保障。


    楚弈臨默默無言,似乎很難做出判斷,便看向了楚弈鳴。


    “我相信江兄。”楚弈鳴直截了當的說,“雖然有很多事情江兄沒有說,但我們應該相信江兄,白若熙這件事,我覺得不一定是針對我們,”他分析道,被匆匆從婚宴上叫來,他也甚是著急,久呆在這裏冷落了賓客,或會引發非議,故此,他急於將此事厘清,而不是計較每一個細節不放,特別的是,他的確相信江楓並無非禮白若熙的意圖,“這件事,從利益受損來看,或許是針對白家與掌門朱家的聯姻。”


    嗯?


    在場每個人眼中都多了一重憂慮。楚弈臨默默的點點頭,轉而吩咐道,“文茵,你速去瀟湘館,將白若熙的事情安頓好,特別的是,盡力安撫她的情緒,不要讓她亂講,這件事,恐怕要去找白世鐸商量,才能有個結果。江掌門,如果真的需要的話,你介意隨我同去白家作證麽?”


    “可以。”既然沒有在楚文茵發現之前,解決偽裝白若熙的事情,江楓自問也沒法撇清幹係,置身事外,特別的是,他心中並沒有鬼,整件事情,他除了拿了一套裙裝,以及看了點不該看的東西之外,並沒有做什麽出格的事,不過,他略有些擔心將蕭家扯進來,特別是在那迷亂之際,白若熙是否清醒,是否記得什麽,他都不清楚。


    “不過,如果需要去的話,我要和白若熙提前見一麵。”


    提前收買麽,還是威脅?楚文茵冒出一個念頭,隨即覺得自己似乎走進了一個誤區,她隨即想起被迫在淺山宗蒙教的司光皓,每隔十天左右就會寄來的信中,也偶爾提及這位年紀不大的掌門,除了公私不分,以及疑有數位夫人之外,似乎並沒有什麽汙點,當然,司光皓這人本身就有汙點,他說的話並不能盡信。


    “可以,我會把她接到楚府,適時安排你們見麵。”


    “好!”這是最好的結果了,江楓暗忖,如果他要求第一時間見到白若熙,恐怕這滿臉狐疑的女人會更加生疑,反倒洗不清,左右即使意外的將蕭明真牽扯進來,相信楚家也不會刻意節外生枝,他相信作為家主的楚弈臨,並不想這麽做。


    江楓就這樣安然的離開了楚家,比即將散去的賓客早一步出了門,直奔自己落腳的客棧。雖然從蕭明真那裏,知道白若熙住在“瀟湘館”乙字六號房,但他不能先去,否則徒增對方的懷疑,何況白若熙對自己誤會很深,雖然不知道這誤會從何而來,她與楚文茵交好,想必楚文茵的到達,能第一時間安撫對方的情緒,理智的迴憶起之前發生的事。


    就這樣匆匆過了一夜,第二天日上三竿,況書才竟鮮有的來訪,他知道內有女眷,便沒進江楓的客房,而是直接給了他一個地址。


    “這裏,能見到李大棒。暗號是各色靈石各拿一枚,說買一件能過冬的袍服。”


    嗬!


    江楓笑笑,他就知道況書才能找到李大棒,或許換了自己,不會想到“被強行盤剝利用”也是種機緣,但錙銖必較的況書才,不是一般人。


    “謝了!”


    “我和猴子,就先去禦風宗了,靈湧盛宴雖然說安全,但不提前做點準備工作,也有一定危險。”自從江楓給了他“靈湧盛宴”的資格,並且晉升地級以後,況書才對江楓的態度恭敬了很多,不過,江楓懷疑這也是他答應長期資助成立一個散修隊伍的緣故,對於金主,況書才態度一向不一般。


    送走似有心事未說的況書才,江楓思忖了片刻,帶上徒弟江城子和江之問,交代鄭可儀在此間逗留幾日後,速速迴歸湛川鎮


    ,白若熙的事情也給了他一個提醒,一個修為不高的女修,在此間還是有些危險的,雖然這可能是某些人潛藏的詭計,但倘若城門之火,殃及池魚,豈不悲哉?


    黃昏時分,江楓便到了況書才提及的這家藏在巷子中很深的店鋪,這附近生意清淡,甚至說完全沒有生意,漫步其間,總有一種在夕陽餘暉之下,穿過僻靜小巷,探尋真武城韻味的感覺。


    佯裝隨意的進了這家名曰“客來我”的雜貨鋪,在櫃台後閑來無事數靈石的夥計,是名中年修士,人族,大概煉氣中段境界。


    “我想買一件能過冬的袍服。”江楓拿出五枚靈石,顏色不一,均是一階靈石,眼下以他儲物袋中的藏貨,想要找齊各色的一階靈石,的確不是件易事,想到這裏,江楓頗有些自得。


    “錢不夠。”


    嗯?


    江楓愣住了。不是說好隻是句暗號和憑證的麽,怎麽還有“錢不夠”這種說法,不過想想對方閑來無事數靈石的舉動,他還是爽利的拿出了五枚二階,這次湊齊很容易。


    “說了錢不夠。”


    那中年修士這次抬頭鄭重的看了江楓一眼,江楓也同時看向他,不過對方並沒有因為自己修為低就讓步。


    “要多少才能過冬?”江楓忍不住問道。


    那夥計便從櫃台之下拿出了一個厚黑的賬本,翻到最近一頁,“這是你朋友為了過冬,在我們這裏采買的東西,他說很快就會有人過來結賬。”


    觸目是密密麻麻的小字,從靈符到丹藥,消耗型法器,品質都甚是不錯,甚至還包括了不少非修士用品,在末尾,倒是有板有眼的簽了三個字:


    況書才!


    這家夥,感情是讓我給你結賬來了,江楓忍不住心中怒罵道,不過他相信況書才不至於毫無底線,便問道,“隻有結了賬,才能過冬麽?”


    “是!”


    江楓隻能乖乖的拿出五枚三階靈石,這次他倒是沒去計較是否顏色不同,況書才說的暗號應該沒錯,隻不過,他還留下了一筆不菲的欠賬。


    “跟我來!”那夥計這才在況書才的名字上重重的畫了一道,引江楓進了內室,這裏遠比外間想象的寬敞,四處都堆放著各色的貨物,密密麻麻的捆紮著,那夥計在貨物中轉來轉去,最終推開了一道狹小的暗門,仄仄的樓梯直通地下,唯有牆壁上鑲嵌的寶珠上,閃爍著幽綠的,忽明忽暗的光芒。


    “請吧!”


    這陣仗看起來頗為不善啊,江楓深吸了一口氣,暗自警醒,袖中多了幾枚寒冰符,便沿著仄仄的,但卻幹淨整潔的樓梯向下行去,那夥計卻沒有跟來,而是守在那裏,看江楓已經沒了蹤影,便輕輕合上門,重新迴到櫃台,繼續數他的靈石。


    樓梯向下數層,以江楓的感知,至少已經深入地下七八丈,側壁潮濕而陰冷,但應該無法阻礙黑石鑽入其間,這也是江楓敢於進入此處的自信所在。大不了跑嘛,雖然具有念想地點,便可傳送的“心鎖玉成扳指”尚在冷卻中,但此間似乎並無半點修士的氣息。


    並無氣息……那我來見誰,真的在這凡俗菜窖般的地方過冬麽?


    這麽想著,直到江楓瞥見了前方的光亮,幾步快行,他便到了此間的最深處,這是一處布置的還算齊整的房間,案幾,桌椅,一應俱全,幹淨整潔,不失大方,在正中間的案幾上,擺放著一麵三尺見方的銅鏡。


    難不成是靠這個?


    江楓想起了“千裏陰陽鏡”的傳訊功能,心道不會是依賴這個吧,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寫,想來也不是不行,畢竟李大棒行蹤不定,不一定能那麽快找到他本人,隻要能達到目的,麻煩一點也不無不可。


    思及此處,他便靠近了那麵銅鏡,正要祭出靈力,在這麵銅鏡上書寫,卻感到那銅鏡上一陣光芒氤氳,很快便浮現出一道模糊的身影,正是李大棒,雖然能分辨出是他不假,但他所在的環境,卻完全沒有任何影像。


    “江掌門,我們又見麵了。”


    這熟悉的聲音從虛無之中傳來,仿若李大棒就在身側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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