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秀棋氣鼓鼓的一腳踹開了房門,卻發現母親薑氏和一名年紀相仿的女子坐在堂前聊天,場麵頓時有些尷尬。


    “娘,我迴來了。”她趕緊低眉順眼的壓下怒火,抬起的右腳竟不知道放在何處,這女子她認得,乃是一位經常來往的遠親,按照輩分,她應該稱之為“姨母”。


    “秀棋還是這樣英氣。”


    被突然踹開房門,那半老徐娘神情也是錯愕了片刻,旋即恢複了神采和笑容,說了一句緩解尷尬的話,隨即便微笑著起身告辭。


    “姐姐慢走。”


    小心的陪笑著,送走這位上官秀棋的“姨母”,薑氏才迴過頭來狠狠的瞪了一眼上官秀棋,“沒輕沒重,又在哪惹了一肚子野火,迴來發泄?看你穿的,像個野小子一樣,舞刀弄劍的,也不學學女紅,這樣什麽時候能嫁出去,真是氣死我了。”


    “娘”上官秀棋這才撒了個嬌,“她來做什麽?”


    “還不是給你說親。”


    “我不是定親了麽?”上官秀棋將手中長劍隨意的扔在桌上,端起一碗不知道誰喝過的涼茶劈頭就喝,詫異的問道。


    “還是那門親事,楚家的六少,楚弈鳴。”


    “我不幹!”


    上官秀棋突然想起了餘小正那句“嫌棄身材,這很自然”的話,想想楚弈鳴還去過“滿月樓”那種地方,在那和那幫鶯鶯燕燕廝混了那麽久,那雙手不知道在多少人身上停留撫摸過,頓時身上感覺每一寸都不舒服。


    “為什麽不願意?楚家家主雖然新喪,但也比我們家強很多。這楚弈鳴聽說長得又英俊,交際又廣,據說上次出了事之後,仍然能夠修煉,現在馬上就靈級圓滿,重歸玄級,甚至恢複原本修為也很有可能,你嫁過去,一定會享福的。”


    “我就是不願意!我不想嫁給他!”上官秀棋下意識的拒絕道,忽然抓住了什麽,“什麽,你說楚安瀾他死了?”


    “你怎麽能這麽稱唿,是,據說死在什麽勞什子遺跡中了,誰知道呢,地級修士,說死就死了,倒也蹊蹺,等你嫁過去,一定要勸你夫君,少去冒險,就在宗內做點庶務,你再早些生個一男半女,不是挺好的麽?”


    她正左一句右一句的勸說著,忽然屋外傳來一聲輕咳,薑氏趕緊開了門,卻見到家主上官霸霜正冷臉站在門外,趕緊行禮:


    “父親。”


    “楚家派來的說客來過了?”上官霸霜並沒有進來的意思。


    “是。”


    “楚家新喪,三個月守孝期結束之後,秀棋就嫁過去,我看九月二十六日子不錯,就定下來吧。”


    “是。”對於家主父親的話,薑氏隻能聽從,不過她還是迴頭一把拉過上官秀棋,“父親,您看是不是應該給秀棋多準備些嫁妝,以免嫁過去受苦。”


    “受苦?”上官霸霜輕哼了一句,“楚安瀾都死了,誰能給她苦受?情況有變,要不是有大人物來說媒,我還不願意再將孫女嫁給他呢。”


    “爺爺,我也不想嫁。”上官秀棋鬥膽迴了一句。


    “此事並非兒戲,由不得你任性。”上官霸霜這次沒理她的乖張脾氣,“最近少出去跑,不要和亂七八糟的人來往,搞什麽調查。”他轉身瞅了一眼薑氏,“把她給我看好了,出嫁前不準出門,給她拾掇拾掇,像個女人樣!”


    力宗,拓源城。


    “朱三,你怎麽選這種鬼地方。”密室之中光線黯淡,各種味道的濁氣混雜揮之不去,讓人透不過氣來。


    “不然怎麽弄,我又不像你,手裏有幾個日進鬥金的坊市,我隻能管騾馬市,這挨著赤龍門的拓源城,是我手裏最好的地盤了,而且這裏牲口特多,他們都不會亂講。”朱三連抱怨連揶揄,甚至有點指桑罵槐的意味。


    “別抱怨,大家都是一條線上的。騾馬市怎麽了,左右這裏有‘獸船’經過,你們有誰費了自己一點靈力飛過來的麽?”另外一個人聲音很大,居中勸解道,“左右現在楚安瀾已經死了,終於可以重啟咱們的計劃,必須加快速度,否則,‘風師叔’那裏積存的欠賬,咱們可誰也還不上。”


    “白世鐸,他還能逼我們不成?”被稱為“朱三”的男子嗤笑了一聲,“這事泄露出去,別看他修為高,掌門一樣弄死他。”


    “烏鴉嘴!”不止一個人說道。


    “哎,老不死,聽說餘家在調查你們黃家,怎麽樣了?”話音未落,三人一同看向了角落中的老頭。


    “無妨,他們本來隻是幫點忙,現在無非是借著楚安瀾的死邀功,想要分一杯羹罷了。”老頭隻是慵懶的挪了挪身子,“我已經和他們聯絡了,有他們的人遮掩,咱們也能做的長久一些。”


    “那分成要怎麽改?”


    “既然情況有變,那就變化一下方案。風師叔還是占三成,其餘的我們都減少一些,朱三,我們黃家,白世鐸,還有你們廣濟堂各一成五,現在多了餘家,他們分七分,留下三分給楚家那小子,也好讓他閉嘴,等靈石礦枯竭了也方便換地方,其他關聯的各家打點,都由我們黃家來出。”角落裏的老頭道。


    “風師叔這老東西,什麽都不做,還要三成!”


    “別瞎說!你以為這件事就憑我們幾個能遮住天眼麽?沒有風師叔罩著,咱們幾個沒幾天就得不知道死在哪個溝裏!”


    “是是是,你都對,你說的都對,話說你哥,是不是也和這事情有關?”


    “白世在是自己找死,怨不得別人。不過,我們找人占卜了,一點消息都沒有,這種很可能是神魂俱滅,十有被魔物所殺。”


    幾個人同時倒吸一口冷氣。


    “猛禽,禦風宗南風城,三十六人,一名地級,一名金丹,十三名玄級,六名築基,其中兩名玄級圓滿,一名築基圓滿,女修兩人”


    “猛禽,禦風宗南風城,三十六人,一名地級,一名金丹,十三名玄級,六名築基,其中兩名玄級圓滿,一名築基圓滿,女修兩人”


    況書才不斷的重複著一段相當長的話,腦袋幾乎快炸了,才聽到身邊的李大棒再度強調了一遍,“記住,應答不能有錯,倘若被問出有差池的地方,就前功盡棄了。如果問到我沒有想到的問題,即興發揮就好,能說的模糊一點,就模糊一點,或者幹脆就說這是秘密,懂了麽?”


    “我背到哪裏了?”


    況書才被打斷了很不高興,當然也僅限於不高興,他手臂上的銅環還在,“話說,這樣就可以弄到靈石?”


    “當然,急人所需,這是我李大棒的長項。碧雲宗現在急於複仇,但又不能貿然興兵,所以在暗中招募有實力的散修。而你,就是‘猛禽會’的副會長。”


    “屁猛禽會!”況書才吐槽道,“那我為什麽不是地級,也不是金丹?”


    “因為你負責的是掙錢,但你的權力一點都不小,能直接影響會長的決定,懂麽?”


    “懂個球。”況書才撇撇嘴,不滿的說,“你說的幫忙,就是要我和你一起去招搖撞騙?露餡了可是個死。”


    “那你還能做什麽,你也不是地級,也不是金丹。”李大棒用方才況書才的話迴答他,“這不叫騙,這叫遊戲。他給我們靈石,雇傭我們去洗劫北劍門,我們拿了靈石就走,既賺了錢,也沒有殺人,豈不美哉?到時候我們再想辦法弄到其他散修的名單,賣給北劍門,又可以賺上一筆,當然,我猜他們對付北劍門隻是個虛的名頭,真實目的不在北劍門,而是金城派。”


    “我隻欠你一件事。”


    “好,等你幫忙搞定碧雲宗,我就幫你摘了銅環,說到做到。”


    “那該死的水草呢?”


    “你不是說你隻欠我一件事?”


    那一刻,況書才真想殺了李大棒,但隨即腳踝上就傳來酥癢的感覺,他知道這是水草又在滋生,一旦動了殺意,這水草就莫名其妙的生長,真是件該死的東西。


    力宗,南蘿城。


    秋南嘉恢複了她黑紗遮麵的樣貌,坐在上首聽著幾名管事有關本月事務的匯報,她的心緒很亂,就連匯報之人,都能透過她慵懶的姿態,看出她心不在焉,故此,在匆匆匯報之後,所有管事都未逗留,生怕惹了黴頭,匆匆離去。


    “倪大寶,你留一下!”


    “是!”


    衣帶漸寬的倪大寶突然被叫住名字,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隻有自己留下來獨自麵對心情似乎不佳的右使大人,喜的是自己終於進入了高層的視線。


    “那團變成金光的黑氣,找誰去調查下比較好?”


    倪大寶正要迴答問題,卻聽右使大人問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什麽黑氣?什麽金光?怎麽調查?派誰調查?


    他不禁驚得一身冷汗,抬頭瞥了瞥上首毫無表情的廖神蒼,對方竟然沒有任何說話的意思,驚慌間,卻聽見上首另外一名修士接過了話頭。


    “最初是李左使在經手此事,有關黑氣的源頭,我並不知曉。最早黑氣也是李左使用特殊手段封印在瓶中,後來輾轉轉交給大人您,隻有少數落在墨丘泉手中,後來墨丘泉死了,便丟失了。”


    “這些我知道。”秋南嘉道,“我也知道,這黑氣來自於淺山宗伏元鎮的一處神秘山洞,為此,我們死了不少人。之前,都有誰經手過此事麽?”


    “您還需要問李左使。”


    “好,我自然會去找會長溝通此事。”秋南嘉站了起來,“在這之前,先搞定伏元鎮的事情,這事情是你在談麽,倪大寶?”


    “是,是屬下在辦!”


    “盡快敲定此事!”


    “是,我們已經和淺山宗以開采礦山的名義達成了條款,伏元鎮以及”


    “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希望盡快能名正言順的增派很多人手前往伏元鎮,懂麽?”秋南嘉打斷了倪大寶的話。


    “是,是,屬下這就去辦。”


    倪大寶本想借機體現下自己的辦事能力,沒想到右使大人竟然毫無興趣,好在事情他已經敲定,不過“很多人手”是什麽意思,不限修為麽,這個問題他似乎還需要盡快與淺山宗溝通一下,雖然他相信淺山宗沒那個能力反抗,但如果惹得右使大人不愉快,也是件麻煩的事。


    而且,伏元鎮難不成隱藏著什麽秘密,這事情他還第一次知曉,在上報了伏元三鎮礦產瘠薄的結論後,高層竟仍然批準了伏元三鎮的合作,看來,這秘密是其中主要的原因。


    懷揣著這些猜測,他戰戰兢兢的走出會客廳,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沒有匯報:淺山宗的掌門江楓最近好久都沒有出現,疑似發生了變故,就連發生在東湖郡的散修作亂,都沒有出麵處理。


    淺山宗的情況有變,不知道是否會影響高層對於伏元鎮的決策,他猶豫了片刻,還是沒有迴去,現在右使大人明顯心緒不定,還是不要去觸黴頭為好。


    蜿蜒的小路通向不知名的遠方,但江楓卻感到了一絲熟悉的意味。左右混亂的碎石泥漿中,混雜有手臂粗的幹枯藤蔓,正是自己逃離元楚道宮之後,困住自己的那棵怪藤,江楓記得那氣味,小心的挖取了一塊,確認了自己的猜測。


    這裏通向那處小型三階靈地?


    江楓隱隱有此猜想,腳下的步履不禁慢了下來,兩個時辰之後,他遠遠的看見了一個似乎為臨時拚湊起來的建築。


    那塔型的建築有三四丈高,由大小不一的碎石壘成,表麵散亂而醜陋,缺少正常建築應有的秩序和美感。


    這是元楚的新道宮?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從之前的道宮廢墟以及這處新道宮來看,元楚的確受了不小的傷,或許此時正在道宮的深處養傷。


    江楓想了想,找了個偏僻的角落,喝下剩餘的“雲詭藥油”潛伏起來,同時放出影子,快速進了毫無遮攔,也毫無陣法存在跡象的道宮,藥油的有效時間短暫,他必須快速的偵查到此處的危險。


    道宮內黑暗無光,入口是空曠的大廳,有一處簡陋的白玉祭台,上麵放置了六枚黑色的秘匣,正是之前自己在道宮中所見剩餘的六枚,有了經驗的江楓自然不會觸碰,而是看向深入地下的簡陋洞穴。


    影子飄忽間深入其間,很快就感受到這裏靈氣的充盈,這處新道宮,正如自己所料,是建立在那處小型的三階靈地之上,不遠處的靈泉,也同時佐證了這一點。


    此間的牆壁,相比外間更為粗糙,像是被蠻力撐開,未經任何雕琢粉飾,空間也不大,似乎隻有上層的一半,大概兩百步見方,數十根猙獰的石柱撐起這片空間,同時也將這裏分隔開來。


    在房間的正中央,有一處圓形的黑色祭台,周圍鑲嵌著黑色晶瑩的碎石,祭台表麵雕刻著繁複的圖樣,像是某種陣法,因為與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江楓猜測,或許這祭台也是從之前的道宮挪移而來。


    祭台的六角,各自有一枚可以嵌入靈石的所在,從大小來看,至少要三階靈石。這裏銘刻的,難道是傳出此間的陣法?


    江楓正待尋找其他線索,目光卻突然被一個聲音所吸引,在一根特別的,包覆大量黑石碎片的石柱上,正困著一位短發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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