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櫃,不好了。”桃木拉門外滾進來一個精瘦小廝,正在品茶的倪大寶卻不認識。


    “大膽,誰讓你進來的?”


    倪大寶心中警醒,匆忙站起身來向後隱隱退了兩步,派去黑水門商棧的白中凱,修為比自己高太多了,都能無緣無故不知去向,自從得到這個消息,他一天比一天小心謹慎起來,不止“和氣居”暗中增加了幾名守衛,對於會見陌生人,也變得謹慎多了。


    “我叫孟慶飛,第四小隊的,邵震南是我的隊長。”那小廝大口喘著氣,怕倪大寶聽不清,還往前湊了半步,吐沫星子噴了倪大寶一臉。


    都什麽和什麽啊,什麽邵震南?他正要發火,突然想起來自己平日慣常使喚的“小邵子”,大名好像就是叫這個名字,“什麽事,慌慌張張的?”


    “掌櫃讓我們去盯梢的那個人,出事了。”


    “出事了?”倪大寶原本的思路被小廝突然打斷,這才想起來自己派出去盯梢“江小白”的那件事,這才幾天,就出事了,“你們把他打死了?”他剛說出口,突然想起來不對,“小邵子”才不過靈級,連“行動經費”都要找自己討要的他,手頭像樣法器都沒一件,可沒這個本事越級挑戰一個玄級修士。


    “沒有沒有,是邵隊長他被抓走了。”


    “什麽?”倪大寶手中的茶杯差點沒掉了,趕緊放到一旁的黑木案幾上,“他敢在瀟湘館的地頭這樣做?”他知道“江小白”進了瀟湘館就沒出來,想必是在館閣出的事。


    “不是,是蕭家的人。”


    “哪個蕭家?”


    “外門執事蕭道彥。他家的護院把邵隊長帶走了,不過不是在瀟湘館,是邵隊長上了他們的當,被騙了出來,在後門被綁走,我跑得快,不然也被抓走了。”


    倪大寶有點慌了,他此刻沒心情思考對方是怎麽騙了“小邵子”那個笨瓜,揮手斥退小廝,關了桃木拉門,急不可耐的隔空說道,“丘泉兄,你都聽到了?”


    “怪事。”微胖的紅袍男子的身形漸漸在一旁顯露,顯然他一直都在,隻是在小廝進來的時候,隱身躲藏起來沒有出現,“蕭家和這件事有什麽關係,為什麽要插一手呢?”


    “不管怎麽講,我可惹不起。”倪大寶的心情平複了很多,“這事隻能交給你處理了,我無能為力,就這麽報上去好了。”


    “蕭家也沒什麽,蕭道彥當年連個兒子都護不住,現在那個獨苗修士孫子,不也是成了個殘廢。”被稱作“丘泉”的紅袍男子嘴裏不屑的哼了一句。


    “那個殘廢的事情,你知道內情?”倪大寶來了興趣,似乎忘記了自己還是半個戴罪之身,問起八卦來。


    “別想套我的話,等你成了資深金牌長老,自然會知道。”


    “墨丘泉,你就蒙我吧,還想騙我立功,從前銀牌的時候說要成為金牌,現在還要成資深金牌,當年怎麽和我說的,金牌長老就能參與機密,後來才知道隻是個幹粗活的大頭兵,你們太過分了。”


    倪大寶一甩大袖,就要出門,既然蕭家已經出來斬斷了一切線索,他樂得打個報告上去交差,自然有人繼續查下去,他之所以“躬耕如牛”的出力為靈籠商會掙錢,就是為了能混進核心圈子,不止在地位上,也能在大道上混個明白,現在想來,高層對自己這個金牌會員,還是劃了太多限製的“籠子”給自己。


    想到這,他心中頗為不滿,一時竟有些怒火中燒。不過他也是演戲給墨丘泉這個“欽差”來看,知道蕭家插手後,他現在心情好得很,好比一隻燙手山芋,被人當街直接搶了去,再無煩擾。


    “哎哎哎,老兄弟,不要這樣嘛。”


    墨丘泉一把拉住了倪大寶,知道這貨是要借坡下驢,落得清閑,他確實戴著“欽差名頭”沒錯,但沒有倪大寶配合他,這商棧他一個人都指揮不動,到時候白凱南一案調查不清,他也擺脫不了幹係。


    “倪兄,知道越少,越安全。來來來,咱們哥倆好好聊一聊。”


    急奔的覆蓬馬車行駛在道路上,華麗的車蓋一看就是顯貴所用。車內寬敞,裝幀華美,輪轂都經過特殊包覆處理,基本感受不到多少顛簸,這裏是真武城通往禦風宗的官道,寬闊平整,並由專門的“築造修士”固化整飭,增加排水設施和美化,同時容得下雙向六架加寬式馬車。


    心中羨慕的同時,江楓心中隱隱也決定,一旦財力允許,自己也要將淺山宗境內的官道,按照如此規格來修建。


    當然,還有兩個必須的前提。一是商業足夠繁榮,二是修士的修為水平和數量,要達到一定程度,否則寬闊的道路,隻會徒費資財,並引起有心勢力的覬覦。比如七盟的赤霞門,不知道此刻萬玄微的溝通進展如何,對方給的第一次迴話的期限是十日,原本計劃中,並無幫助蕭氏子弟覺醒這件瑣事,故此兩方約定在大邑郡等候消息。如今情況有變,自己留下的傳信地點乃是大邑郡餘小正的店鋪地址,侍女鄭可儀能夠應對得當,還是個未知數,自己並沒有提前打招唿,她也未經過專門的培訓。


    一路向東北方向行進,再折向東北偏東,就能到達大邑郡,大概有三日左右的路程。江楓沒在路上幫助蕭明真覺醒法相,不隻是條件不允許,而且還有其他的“人為”因素。


    蕭明真並非獨自與江楓同行,前後三輛馬車,除了江楓本人,所有財貨和隨從,其實都是蕭家的私產。按照兩人立下的靈魂誓言,“江掌門”的身份得以隱藏,江楓自不知道蕭明真用了什麽樣的借口,說服了蕭道彥,讓她短暫離開久居的真武城。


    兩名侍女隨從,資質平庸無奇,屬於一眼查不出法相數量那種;兩名修士隨從,一名玄級六重,一名玄級八重,修為均在江楓之上。江楓隻知道後者姓韓,力宗西陵郡出身,就是他出手幫助江楓,解決了靈籠商會的困擾。依姓氏來看,多半是依附蕭家的散修,從蕭明真對兩者的態度來看,反而修為較低的無名修士地位更高一些,他總是半眯著眼,抱著一把寶劍,除了中途用餐,很少從馬車中出來,更很少與人說話。


    第一日蕭明真倒也興奮異常,足不出戶,當作大家閨秀來養的她,自然看什麽都新鮮。第二日看得膩了,便纏著江楓聊覺醒法相的事。長袖下江城子的光斑隱隱發熱,好在江楓出發前偷偷找空“喂食”了這毛頭小子一番,否則現在就不是發熱那麽簡單了。


    “別急,我們先談談條件。”


    事已至此,江楓自然要追求利益最大化,想中途跑掉是不可能的,蕭明真知道自己的身份,那兩名護衛,保護蕭明真是其一,更多的是監視自己,對方很有可能還有遠程竊聽的技能在,否則也不會放任自家小姐與自己同處一室。


    “一枚三階的基本費用,需要三次施法用丹,基本上不賺你什麽錢。”江楓充當神棍愈發熟練,實際上他的“獨家秘製靈丹”根本不值錢。


    “此外,需要答應我三個條件。”


    “什麽條件?”伊的秀發今日沒有仔細紮起,悉數披落在雙肩之上,掩住了悄悄戴起的一對金玉耳環,偶爾還閃現出點點水潤般的光。雖然在法器上,蕭家舍得為自家子弟頗費,但在這些凡俗的奢侈品上,一向管束頗嚴,這對金玉耳環,多半是暗自備下的,隻有出門在外,方才敢戴在身上。


    “我還沒想好。”江楓說的是實話,眼下蕭明真確實不能為自己做什麽,蕭家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幫助調查赤霞門,或者求一些普通的進階地級的法門抄本,但蕭明真一介凡俗,在蕭家的話語權並不大,求財可以,求其他則強人所難了。否則,幾人出行,必然會動用飛行坐騎,而不是現在套幾匹有些妖獸血統的角馬那麽簡單了。


    蕭明真現下就像一顆剛破土的幼苗,甚至隻能算一顆埋藏略淺的種子,江楓能做的,就是提前澆水,翻翻土,等待她成長而已。一切都是未知之數。“天羅風清舞”並非如除草伐木般好學的技能,否則蕭家也不會強製定下如此家規,前仆後繼般去學習了。


    “這怎麽行,萬一是我做不到的怎麽辦?”蕭明真的小急脾氣又上來了,“你該不會是想以後我長熟了,讓我嫁給你吧,休想,我的意中人”


    “停。”江楓趕緊抬手示意,“姑娘你想多了,我不是”


    “不是?別以為我天天呆在家裏不知道,你們這類人,一個個表麵都道貌岸然,肚子裏都是男盜女娼,哼,一個個都想拱年輕白菜”


    話說我沒這個意思,姑娘你真的想多了,而且你也不年輕了,凡俗女子十七歲,好多都領著兩三個娃了,況且我不會娶你這樣急脾氣還愛撒謊的公主病修士的,不過嘴裏不能直說,否則就沒完沒了了。


    “停,我先提一個條件吧,剩餘兩個條件,不會比這個難就是。”


    “說。”蕭明真戛然而止,靜若處子,仿佛剛才的不是她。


    這是另外一種手段啊,江楓暗歎,我要有你這等表演天賦的一半,估計長老會快擺平了吧。


    “待你學會了‘天羅風清舞’,如果我需要你幫忙的話,你不能拒絕,但僅需出手一次。”


    “天羅風清舞”是輔助修士戰陣作戰的一種群體法術,可以激蕩修士靈氣,變相提升修士戰力,對於地級以下,最多可以提升四重實力,但不能越級,對於一名修士可能不算什麽,但對於成百上千之眾,助力可謂非凡。


    “可以,但不能和力宗和蕭家的利益有衝突。”


    “好,一言為定。”雖然淺山宗的修士戰陣還沒影呢,但以“少年議事團”的俊彥為藍本,逐漸構建這一雛形,想必是相對靠譜的,在淺山宗周圍接壤各大妖族宗門中,力宗,禦風宗,七盟聯軍均有修士戰陣,而留給江楓的時間,還有四十八年。


    “現在我們來談談你的法相覺醒吧。”江楓掏出四枚潔白如雪的“具象符”,這種一階符籙,可以將心中所想之物,以靈力繪製其上,一般為煉器修士所用。


    “相信我,你的付出,都是超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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