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第二天深夜,四人才再度匯聚在一起。


    彼此相視一眼,隨後搖搖頭。


    “竟然都沒有發現?”墨行簡緊鎖眉頭。


    如此,倒是難辦了。


    “有一處地方還沒查,我的孩子們此時在周清住所聞到了一絲淡薄的毒性氣味,”司長紀紅塵突然開口。


    三人一愣,瞬間看向周清的庭院,而後趕緊化為流光過去。


    隨著陣法高手端木姝悄悄從一角打開庭院結界,四人不著痕跡溜了進去。


    很快就見到一個紅色小紙人站在一處窗戶前,鬼鬼祟祟的往裏麵指著。


    它找到了毒性來源處。


    四人當即戒備,悄悄湊過去,順著窗戶一角看過去,頓時呆愣在原地。


    更滿臉不可思議。


    此時的周清取出第二瓶【鳩羽毒】,長舒一口氣,既期待又害怕。


    再次查看了一下體內,如今經脈中的毒素已經有少許與元力融合在了一塊,看起來效果不錯。


    隨後,拔開瓶塞,看著裏麵那滴黑色的毒藥,一仰頭,就此吞了下去。


    瞬間,那股鑽心的疼痛感再次而來,周清當即渾身哆嗦,皮膚發黑,還伴隨著一股腐臭味。


    心跳怦怦直跳,急促而有力。


    砰的一聲,整個人直接摔倒在地,進行抽搐,嘴裏噴吐著大量的黑血。


    可這樣的過程隻持續了兩三息的樣子,他卻慢慢爬了起來,大口喘著粗氣。


    因為那股疼痛感在綠色絲線的幫助下,漸漸消失,反倒是毒素依舊在潛移默化的融合著。


    “這感覺太爽了!”


    周清重新支撐著桌子爬起來,一臉地享受。


    對於未來所形成的特殊毒丹,他充滿了期待。


    與此同時,全程目睹的四人靜靜地看著,墨行簡更是滿眼的心疼,就要衝進去卻被端木姝拉住,隨後輕輕搖了搖頭,示意到外麵再說。


    四人隻好悄然退了出去。


    可緊接著卻是出奇的沉默。


    久久後,戒律司的司長紀紅塵邊撫摸著懷中白貓,邊開口:“我之前也見過這類人,他們通過自殘自虐,獲得一種精神上的快感,且沉迷於此,無法自拔。”


    事實上,不用紀紅塵說,他們也早就看了出來。


    紫霞峰峰主童敏開口:“前段時間,他特意跑來跟我說,自己為宗門立過功,流過血,我還給了他三萬元石作為感謝,那時算是我們第一次見麵,之前隻聽說過他,沒想到……”


    紀紅塵歎了一口氣:“他也跑來跟我說了這句話,最後啥也不要就走了,似乎隻是單純地想讓我知道而已。”


    雲夢峰峰主端木姝沉默,她想到了當時在長老院內投影的一幕,最後似乎也是這句話。


    我以為上次給了凝神香,他的情況能會有所好轉,尤其這次擊殺臥底,更替他欣慰,可是剛才卻看到他在自虐,完後還如此享受。


    他的病情壓根沒好,甚至更嚴重了。


    墨行簡沒有說話,隻是蹲下身,麵露煩躁和憂色。


    童敏將額前的紫發往耳後捋了捋,道:“墨師兄,說句不好聽的話,這孩子之所以這麽做,到底還是精神方麵出了問題,如果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盡管說。”


    其他兩女也是點了點頭。


    墨行簡苦笑,還能幫什麽忙。


    他也偷偷檢查過,這孩子的精神一切如常,尋常對話也看不出什麽。


    就是偶爾說出的話,做出的事讓人不理解,更跟不上他的思維。


    上萬元石的凝神香他也用了。


    自己花費四萬多兌換的神識靈液他更是給了豆豆。


    稀有的四品精神武學《元魂曲》也讓他修煉了,第一部分就是鍛造神魂。


    可如今,他還是這般樣子,他實在不知道該用什麽辦法了。


    紀紅塵走過來,道:“我剛才也看了,那毒藥看似猛烈,但隻是一會兒他就沒事了,應該不是什麽劇毒,他就是單純地享受那股刺激感,可歸根到底還是要讓他戒掉。”


    墨行簡卻是長歎一口氣:“他之所以變成這樣,或許與他之前的經曆有關。”


    他麵露追憶,緩緩開口。


    “幾年前我外出時,就看到他跟一群乞丐在搶一個饅頭吃,任憑七八個人把他打得頭破血流,他都不帶吭一聲的,因為他用盡所有力氣將沾滿泥土的饅頭往嘴裏塞。”


    “世間苦難太多,我管不過來,也沒法幹涉每個人的生命軌跡,況且還有任務在身,匆匆一瞥就離開了,之後返迴時,沒想到又碰到了他,或許是緣分,寒冬裏,看他躺在苞穀堆裏奄奄一息……”


    三女靜靜地聽著,麵露心酸。


    說實話,她們還是第一次知道周清在沒入宗時的情況,之前隻知道墨師兄行事太過謹慎,喜靜,也懶得收徒,畢竟偌大繁華的金陽峰都能被他折磨成荒山,更別說其他的了。


    之後被掌教師兄實在煩得不行,這才匆匆帶迴了一個徒弟,可卻沒想到,周清這孩子的遭遇是如此的悲慘。


    真不敢想象,他這些年到底是怎麽過來的。


    墨行簡繼續道:“我也是活了一把歲數的人,深知自虐其實是因為心裏壓了太多的事所導致,尤其是童年的創傷,通過這種自我身體折磨,減輕精神痛苦,從而證明自己還活著。”


    “這種事,單靠藥物或者其他,根本治愈不了,是我疏忽了。”


    墨行簡滿是自責。


    之前的周清,可能缺少關愛,所以會偷上雲夢峰綁架女內門弟子。


    四處打賞,享受他人吹捧,引人矚目,以滿足自身存在感。


    臥底之事,奮不顧身,之後又四處炫耀,其實都是為了吸引他人注意。


    如今更是看到他自虐,墨行簡才徹底明白,周清這孩子平日裏嬉笑的麵孔下,到底藏著怎麽樣的痛苦。


    身體的痛快咬咬牙就過去了,但精神上的才是最可怕的。


    有人為此癲狂,有人為此傷痕累累,有人被視為異類排擠,指指點點……


    端木姝沉默道:“解鈴還須係鈴人,要不,帶他出去轉轉,轉移一下注意力,或者迴到他曾經生活過的地方,直麵曾經的恐懼,畢竟現在的他怎麽說也是修煉者了。”


    “這個建議不錯!”童敏聽後連忙附和。


    司長紀紅塵道:“或許可以,但指不定會讓他病情加重,還是得三思。”


    麵對夜色,墨行簡忍不住迴頭看向那處庭院裏的一盞燈火,長歎一聲。


    “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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