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李休不遠萬裏從京城直奔極西之地救下了蕭泊如。


    世子殿下要在大半個江湖的手上保下劍仙的命。


    這個消息在短短十餘日的時間裏便傳遍了整個大唐,徹底壓下了鎖天塔的熱度。


    然後無數人陷入了躊躇與觀望當中。


    聽雪樓沒有半點反應,姑蘇城忙著重新建設對於此事也是充耳不聞。


    書院不打算插手。


    這三個地方安靜的有些可怕,於是漸漸地所有人都清楚了他們的意思。


    蕭泊如可以死,但李休不能死。


    於是那些原本還心存忌憚的大小勢力再度變得蠢蠢欲動起來,一時間大半個江湖盡數湧入到了大唐西方。


    馬車在官道上飛快的奔馳著,二人坐在車廂裏很是平穩。


    “今天是除夕夜。”


    李休掀開車窗一角看著外麵,剛剛路過的一個小鎮之上張燈結彩掛著象征著喜慶的紅色。


    寓意著美好的對聯貼在家家戶戶的門上,鎮子出入口兩側的大樹上掛著來迴搖晃的紅燈籠,唯一可惜的就是今年除夕沒有雪,甚至已經快要到了春天。


    街上行走的每一個人都洋溢著發自內心的喜悅,江湖上的奔波再重也無法影響老百姓的生活。


    日子還是一樣要過,尤其是除夕夜這樣一年一次的大日子。


    隻是馬車永遠在往前走,小鎮也早已經看不到蹤影。


    “閑人院有多長時間沒有聚在一起過了?”


    冬末初春的風從掀開的車窗一角吹了進來,帶著楊花柳絮的淡淡味道。


    李休突兀的問了這一句話。


    現在的蕭泊如沒有朋友,舉國上下孤身一人。


    但從前他有一座閑人院,雖然總共隻有四個人,但閑人院的人都很強。


    這也是李休之前忌憚問候的原因,後來離開莫迴穀迴到書院之後方才知曉原來閑人院的其餘三人早已經離開了朝歌城,走出了大唐去往荒州或是虛境。


    如果閑人院的人能夠迴到大唐,那麽就能最幹脆利落的救下他。


    “閑人院不是勢力,隻是幾個閑人罷了。”


    蕭泊如淡淡道。


    李休將車簾放下,輕聲道:“按現在的速度要到三聖齋還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這段日子我會使用不化骨為你續命,時間足夠。”


    蕭泊如說道:“生死間會有大恐怖,但對我來說也就是那麽迴事。”


    前輩高人總要有前輩高人的風度,便是生死當頭那也要風輕雲淡。


    “你覺得走得到三聖齋嗎?”


    蕭泊如側了側身子,出聲問道。


    李休忍不住看了他一眼,道:“我還以為您不怕死。”


    “別以為我現在身受重傷就殺不掉你。”


    “走得到。”


    蕭泊如滿意的點了點頭,然後道:“我可以想象得到無數人蜂擁而至打算要我的命,踩著我的人頭揚名,工部的馬車質量上乘,倘若你走山路的話那我們一定不會被發現的這麽早。”


    官道既長且寬,一路平整最是好走,也能夠最快抵達三聖齋,但同樣更容易被人發現。


    就比如此刻。


    道路正前方站著一行人,大概隻有十餘個,俱是三境修士。


    李休沉默了會兒,解釋道:“無論走哪裏都會被發現,既如此倒不如走的堂堂正正,也能更快些。”


    蕭泊如說道:“但攔路的人也會更多。”


    李休從車廂裏站了起來,朝外麵走去。


    “殺光便是。”


    車廂外並沒有響起刀劍交織劈砍的脆裂聲響,前後不過片刻的功夫他便重新迴到了車內坐下那身青衫很幹淨。


    身上帶著淡淡的血腥味道。


    馬車繼續往前行走。


    蕭泊如伸手掀開了車窗,有些厭惡的皺了皺眉頭。


    李休看了他一眼,問道:“您也會厭惡血腥味?”


    蕭泊如嗤笑一聲,臉上升起了一抹不屑:“我這幾天在綠海殺的人比你這二十年加起來還要多。”


    他不是在厭惡殺人,那一定是在厭惡那些人的自不量力。


    枯樹之前,數百三境麵對李休尚且不敢動上一步。


    眼下不過是十餘人便敢攔在車架前頭,哪來的膽子?


    不過是一群被欲望和貪婪衝昏頭腦的人。


    殺蕭泊如可以揚名,可以得到大大小小數萬個江湖門派加起來的懸賞,那數目很驚人。


    而且還能夠得到這些人的好感,而蕭泊如孤家寡人,事後也不必擔心被人報複。


    這就是一舉多得的好事。


    “若不是您這些年來得罪的人太多,何至於此?”


    李休淡淡道。


    蕭泊如幾乎是整座江湖的敵人,因為他把這些江湖勢力得罪了一個遍,事到如今人家要殺他,這是很正常也很符合邏輯的事情。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我當然要讓自己開心,何況那些人有什麽資格和我比較?”


    蕭泊如冷哼一聲,說道。


    被貪婪和欲望衝昏頭腦的人遠遠不止那十幾人,但天色逐漸暗淡,李休停在了一處樹林之前。


    此處的景色不錯,稱得上是上佳,地麵有綠草,兩側是密林,不遠處是一片開闊帶,即便是在夜色中也能夠隱約瞧見那裏生長著一汪清泉。


    再好的馬兒也需要吃草與喝水。


    何況是這連日來的不停奔波。


    伸手將繩子解開,四匹脫韁之馬直奔那汪清泉狂奔而去,須臾功夫便將腦袋埋在泉水當中大口大口的喝起了水。


    尾巴左右搖擺著,離很遠就能夠感受到那一身的歡快。


    李休扶著蕭泊如從車內走出坐在外麵,接著走到了兩側密林中間的小道上。


    他輕輕地撣了撣肩上塵土,抬手將滿頭披散的黑發用草環束在一起,連日的奔波使得他麵上的倦容更深,但在此刻卻盡數收斂了起來。


    李休拔出了腰間長劍握在掌心之中,劍尖斜指地麵,今夜的月亮半圓掛在天空。


    劍身輕顫映襯著絕美的月色。


    “走,或者死,隨你們選。”


    夜晚通常很安靜,他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色中傳出去很遠。


    不遠處的四匹馬仍在低頭喝水。


    兩側的密林響起了沙沙的樹葉晃動碰觸的聲音,片刻後自密林之後走出了足有數百人之多,手持刀劍看著李休和蕭泊如。


    這些人顯得有些局促,但殺意極濃,目光很冷。


    李休的目光在四周環視了一圈,輕輕地點了點頭,平靜道:“看來沒人想走,那就都死在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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