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玄策黑著臉,他的手中出現了一把刀,冰冷的眸子直視著李休,那把刀上隱隱帶著殺意。


    “這是小南橋,不是北地,所以是誰給的膽子讓你敢做出這樣的事情?”


    他冷聲喝道。


    這裏的動靜不小,很快就有一支百人巡城隊趕了過來,然後便見到了眼前這一幕。


    於是紛紛豎起長槍槍尖對著李休。


    這一幕很紮眼。


    從始至終一直跟在李休身後的那名軍士見了立刻大怒,向前邁了一步高聲罵道:“放肆,好大的狗膽,竟敢將武器對準世子殿下,你們他娘的眼睛都被狗吃了不成?”


    他是幾年不換一次的城門官。


    眾將士出入城門自然是認得的,聽聞此話都齊齊楞了一瞬,然後仔細的看著那張臉。


    有人發出一聲驚唿,急忙將長槍豎起,身子挺得筆直對著他行了一禮,口中喊了一聲世子殿下。


    然後這百名軍士紛紛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有些懊惱。


    心想這算是什麽事?


    陳小將軍竟然和世子殿下打起來了,幫哪邊都不行,不幫也不是。


    倒不如不來了。


    廢墟突然傳出許多聲響,那是被很多人踩在腳下的聲音,周圍出現了三百青衣。


    男男女女盡皆有之,密密麻麻占據了春來居方圓百米,冰冷的目光盯著陳玄策和那一百名將士。


    這是聽雪樓的人。


    陳玄策卻像是沒看到一般,目光冰冷的注視著李休。


    而李休卻沒有在意周圍發生的一切。


    從塵埃散去的那一刻開始,他就一直在看著莫清歡。


    “我說過很多次,但你從來不聽。”


    李休道。


    莫清歡昂著頭,沒有說話。


    聽雪樓的聖女是江湖中出了名的冰山美人。


    隻是此刻麵對著眼前這個少年她眸子中的漠然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隱藏很深的倔強。


    但眼神在有些時候是隱藏不住地,尤其是在最親近的人的麵前。


    李休看著那雙眼睛沉默了會兒,然後道:“白裙很好看,但聽雪樓的人就應該穿青衣,這是規矩,你身為聖女應是最清楚不過。”


    周圍站滿了聽雪樓的子弟。


    莫清歡看著眼前這個人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怨氣,不由得輕喝一聲:“聽聖女令!”


    三百青衣皺了皺眉,但還是齊齊迴了一聲在。


    聖女在樓內的地位極高,想要吩咐樓內人去做什麽事隻需要直說便可。


    而聖女令可不是說著玩的。


    這是很嚴肅的一件事,一令發出,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耳畔傳來的聲音將地麵的灰塵震得抖了抖,莫清歡的聲音再度響起。


    “給我將李休押迴長安城,三月之內不準踏足小南橋半步。”


    她的聲音很好聽,四下很安靜,傳遍了眾人的耳中。


    隻是這一次三百青衣沒有在開口,沒有齊聲迴答。


    眉頭皺的更緊了些。


    李休靜靜地看著她,默不作聲。


    沒人有所動作,甚至沒有人邁出一步。


    莫清歡臉上隱隱有慍怒之色浮現,從袖中掏出了一枚令牌。


    李休順著看去,發現那是聽雪樓樓主的牌子。


    那是老頭子怕小丫頭出事所以給她的令牌。


    憑借此令牌甚至可以調動樓內的一些老妖怪,比如像老喬那樣的人。


    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張令牌就等於樓主親至。


    這代表了很重的分量,甚至可以讓樓內的殺手去取下草黃紙上的人頭。


    而李休就隻是淡淡的掃了一眼,然後開口道:“帶聖女去將軍府等我。”


    人群中走出兩個人。


    一男一女並肩走著。


    莫清歡目光緊緊盯著他們。


    李休負手而立。


    這二人身上的氣息凝實,底蘊深厚,隱隱要突破到遊野境界。


    他們朝著二人走過去。


    走到了李休的身側。


    然後擦肩而過。


    繼續向前走去。


    莫清歡的臉上露出一抹苦澀,舉起的手臂也垂在了身側,那枚令牌被她扔到了地麵。


    “不必了。”


    她冷冷道,而後轉身向著將軍府的方向走去,那二人像是沒聽到一般仍舊跟在身後,相隔數步的距離,靜靜吊著。


    三人的走出了廢墟,李休再度開口:“片刻之後在將軍府見麵之時,你若仍然穿著白裙,就迴


    到樓內閉關一年,別出來礙我的眼。”


    莫清歡終於是忍不住,眼眶微紅,從地上撿起一枚石子向著他扔了過來。


    隻是還沒到麵前便被其他聽雪樓的人給攔了下來。


    李休轉過了臉不再看她。


    “世子殿下真是好大的威風。”


    陳玄策冷笑一聲,又道。


    李休這時候才將目光放到他的身上,然後很幹脆的點了點頭:“年輕一輩中,除了李弦一,我的身份就是最高,所以威風自然也要大些。”


    這話很自大。


    偏偏他說出來讓人無法反駁。


    周遭站在遠處的將士們胸膛挺得直直的,都希望能在這位李來之的兒子心裏留下一點好印象。


    “你以為我是在誇你?”


    陳玄策握緊了手中的刀把,說道。


    “你以為我在乎嗎?”


    李休反問一聲。


    類似於這樣的對話是很沒意思的,若不是看在陳老將軍的份上,他現在早就轉身離去不在搭理。


    陳玄策的臉色從一開始就很難看,聽到這話就更加難看。


    他看著毫不在意的李休心裏的怒氣再也抑製不住,強壓著嗓音道:“你知道我們花了多少心思準備這份計劃?”


    “思量了多少個日夜?”


    “費勁心力算了無數可能出現的紕漏,花費了你想象不到的心血,而你卻連問都不問,隻是走進了小南橋,伸手便要將這份計劃撕碎,掐滅,你憑什麽?”


    他的聲音開始很低沉,漸漸地越來越大,越來越高昂。


    “就憑你是聽雪樓的少樓主,所以可以一句話軟禁莫清歡,就憑你是陳留王世子,所以哪怕什麽都不說也會有無數將士站在你的身後,憑什麽?”


    陳玄策的眼眸深處漸漸有一抹猩紅升騰而起,他握著刀朝李休走去。


    三百青衣齊齊抬頭。


    一把劍出現在慕容的手中,他的雙眼微微眯起,盯著陳玄策的後心。


    “倘若你的計劃真的很完美,今日我就不會出現在這裏,如果可能我還是喜歡去太白樓找醉春風喝上兩壺紅燒刀與繡春風,而不是站在這裏來阻止你們這看起來很蠢的計劃。”


    李休停頓了一瞬,看著那張臉認真道:“而且也的確很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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