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恆聞言先是一呆,隨即就是滿臉的憤怒,但是他的憤怒不是針對慕知真,而是針對的賀林晚。


    “膩拂縮八掉!”(你胡說八道!)


    賀林晚看著眼前如同鬥雞一樣瞪著自己的李恆,突然就有點心疼他,但是她更心疼李毓。


    “你跟我來。”賀林晚想了想,轉身就走。


    李恆站在原地不動,他的眼神有些茫然,賀林晚已經走出好幾步遠了他還沒有動。


    小木頭輕輕扯了扯李恆的衣袖,輕聲喚道:“恆哥,去看看嗎?”


    李恆迴過神來,他沒有說話,但卻跟上了賀林晚。


    賀林晚帶著李恆悄悄走到隱蔽之處,從那裏可以看到那一排畫舫,兩人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瞧見了兩個人背對著他們站在岸邊,之前那個乞丐不知何時也被人押了迴來,正戰戰兢兢地被人問話。而那背對著他們站著的兩個人,一個是寧江伯世子秦恆遠,另一個則是慕知真。


    顯然李恆是很熟悉慕知真的背影的,他怔怔地盯著那人,似乎對著眼前的場景無法理解,所以顯得尤為不知所措。


    賀林晚在他旁邊輕聲道:“與慕知真站在一起的那人是寧江伯世子,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他,他父親是皇帝的人,他也是。”


    “為蝦米?”李恆的聲音帶著哭音。


    賀林晚看了他一眼,雖然覺得自己這樣做對眼前的少年而言有些殘忍了,但是她還是冷靜地說:“不止是他,慕家整個家族可能已經投效皇帝了。”


    李恆沒有說話,但是他的眼淚毫無預警地流了下來,他雖然平日裏鬧騰得很,但是真正傷心的時候他的哭是無聲的。


    小木頭緊緊地牽住了李恆的手,紅著眼睛安慰他道:“恆哥別難過,你還有我,我永遠都跟你一邊的。”


    連一向看李恆不順眼的小虎子,糾結了一下之後也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恆。”賀林晚看著李恆輕聲道,“今天這事我本來可以不告訴你的,這樣的話你就可以繼續當你無憂無慮的康郡王,無論發生什麽事情都有李毓在你前麵頂著。但是小恆,李毓也不是銅牆鐵壁刀槍不入水火不侵的神仙,在你遭受親人背叛的痛苦之時,他也正在承受與你同樣的痛苦。以前每一次都是李毓為你遮風擋雨,現在你已經是大人了,還是晉王府一脈除了李毓之外最名正言順的繼承人,你也是可以成為他的依靠的,你明白嗎?你是被需要的。”


    賀林晚的話漸漸聽進了李恆的心裏,他的眼淚越流越少,直到全部流完了的那一刻,他抹了一把臉,眼神中出現了以前從來沒有過的堅定神采,他緊緊迴握住了小木頭的手,對賀林晚點了點頭。


    “嗯。”


    賀林晚對他笑了笑,李恆也努力露出一個笑,雖然現在的他笑起來比哭起來還難看。


    賀林晚帶著李恆過來的目的已經達到了,便又帶著他們悄然離開了雁鳴湖,至於那個被抓去的探子,慕知真是問不出什麽來的,到時候自然會放了。


    賀林晚不知道自己今**迫李恆長大的舉動會不會有多管閑事之嫌,以後會不會惹來李毓的怨怪,但是她以為李恆該到了成長的時候了,如今的形勢已經容不得他慢慢懂事長大。


    這晚,在賀林晚臨睡前,小木頭偷偷跑來找她。


    “怎麽了?”賀林晚看著他一臉難過的樣子輕聲問道。


    小木頭走到賀林晚麵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將臉輕輕埋在她膝頭,像是一隻尋求愛撫的小奶狗。


    賀林晚瞬間就心軟了,摸了摸他的頭。


    “姐姐。”小木頭輕聲又小心地喚道。


    賀林晚頓了頓,應道:“嗯。”


    小木頭有些緊繃的身體鬆懈了下來,他似乎有些心滿意足了,伏在她膝頭好一會兒才開口說話,“姐姐,恆哥好難過的,我看到他偷偷躲在被窩裏哭。”


    “嗯,這幾天你多陪陪他。”


    “姐姐,親人之間也會背叛嗎?”小木頭很是疑惑地問。


    賀林晚想了想,說道:“親人之間也是要分親疏遠近的。慕知真隻是李恆的表哥,但是他也是慕家的繼承人,是慕家家主最重視的孫子,是慕家這一輩最耀眼的子弟,他的背後有整個慕家家族。”


    小木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想了想,他抬頭看著賀林晚道:“姐姐永遠是我最親的親人,我也永遠是姐姐最親的親人,對不對?”


    賀林晚捏了捏他的臉,用斬釘截鐵的語氣說:“對。”


    小木頭安心了,彎了彎嘴角,輕輕地哼起了歌。


    賀林晚聽出來,他哼的是他很小的時候,母親和她哄他睡覺時哼的曲子。


    賀林晚一下一下地撫摸他的頭發,沒有說話。


    不知過了多久,小木頭帶著困意的聲音再次響起,“姐姐,表哥呢?他也永遠是我們最親的親人嗎?”


    賀林晚繼續用肯定的聲音告訴他,“對,他也是。”


    小木頭半夢半醒間呢喃道:“其實我以前偷偷怨恨過他丟下我的,不過我現在又不怨了,我的表哥比恆哥的表哥好多了,他隻是對傷害我們的人壞。雖然在我和報仇之間他選擇了報仇,但是我知道如果在他自己和我們之間選擇,他永遠會選擇我們。”


    賀林晚眨了眨眼睛,將湧出來的淚意逼下去,“嗯,我知道。”


    小木頭伏在賀林晚膝頭睡著了,賀林晚靜靜地看了他許久。


    賀林晚不知道小木頭是什麽時候確定她是她的,或許是小孩子敏感的天性,或者是她的一些小習慣讓他產生了懷疑,又或者他隻是在猜測試探,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等小木頭睡沉了,賀林晚讓嬤嬤把他背迴了他自己的房間。


    第二日,小木頭再看到賀林晚的時候當著其他人的麵掩飾的很好,還是喊她賀姐姐,仿佛昨晚沒有過那樣一番談話似的,讓人看不出任何破綻。


    隻有在別人注意不到的時候,他跟賀林晚說話的語氣和神態才帶著毫不掩飾的親昵和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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