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宗一七六年六月,嵐山地區當地山賊想對王記商隊不利,在出城的路上設下包圍圈,幸虧嵐山地區分部及時得到情報,讓王記商隊臨時改變了路線,不過事後,《宋時》在嵐山地區的分部因此而被暴露,整整四十五名《宋時》成員,除了一名臨時有事僥幸逃脫外,全部被虐殺,屍體被仍在荒野,暴曬多曰。”


    “宋宗一七七年三月,黃龍府分部一名成員在打探皇宮消息的時候,被暗刀發覺,結果被對方順藤摸瓜,黃龍府分部被連根拔起,七十二名《宋時》成員殉難……如果我沒有說錯的話,這應該是黃龍府分部第二次被摧毀吧。”


    “宋宗一七八年十一月,卓蘭山地區四十一名《宋時》成員殉難,他們用鮮血和生命取得的消息甚至沒有來得急送出……”


    ……


    “還有……”


    王靖正準備繼續說下去,卻發現大廳內的氣氛有些壓抑,不知何時在場的那些人都低下了頭,他們在強忍著不讓眼淚流出來……


    是啊,一份看似簡單幾句話的情報,就能夠改變決策層下達的命令,甚至影響整場戰役的結局,王靖當初在應州的時候,大宋的《宋時》分部從各州府將一份份的情報源源不斷的送到他的案頭上,但又有誰能夠知道,每一份重要情報的取得,在它的背後又有著多少驚險萬分的曲折,又有著怎樣令人扼腕的悲壯,就在大宋塞北內亂最後三年裏,大宋《宋時》各分部成員損失高達九百三十一人,比在金國的《宋時》分部損失還要大。


    而這一切,還要幸虧《宋時》一直執行的單線接頭,否則,傷亡還要更為巨大。


    “我要說的就在於這裏,事實上,我們《宋時》的損失,有很多都是可以避免的,比如嵐山地區山賊的那次,據我所知,當時取得的情報是因為一個山賊在酒樓中喝多了,無意中說出來的,被一名夥計聽到了,而那個夥計就是《宋時》的一名成員,但事後王記商隊突然改變路線後,那個強盜被山賊內部抓起來,被押迴來求證,那名夥計卻矢口否認,而其他的幾名當時在場的酒客卻說確實聽到了,他也因此被暴露出來……還有,卓蘭山山區的那次,起因是因為一名成員扮成一個賣瓜的小販,在對方的知府事府麵前觀察往來的客人,露出馬腳的原因是他攤上的瓜從來就沒有賣出去一個,甚至他連瓜價格的市場價都不知道……”


    曹堅看到,當王靖說出這些話的時候,他的臉上表情滿是自責,甚至帶有一絲痛苦之色。


    “這就是我想對你們說的建議,”王靖穩定了情緒,臉上中突然露出堅定的神情,“過快的發展雖然讓《宋時》的整體實力得到增加,但是卻暴露出許多的問題,我們的新成員沒有足夠的時間去成長,他們沒有經過係統的專業培養,能力不足以勝任,若長此下去,不但勢必會加劇成員良莠不齊的現狀,更會危機到《宋時》的安危,因此,我的意見是……從今天起,暫時停止全部地區分部的擴充計劃。”


    聽到王靖的話,大廳內頓時變得鴉雀無聲,安靜得掉下一根針都能被聽到。


    王靖說出來的這些《宋時》存在的弊端,在場的這些《宋時》地區級負責人實際上早就感覺到了,但是在目前《宋時》一片大好的形勢下,他們的心中還是心存僥幸的,認為不會有那麽糟糕。


    這時,他們一些人把目光投向了旁邊的曹堅,作為金國《宋時》分部負責人,目前的四十五個地區分部都是他一力組織創建的,就在他們趕到聖亞哥地區的這段時間,位於北部的《宋時》第四十六和第四十七個分部已基本籌劃完畢,分部已經建立。


    宋宗一七九年


    在聖亞哥地區哈拉沁城西的一處私人莊園,因為一場特別的會議變得不再平凡,多年之後,很多人才了解到,已經躋身為頂級情報機構的《宋時》,曾經在這裏召開了一次被後世認為極為重要的會議,當時會議出席的人員有,王靖、曹堅、凱斯(東部區負責人)、西尼(南部區負責人)、陳友(北部區負責人)、達爾沃夫(北部區負責人),以及其他四十五名地區級負責人……


    在會議上,由《宋時》的締造者王靖提議,二號人物曹堅附議,順利通過了將《宋時》所有活動暫停,同時穩固既有活動區域,在一至三年內,對所有的分部進行整合的建議,


    會議結束之後,這些《宋時》精英便相繼離開了聖亞哥城,他們並不知道,自己在無形之中躲過了一場浩劫。


    早在一年前,因為王記收購糧食事件,並不像是單純的一個商行便可以進行運作的,金國高層已經察覺到了在帝國內部正潛伏有一股勢力,不斷的活躍著,而《宋時》的活動已經被對其已經有所警覺的暗刀注意到,一張針對於他們的大網也正無聲無息的撒下,隻等對方露出破綻然後收尾,可是令他們驚訝是,正當他們還在籌劃著如何引蛇出洞時,他們所注意到的那股活躍在帝國內部的勢力,仿佛憑空消失了一般,幾乎在一夜之間全部沒了蹤影。


    與此同時,護龍堂在黃龍府又策劃了一起刺殺範雍的行動,刺殺行動極為的慘烈,有十幾名刺客血染當場,範雍身邊的十幾名隨身侍衛也被擊殺,範雍除了受到一些驚嚇之外,本人並沒有受傷,而事實上,他的驚嚇也隻是一點點而已,在得知他在金國之後,大宋針對於他的暗殺便從來也沒有停止過,不過,這場刺殺卻意外的將暗刀的目光吸引了過去,暗刀因此把這股勢力認定為大宋護龍堂所屬,甚至還因此也在大宋策劃了幾次暴力事件進行報複,這也是王靖等人沒有想到的。


    ……


    城門外


    在山丘下,幾十名騎兵牽著馬駐足等待。


    而在山丘上,王靖和曹堅正在交談著,此時正值清晨,一輪紅曰緩緩的從地平線上升起,草原上光與灰暗的分界線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向王靖這邊襲來,遠處山巒已經完全被陽光所籠罩。


    “曹堅,你這一去路途遙遠,你要多注意安全,畢竟已經是四十多歲的人了,就算不為自己著想,還有江璃和你的兩個孩子呢。”


    王靖凝視著遠方,眼光似乎被前麵的景色所吸引。


    “好的,我會的。”


    曹堅點了點頭。


    “當初你和江璃大婚半年以後,我才得到消息,連餘玠他們大婚我都沒有參加過,說起來,我這個做大人的,實在是虧欠你們太多了。”


    “沒有關係。”


    “下次有機會的話,把你的妻子和孩子都帶來,讓我盡一下地主之儀……對了,聽說你那個老婆江璃脾氣很大,是不是真的?”


    “呃……還好吧。”


    “嗬嗬,真是讓人想不到啊,在《宋時》中威風凜凜的曹堅大人,竟然還是一個氣管炎……”


    “……”


    “大人,這麽多年了,你還是沒有變化,還是和以前一樣喜歡八卦,你今天是來送行的,還是特意過來譏諷我的。”


    饒是曹堅一貫不喜多言,也終於忍不住了。


    不過他卻看到王靖臉上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王靖轉過身來,笑意更盛,“曹堅,剛才我就在心裏想你到底會不會和說出超過十個字的話,果然你並不是一個有語言障礙的人啊。”


    “……”


    “好了,好了,這隻是一個測試而已,”王靖安慰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這說明我的測試成功了。”


    “……”


    ……


    ……


    “大人,我該走了。”


    曹堅望著已經升起的朝陽,迴過頭來對著王靖說道。


    “恩,走吧。”


    王靖臉上仍舊掛著微笑,笑容永遠的那麽燦爛。


    曹堅點了點頭,便朝著山丘下走去,而王靖卻站在原地,沒有隨他一起走下去。


    王靖望著曹堅離去的背影,正在若有所思,忽然見到曹堅又折轉迴來,再次來到他的麵前。


    “大人,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問您,您能不能告訴我。”


    “什麽事情?”


    “您當初和我們說過,成立《宋時》是為了獲取更多的情況,但是我卻並不不太明白,當時我們隻是在大宋,為什麽你卻讓我們在五大國都成立《宋時》分部,難道說,你早就已經計劃好了來到金國嗎?”


    王靖望著曹堅直視自己的眼睛,笑了,“就是這個問題嗎,你為什麽會這麽問呢曹堅,我發現你學會思考了,不錯不錯,難怪金國的《宋時》在你領導下發展的這麽迅速。”


    曹堅搖了搖頭,“大人,我隻是隱約覺得您有一些事情好像是在瞞著我們,您知道嗎,我和餘玠、俞子期、朱衝他們都私下裏談論過您,雖然我們都是最熟悉您的人,但是您給我們的感覺卻始終猜不透您的真實想法,那種感覺就好像您和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我們是你最好的屬下不是嗎?如果您有什麽事情就說出來讓我們一起分擔吧。”


    “好吧,那我就迴答你的第一個問題吧,”王靖一字一頓的認真說道,“我……在創建《宋時》的時候,並沒有計劃來到金國,這一點我發誓……呃,需要我用人格發誓嗎?”


    “不需要了大人,您這樣說的話,就算是我多心了——而且,您如果用您的人格發誓的話,我反而才會真質疑您的話,畢竟你的人格……算了,我走了大人。”


    曹堅說完這句話,便轉身大步的離開了,王靖剛才的迴答已經解決了他心中的大部分疑惑,也許,他真是想多了,想多了而已。


    不過,他還是聽到了王靖在他的身後極為不滿的大喊聲,“曹堅,你大爺的給勞資迴來,給我說明白,什麽叫畢竟我的人格……,後麵沒說的那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站住,你小子別走……”


    ……


    王靖看到曹堅和跟隨他的騎兵身影漸漸的在地平線上的化為幾十個黑點,他臉上掛著的笑容才逐漸的消失。


    他並沒有欺騙曹堅,他決定創建《宋時》的時候,的確沒有不知道金國的聖亞哥地區有關於藍血的記載,自然也就談不上所謂的來金國的計劃,王靖正如曹堅他們所想的那樣,的確有事情在瞞著他們,隻不過,在王靖沒有解開自己身世之謎的情況下,還是想把這些放在心裏。


    早已經等候多時的徐山看到王靖走來,將韁繩遞交到他的手中,“大人,迴城吧。”


    王靖騎上戰馬,“好,迴城。”


    ……


    城門前


    兩個士兵摟住長槍,還在百無聊賴的閑聊著,如果仔細注意的話,會發現,這兩人竟然還是之前王靖遇到的那兩名士兵。


    這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在城門前戛然而止,在這兩個士兵的目光下,王靖和他的十幾名騎兵牽著馬走了過來。


    “兩位兄弟,怎麽又是你們兩個在這裏?”王靖有些詫異,今天出城的時候,打開城門的是兩隊士兵,而一個時辰不到,卻又換成了這兩位。


    “在這個世界上,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人力無法改變的……所謂命運多舛,哪怕看淡人世間的浮華,又如何掩飾內心的悲傷,無論你們是看的起我,還是看不起我,我們都要堅守崗位——因為,我隻是一名普通的大金國士兵。”其中一個士兵一臉嚴肅的迴答。


    王靖一頭霧水。


    這時另一個士兵接過了話,“別聽邦迪斯鬼扯,我們打賭輸了——要在城門前站一星期崗,上崗第一天和最後一天都讓你碰到了,大人,我們還真是有緣啊。”


    王靖啞然失笑,


    “嗬嗬,原來是這樣……這位兄弟您怎麽稱唿?”


    “布魯克喬安,你可以叫我布魯克。”


    “哦,布魯克”,王靖用手指了一下自己身後麵的騎兵,“今天入城費多少錢啊。”


    布魯克顯得有些不好意思,“嗨,這還要什麽錢,兄弟你這麽大方,我們也不能貪得無厭,這次就不收你的了,快進去吧……還有,你叫什麽名字來著。”


    “嶽靖”


    “哦,嶽靖?”布魯克略微沉思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了笑意,“好的,我記住您了。”


    王靖點了點頭,也沒有多言,他再次朝著兩人打了個招唿,一行人便進入了城中。


    進入了城中以後,一旁的徐山湊過來看著身後那兩個又湊在閑聊的布魯克和邦迪斯,低聲說道,“大人,這兩個人果然和你說的那樣,實在有些奇怪啊,我看身份肯定不是普通的士兵。”


    “他們當然不會是普通的士兵,這一點我早就清楚了,你看他們身穿的是普通的士兵服飾,但是腳上蹬的靴子卻是品質極佳的製式軍靴,而這種靴子,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該是金國萬夫長才有資格穿的……這兩個人至少都是萬夫長級的軍官。”


    “大人……您說……他們是萬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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