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小珺被關進了一間非常幹淨的審訊室,她坐在椅子上,看著桌子對麵的落地玻璃,那後麵側擺著一張方形黑色桌子,桌子上有電腦,桌子旁邊是黑色的實木靠椅,有棱有角非常端正,那個讓人把她關到這裏的男人在副官推開門後慢慢走了進來,他已經脫掉了黑風衣,修長高挑的身姿在製服的襯托下愈發英挺迷人,他的眼睛盯著她,腳步不停,安穩地坐到了椅子上。

    這人很奇怪,他落座的動作和一般人不同,別人都是側過身直接就坐下了,可他非要繞過椅子多走半圈再走迴來才坐下,坐下之後總感覺很不舒服似的,左右動了一下才扯開手臂斜靠在了椅背上。

    他修長的雙腿交疊在一起,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接過副官遞過來的一疊文件,冷漠尖銳的視線在紙張和她身上來迴一掃,將文件直接扔到了旁邊的桌子上,對副官惜字如金道:“出去。”

    這個副官就是在他們來時下車鳴槍示警的人,對方聽到他這麽吩咐立刻行了個軍禮離開了小房間,這間隔離成兩部分的審訊室裏頓時隻剩下了關小珺和他兩個人。

    關小珺有些忐忑,事實上在尤拉城的人後撤時她感受到了,但她放棄了跟隨他們。如果她留下,那麽她的未來是未知,可如果她一起跑了,她一定很快就會死,並且死無全屍。

    反正都是要死,為什麽不試一試呢,無論選擇哪個最後都是要後悔的話,她更想拚一拚。

    關小珺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看出了她那點不足為外人道的心思,她迴憶著當時的表現,似乎並沒露出什麽馬腳,她小心地觀察他的臉色,妄圖從他的臉上找到自己問題的答案,但她很快就發現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她迅速垂下頭避開他充滿探究的視線,雙手握在一起沉默著。

    就在她以為他打算玩心理戰術等著她崩潰的時候,他忽然開口了,依舊是那嚴肅低沉的聲線,簡明扼要地吐出兩個字一組的問題:“姓名,年齡,籍貫。”

    關小珺強迫自己鎮定下來,緊繃的麵部線條稍有緩和,她牽動嘴角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容,低聲說:“在迴答問題之前,我可以問一下您是誰,我們現在在做什麽嗎?”她遲疑了一下,句斟字酌道,“我以為今天是格爵軍團的征兵日,但好像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樣。”

    她的話很謹慎,沒有直接拒絕迴答他,也沒有問出什麽過分的問題,可那個男人聽完之後反應卻很大,他直接起身從小房間裏出去,打開審訊室的門走了進來,沉重的門伴隨著悶響重新關上,他

    修長的雙腿邁了不過一步就到了她麵前,她嚇得扯開椅子後退到了牆邊。

    他語氣冷漠地說:“我是原格。”

    原格?!那不是中華區的最高指揮官嗎?他怎麽會在格爵征兵的日子過來?這根本就不是他這個級別的人物需要做的事啊,格爵的團長呢?難不成是有什麽特殊原因?這也太巧了吧?

    關小珺震驚的表情全都落入了自稱原格的男人眼中,他眯起目光銳利的丹鳳眼諷刺地看著她,單刀直入:“知道為什麽帶你迴來嗎?”

    關小珺僵硬地搖頭,嘴唇有些發白,她輕輕咬住,身子畏懼地靠在牆上。

    原格靜靜地注視著她,十六七歲的少女長發柔順,雙腿修長纖細,全身輕盈得仿佛隻有衣物的重量,稍微跑得快一點就會飛起來了。可她身上卻很髒,臉上盡是泥濘和汙垢,似乎還有些奇怪的味道。原格緊緊蹙起眉,對她肮髒外表的厭惡表現得非常明顯。

    關小珺見此,猶豫再三還是抿唇解釋道:“抱歉,雨下得太小,隻夠洗頭,不夠洗澡。”

    原格微微凝眸,表情空白了兩秒,似乎失去了耐心。他黑色製服的窄袖裏忽然閃過一道白光,關小珺還沒反應過來,一把帶著寒氣的匕首就不偏不倚地落在了她的肩膀上方,刀刃劃破她肩上的布料,她不覺得痛,卻感覺到有溫熱液體流淌而出,本就脆弱不堪的袖子立刻碎裂,受了傷的圓潤肩頭暴露在審訊室的空氣之中。

    原格蒼白英俊的臉上滿是譏諷,他兩根手指收迴匕首,抬手的瞬間關小珺的上衣便被鋒利的匕首劃開,眨眼之間上身幾乎不著寸縷。

    他認真仔細地盯著她左肩處觀察,修長的手指隔著手套都能感覺到冰冷,關小珺忍著傷口的劇痛,雙臂護著前胸驚恐地瞪著他,可他根本不在乎她充滿惡意的眼神,檢查了前麵之後利落地強迫她轉身,手掌毫不憐香惜玉地按著她的蝴蝶骨將她壓在牆上,冷冰冰的視線讓她即便背對著他也隻覺鋒芒在背。

    關小珺有些窒息,冰冷的牆壁泛著無情的光,審訊室裏彌漫著輕微的消毒水味道,她朝上方望了望,某些執拗的念頭不要命似的瘋狂湧進她的大腦,她覺得腦子快要炸開了。

    原格檢查過她的後背後便鬆開了手,她得已喘息後立刻轉過了身,在他要轉身離開時拽住了他的衣領,他領口上的領章膈得她手上生疼,可她看都不看一眼,依舊狠狠地瞪著他,眼圈赤紅:“據我所知中華區雖然是您一家獨大,可您也是製定了法律的。”她

    看著他,就像看著一個冷血變態色/情狂一樣,“您該不會知法犯法,自己打自己巴掌吧?”

    原格抬眼對上關小珺的視線,他從她的瞳孔裏看到了自己,表情像死人一樣沒有波動,然後他笑了。

    他一笑關小珺卻慌了,她鬆了手上的力道朝一旁後退與他拉開距離,捂著破碎的上衣遮擋著處於發育期的少女身體,原格一言不發地扯下被她觸碰過的領帶扔在地上,摘掉手套丟到一邊,動作間上身自始至終都挺得筆直,設計與剪裁都非常講究的製服穿在他身上十分英挺莊嚴,但不知怎麽,總讓人覺得他穿著比別人多了幾分恐怖,可無需置疑的是,他看起來實在誘人。

    黑色製服外套右肩上是單肩章,劃破她手的領章上有三條杠和三顆鑽,右袖子上是統一的格爵銀色袖標,格爵之鷹鑲嵌在袖標上威嚴懾人,幹淨的線條和瀟灑的身姿無處不昭示著他的權利地位和能力,他這樣冷冰冰地站在那,就好像一顆強力春/藥。

    “你長得很像我妹妹。”原格平鋪直敘著,說話時那語調和神態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帶著一股會吞噬人的寒氣,從你心底的角落一點點浮出、擴散,最後漫延到你的全身,關小珺毛骨悚然。

    “是嗎?”她發白的唇有些顫抖,但還是很倔強的沒有低頭,“那真是我的榮幸,不過像我這樣的人估計是沒機會見到您的妹妹了。”

    原格微垂著眼睨著她,輕飄飄地說:“的確。”

    “……”

    “因為。”他欺近她,輕描淡寫道,“她很多年前就被弄死了。”

    關小珺詫異地看著他,他眼尾一瞥,笑容有些扭曲:“你知道她是被誰弄死的嗎?”他問她,卻又不需要她迴答,徑自道,“是我。”

    。。。。。。

    大概除了不可思議之外,唯一能形容關小珺此刻心情的詞語隻有絕望了,她仔細地看著原格的臉,從眉眼到鼻梁再到嘴唇,但她的心思卻完全沒在這個上麵。

    絕望,是的,絕望,但絕處逢生。

    原格拉開與她之間的距離,莫名說了句:“你可以活著。”

    關小珺又驚又喜地望向他,他卻在這時轉身離開,一個字也沒再講。

    怎麽說呢,簡直像做夢一樣,她居然真的從尤拉城逃出來了,而且還在這個整個人都有點邪門的男人手裏活了下來,雖然不知道前路如何,但關小珺還是有點高興,就連右肩上的刀傷都顯得沒那麽疼了。

    原格離開後沒多久,他的副官就帶著一個身材高挑的女人走了進來,他們都穿著格爵的製服,看到關小珺這副“衣衫不整”的樣子皆是一臉驚訝,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副官,他朝那個女人點了點頭,在接到對方的迴應後便避嫌地出去了。

    那個穿著黑色裙裝製服的女人慢慢走到她麵前,神情談不上友善,卻也沒有明顯的敵意,她公事公辦地將一件幹淨的製服外套遞給她,淡淡道:“我叫俞珂,負責你接下來的一切日常生活,現在請跟我去醫務科。”

    關小珺點點頭,避開右肩的傷將幹淨的衣服披在身上,俞珂迴眸望了她一眼,說:“因為時間有些緊,所以隻有製服,請先將就一下。”

    關小珺頷首:“您太客氣了。”

    俞珂不知何意地挑起嘴角,輕聲說:“應該的。”

    “……嗯?”關小珺不明地疑惑道。

    俞珂卻不再說什麽,走在前麵領著她在幹淨得有點過分的走廊裏穿梭,最後停在一麵白色的門前。

    在送關小珺進去之前,俞珂又忽然開了口,她的語氣有些耐人尋味:“請問你的年齡是?”

    關小珺思索了一下,道:“十六歲。”

    “哦。”她輕不可見地跳了一下眉,又問,“那你的名字呢?”

    她實話實說:“關小珺。”

    俞珂仿佛鬆了口氣,露出一個美麗的笑容:“歡迎你來到格爵。”說完,她便要打開門帶她進去。

    關小珺倏地攔住她,在她疑惑的注視下小心地問:“我可以知道指揮官想讓我做什麽嗎?”

    “指揮官?”俞珂接下來說的話有些奇妙,而且非常怪異,她說,“你現在應該改口了,千萬不要再叫‘指揮官’這個稱唿,如果你不想死的話。”

    “那我該叫什麽?”她皺眉問道。

    俞珂饒有興致道:“叫……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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