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在任何一本推理小說裏,有錢的孤寡老人的年輕後輩親人大多都是犯罪的備選者之一,當然,除此之外,平平無奇的女傭人,舊時的商業夥伴,關係不好的兒媳婦,也都是極有可能進行犯罪的對象。


    由於湯森德的妻子與女兒早年因為事故去世,所以他這麽多年以來一直都是一個人居住,直到退休之後,才購置了一名煉金人偶照顧起居。


    而哈米特·威廉姆斯是湯森德·威廉姆斯的侄子,他哥哥的兒子,目前在南區經營著一家古董商店,兩人的關係並不好。


    “......哈米特先生經常與湯森德產生爭執,赫萊森判斷,他想要湯森德為自己的店鋪提供資金周轉,而湯森德卻認為哈米特先生毫無商業頭腦,將錢拿給他隻是往篝火裏丟而已。”


    “昨天,他和湯森德共進晚餐,但兩人十分不愉快,他還對赫萊森說了一些粗鄙下流的語言,當赫萊森收拾餐具的時候,哈米特先生直接離開了屋子,還發出了相當沉重的關門聲,湯森德也迴到房間,十分生氣地跺腳,沒有再出來。”


    赫萊森似乎是模仿著湯森德的語調,這麽說道。


    “這些我們都調查過了,哈米特確實有很大的嫌疑以及作案動機,但昨晚,他被人看到出現在港區的一間酒吧,還與人起了爭執,給人留下的印象很深,所以排除了作案時間。”


    維克多警長見到這位亞森·赫爾克裏似乎真的想和煉金人偶溝通,於是便搶著解釋道。


    “而威廉姆斯在傍晚哈米特離開之後還活著,直到九點才休息,而同樣的時間裏,哈米特還在酒吧裏,再之後,煉金人偶關閉了所有的門窗,進入待機狀態,這裏就是完全的密室,除了威廉姆斯和這煉金人偶之外,就再也沒有其他人了。”


    也正因此,維克多警長才認為是煉金人偶作案。


    “待機狀態,煉金人偶進入待機狀態之後會怎樣?”


    阮清秋好奇地問道。


    白歌看了她一眼。


    他也想問這個問題,隻不過覺得有礙大偵探亞森·赫爾克裏的形象而在思考該如何提出。


    “我、我沒見過多少煉金人偶。”


    阮清秋慌忙解釋了一句。


    “赫萊森在進入待機狀態後,會失去對外界的感知,一直到待機結束,這是基於用戶隱私以及煉金人偶運轉維護的設置,在新型號上已經改良。”


    金發柔順,身穿黑白相間女仆裝的赫萊森淡淡地說道。


    是我的錯覺嗎,她好像對新型號特別有執念......白歌無來頭地想到。


    愛戀肯定是沒有待機這個設定的,準確的說,她本質其實就是完全煉金人偶化的人類,和真正的煉金人偶差別巨大。


    “也就是說,如果你進入了待機狀態,那麽房間裏發生的任何事情,你都無法知道?”


    白歌確認了一句。


    煉金人偶本身的情緒波動幾乎為零,即便有超凡能力,白歌也不一定能準確把握對方的心理。


    “肯定的,當進入待機模式後,除非被外部喚醒,否則將會持續到早上赫萊森才會再度活動起來。”


    赫萊森以微不可查的角度點點頭。


    “如果不是它殺的人,那麽還有誰能溜進上鎖的房間,殺死威廉姆斯?”


    維克多警長敲了敲桌子。


    “不,維克多警長,你忽略了一件事。”


    白歌心中已然有了答案,便開口說道。


    “我們在現實中遇到的絕大部分密室,其實並不是真正的密室,它都有一定的原理,比如這一間,我們之所以認為是密室,是因為在赫萊森鎖門的時候,威廉姆斯先生還活著,而兇手必須在上鎖之後進入房間,殺死威廉姆斯先生,再離開,重新鎖上房門。”


    “但換個角度,如果在赫萊森鎖門的時候,威廉姆斯先生就已經遇害了呢?”


    聽到白歌的話,阮清秋臉色一變,似乎想到了什麽。


    而維克多警長,愣在原地,似乎沒有想到還有這樣的操作。


    “想想看吧,哈米特和威廉姆斯先生吵架之後離開,赫萊森隻聽到了他離開時候的聲音,以及之後威廉姆斯先生生氣跺腳的聲音,卻並沒有見到那兩個人。”


    “哈米特是一名古董商人,他的店鋪在南區,為什麽要特地去龍蛇混雜的港區的酒吧喝酒,還與人起了爭執,留下這樣明確的不在場證明?”


    “另外,哈米特是除了赫萊森之外的第一發現者,而煉金人偶的待機時間早在六點就結束了,為什麽哈米特要在六點之前拜訪自己的叔叔?”


    白歌一條一條地將已知線索擺了出來,就像一位沉著冷靜的牌手。


    “答案就是,哈米特因為某種原因與威廉姆斯先生爭吵,不小心殺死了自己的親叔叔,慌亂中的他想到了洗脫自己嫌疑的辦法,趁著煉金人偶去洗刷餐具的時候,裝作離開的樣子,重重地關上了門。”


    “但其實哈米特並沒有離開,而是背著威廉姆斯先生的屍體迴到了房間,裝作他十分生氣的樣子,並且沒有再出過房間。”


    “到了時間,赫萊森鎖上了所有的門,進入待機狀態,這個時候,哈米特離開了房間,拿著鑰匙打開門鎖,又反鎖上,接著去了港區,在酒吧鬧事,留下自己的不在場證明。”


    “第二天一大早,哈米特便來到威廉姆斯先生的家中,趁著發現屍體混亂的時候,將鑰匙放了迴去。”


    白歌就像是親眼見證了整個犯罪過程一般,將其複述了出來。


    當然,最大的疑點其實就是哈米特去港區酒吧的反常行為,如果哈米特本身正常迴家,那麽嫌疑可能還小一點。


    而且,如果威廉姆斯死亡,那麽哈米特很有可能就能獲得一大筆遺產,對於他的古董商店而言是相當可觀的,雖然可能哈米特隻是失手殺人,但如果能蒙混過關,他肯定會大賺一筆。


    進行了簡單的排除法之後,一切就順理成章了。


    “這......”


    維克多警長反複思考著白歌所說的推理,仔細咀嚼,發現其中真的有不少自己先前沒有注意到的盲點。


    “難道真的是哈米特殺了人?”


    “搜集證據和審問犯人的工作就不是我的領域了,我隻負責提供一個答案。”


    白歌站了起來,向維克多警長點頭行禮,又看向那個金發柔順,穿著黑白相間女仆裝的煉金人偶。


    “話說,她會被怎麽處理?”


    從理論上來說,赫萊森算是威廉姆斯的個人財產,至少在泛西海的法律裏是這樣,所以,伴隨著威廉姆斯的死去,她應該作為遺產處理,要麽就是送給威廉姆斯的親戚,要麽就被變賣。


    “威廉姆斯已經沒有其他的直係親屬了,按照他的遺囑,威廉姆斯的所有財產將捐獻給學城,嗬嗬,事實上,他最開始的遺囑是留給這個煉金人偶,但按照泛西海的法律,這樣的遺囑並不成立,所以,威廉姆斯將這個煉金人偶單獨拿了出來,讓它自己選擇自己的主人。”


    維克多警長打趣般說道。


    “就相當於白送吧,不過這種舊型號的煉金人偶估計隻有賢者之石值錢,隨便給誰都會直接拆掉拿去賣錢吧。”


    他看了赫萊森一眼,而這位女仆並沒有任何迴應。


    白送嗎......


    白歌畢竟也不是什麽球形關節愛好者。


    他隻是有些眼饞賢者之石迴收的那五十萬鎊。


    “今晚她應該還會待在這裏,我還得去找到哈米特,等到正式結案才能處理這些事情。”


    雖然案件還沒有結束,但是維克多警長似乎已經有了答案,語氣也變得稍微不同。


    “赫爾克裏先生,你真是一名名副其實的大偵探,僅僅依靠詢問就能解決一宗案子,嗬嗬,我現在覺得我們有機會抓住那個連環獵奇殺人犯了,真期待你來會議的時候。”


    “我隻是做了我應該做的。”


    他離開了警局,而阮清秋乖巧地跟在他的身後,就像是小鳥依人的戀人。


    “亞森先生,你真是太厲害了,感覺,感覺就和小說裏那些大名鼎鼎的偵探一樣。”


    阮清秋睜著亮閃閃的大眼睛,頗為崇拜地說道。


    “其實這根本不需要我,隻要簡單查驗屍體,推定死亡時間,再認真搜索房屋內的痕跡,總能發現最後的真相,我不過是把這個步驟省略了而已。”


    白歌抬頭,現在已經接近十一點,虛偽的星空璀璨,與他在靜江時看到的並沒有不同。


    “唿,被折騰了一晚上,我也累死啦,迴去還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呢。”


    阮清秋長舒一口氣,似乎頗為喜歡這邊的夜晚。


    由於靠海,亞曆山大港夜晚至少沒有在新康斯坦市那般寒冷,她心情頗為愉快地轉了一個圈,衣擺飛揚。


    白歌完全不在意這些,他隻想去附近的商業街好好吃頓飯,也不知道亞曆山大港的夜生活是否豐富。


    見狀,阮清秋便莞爾一笑。


    “那我先迴去啦,亞森先生。”


    “嗯......等等。”


    白歌本來想直接揮手告別,但想想,現在晚上十一點的深夜,在這異國他鄉,還有連環獵奇殺人犯的地方,讓阮清秋一個人迴家是不是不太好。


    “嗯?”


    阮清秋不知道白歌的思路,隻歪著腦袋,好奇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話。


    難道亞森先生要邀請我共度今晚,不不不,怎麽可以這樣呢,雖然我已經成年了,但這方麵還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孩子,不、不可以的......與此同時,她腦子還在妄想著。


    猶豫片刻,白歌還是開口了。


    “你住在哪裏,我去看看周邊。”


    他沒好意思直接說送她迴家,因此隨便找了個理由。


    “啊......我,我住在學城區......”


    阮清秋一愣,隨即泛紅臉頰答道。


    亞森先生果然很溫柔呢,涉世未深的少女心中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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