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歌其實還挺好奇的。


    深淵遺物事務司的監察官都是些什麽角色。


    在沒有遇到愛戀之前,白歌對這種“有關部門”的印象大多來自於電影和小說。


    要麽是身穿黑色西裝,戴著黑色墨鏡,時不時就掏出一根金屬棒靠著閃光消除圍觀群眾記憶的冷酷模樣。


    要麽就是一臉正氣,國字臉,濃眉大眼,穿著統一的製服,舉手投足都正派十足的感覺。


    再不然就是穿著黃色藍色的外賣製服,低聲對著暗號,唱響一曲忠誠的讚歌的小哥。


    說實話,愛戀和老霍在白歌看起來,確實和“公務員”這個概念沾不上邊。


    因此,聽到管人事的監察官過來的消息,白歌下意識伸長了脖子。


    從樓梯間,走上來了一位黃毛。


    等等,黃毛?


    白歌看到,那是一名約莫三十歲的男子,雖然不至於像老霍那般汗衫大褲衩拖鞋,但身上也是頗具新潮風格的夏威夷襯衫與短褲。


    最顯眼的就是那一頭明顯染出來的黃頭發,發根已經顯露出黑色,看來是許久沒重新染色了。


    男子皮膚呈現古銅色,襯衫裏隱約可見精練的肌肉,一看就是經常在外麵跑的家夥,他戴著太陽鏡,臉上掛著略顯下流的笑容,手裏拎著一個皮製公文包,與老霍一邊插科打諢,一邊走上來。


    “謔,戀戀今天也很可愛哇,小田說得果然沒錯,還是選這個校服是水手服的學校好。”


    他聲音高亢,一見到愛戀,就熟稔地打招唿,一點也沒有職場的嚴肅氛圍。


    至於老霍,則跑去廚房忙活晚飯了。


    “所以這位小哥就是那個臨時工?”


    男子又將視線轉向了白歌。


    你剛才,說了“臨時工”三個字吧?


    白歌抽了抽嘴角。


    “介紹一下,管人事的範哲。”


    愛戀似乎對於那男子輕佻的態度已經見怪不怪,也沒對他那令人肉麻的昵稱有什麽反應,隻簡單向白歌介紹了一句,隨後又指了指白歌。


    “白歌,陰影原型,一階,背景我調查過了,沒問題。”


    “嗯?”


    白歌也不知道愛戀是從什麽地方調查到的背景,不過想了想,他還是沒多嘴。


    “嘶,陰影序列,難得啊。”


    叫做範哲的男人摘下太陽眼鏡,露出了蔚藍的眼睛。


    他仔細端詳了白歌一番,那眼神雖然不帶任何感情,但還是讓白歌心裏有些發毛。


    “先看看合同吧,咦,對了,戀戀,你之前和他說過合同的具體內容吧?”


    範哲後退半步,打開了自己的公文包。


    “......大概說過吧。”


    這位黑發夾雜著一縷白毛的大小姐語焉不詳,一副“我不知道”的模樣。


    “行,你在這裏,這裏,還有這裏簽名,寫上日期就行了。”


    他從那皺巴巴的公文包裏掏出了一疊紙質文件。


    白歌拿起合同,隨便瞄了幾眼。


    就看到了一條令人不太能忽略的文字。


    【......包括但不限於溺亡,燒死,被不明來由的重物碾壓致死,以及被野獸吞噬等會導致死亡的狀況。】


    “???”


    請等一下,朋友。


    這合同的字眼,好像有些奇怪?


    “嗯?怎麽,哦,原來是這一條,沒關係,這裏麵隻是單純的舉例子而已,不用擔心,七成以上的情況,小哥你是遇不到這些事情的。”


    範哲笑著解釋道。


    “原來還有三成的幾率會被吃掉嗎?”


    白歌原本以為,深淵遺物事務司的監察官就是有點超凡能力的執法者,現在看來......好像比想象中危險很多啊。


    “別的不清楚,諸夏聯邦這邊,每年大概會有那麽2.5個升格者被深淵裏的怪物吃掉來著。”


    摸了摸下巴,範哲狀似迴憶般說著。


    “2.5個......”


    白歌沒去問那0.5到底是平均出來,還是實際的數字。


    因為不論哪個,都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放心,如果你死了的話,深淵遺物事務司會賠償給你的家人一份十分豐厚的撫恤金,並且安排照顧他們接下來的生活,讓你沒有後顧之憂。”


    範哲又補了一句。


    原來是讓我放這個心嗎?


    白歌一時語塞。


    他又翻了翻合同。


    嗯,除了最後簽名那裏寫著的遺書的字樣,以及對工作危險性那令人害怕的詳細描述之外,這份合同對乙方,也就是白歌而言確實很不錯。


    每個月八千的基礎工資,加上各種補貼,與公務員接軌的五險一金,每年還能漲不少,隻要忽略死亡的可能性的話,絕對是一份好差事......怎麽可能忽略啦!


    白歌本想再說幾句,但又迴憶起了愛戀昨天說過的話。


    算了,反正簽不簽,自己估計都不可能再迴到原本那平靜的生活之中了。


    簽了至少還能賺點工資。


    他在合同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將其交還給範哲。


    範哲認真檢查了一下,才從那皺巴巴的公文包裏掏出紅色的公章,蓋上後將其中一份合同遞給白歌。


    “從今天起,我們就是同誌了。”


    這話怎麽有點兒耳熟?


    白歌剛把合同收進包裏,就看到範哲站起身。


    “時間差不多了,我去接思思放學,先走一步了啊。”


    他看看牆上的鍾,對愛戀和廚房裏的老霍說道。


    “慢走,不送了。”


    老霍探了個腦袋。


    “思思?”


    這又是哪位,靜江深淵遺物事務司的第四位成員嗎?


    “等......”


    見到白歌一臉疑惑的模樣,愛戀立刻出聲,想要製止他的發言,但為時已晚。


    範哲聽到白歌的詢問,蔚藍的雙眼立刻亮了起來。


    他迅速湊到白歌旁邊,從公文包裏掏出了一張照片遞到白歌麵前。


    “看,這就是思思,我家的女兒,可愛吧。”


    照片裏,是一個有些壯實的女孩,大概三四歲左右,她手裏,是折斷的玩具。


    要說可愛,那三四歲的小孩子的確是可以用這個詞來形容。


    但這孩子,怎麽說呢,白歌覺得,比起可愛,大概......用彪悍這個詞更恰當?


    那犀利的眼神,那緊繃的肌肉,那蔑視一切的表情。


    這孩子,說不定以後能成為偶像呢!


    一拳打死一頭牛的那種。


    “是、是挺可愛的。”


    白歌擠出一絲笑容,答道。


    “對吧,我家思思簡直天下第一可愛,從小吃可愛長大的,如果可愛也有化身的話,那麽肯定是我家女兒沒錯了!”


    範哲好像一提到自家女兒,就有點狂熱的模樣,又揪著白歌說了好一陣子,才在愛戀的提醒下匆匆離開。


    “......深淵遺物事務司的人,都很有,呃,特點。”


    白歌點評道。


    “除了範哲,還有兩個同事,不過他們今天去調查了,過兩天開會的時候帶你認識。”


    愛戀玩弄著自己的發梢,對白歌說道。


    等等......


    該不會今天那位穿旗袍的家夥,也是自己的“同誌”吧?


    白歌背後起了一堆雞皮疙瘩。


    正好這時候,老霍從廚房端上了菜。


    “......既然這樣,那我就先告辭......”


    白歌覺得自己好像不太適合打擾兩人吃飯,收拾書包就準備起身離開。


    “來都來了,一起吃飯吧。”


    老霍招唿道。


    “嗯,待會兒我還有事要你幫忙,先別走了。”


    愛戀也說著。


    “幫忙?”


    比起飯菜的香味,白歌更多嗅到的是不詳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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