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性便是如此。


    當一個人的犧牲,能夠讓千萬人活下來的時候,這個人若是不願犧牲,那就是天大的罪人。他的意願已經不再重要,仿佛去死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現如今,竟然有那麽一個人類,為了讓一個異族活下去,不惜讓千萬人喪命?!


    在舒子墨做出抉擇那一刻,不僅是城外的茫茫人類,就連城中的人族修士都炸開了鍋。對於洪荒人類的悲慘境遇,他們深有體會。


    整整一千萬人類有機會夠擺脫苦難,甚至進到鎮北城這等安逸的聖地,舒子墨竟然毫不猶豫就給拒絕了,將他們往火坑裏推?


    哪怕到了這一刻,也有鎮北城居民沒有反應過來,還在冷笑著叫囂道:“殺啊!我就不信他們敢動手,這不是給天尊送血色氣運?”


    寒起靈坐在雄武的水麒麟背上,俯瞰著茫茫人類,淡然道:“本尊寬宏大量,現如今便給你們一個活命的機會。還請諸位道友放出俘虜,湊夠一千萬人。”


    “本尊允許這一千萬人相互廝殺,饒恕最終活下來的一百萬人。”


    異族對人類的屠戮,的確能積攢人族的血色氣運。


    那要是一個種族內部的自相殘殺呢?


    嘩!


    他的話音落下,茫茫人族俘虜徹底沸騰了。


    舒子墨早料到了他這一手,卻隻能保持沉默。


    看穿了又能如何?自己什麽也不能改變。


    他隻能眼睜睜看著萬族金仙出手,將大量人類像豬玀螻蟻般,自空間法器中傾倒而出。


    鎮北城前方,已然是人的海洋。他們摩肩接踵,烏壓壓的一片,一眼看不到邊。


    “有趣。”魔祖露出了一絲殘酷的笑容,好整以暇地看著這一幕。


    而鎮北城中卻是罵聲一片,趙玉也是渾身顫抖不已,隻覺手腳冰涼,唿吸急促。


    “三。”寒起靈不緊不慢,開始了倒數。


    隨著他的倒數聲響起,場中一片沸騰喧囂,無數人類都變了臉色,如臨大敵般看著身旁的人。


    就算自己不願和同胞廝殺,那別人呢?


    在活命的機會下,又有多少人能夠犧牲自己、成全他人?


    “女兒,你放心,媽一定保護你活下來!”一個母親紅著眼,緊咬牙關,將孩子抱在胸前,死死纏緊。


    她本不想殺人,哪怕不殺人的代價,就是自己的犧牲。


    但這名母親還有個女兒,便不惜一切代價,也想要女兒活下來。


    更多的人早已目露兇光,甚至迸發出護體罡氣。場中一道道凝練的罡氣騰繞而起,放眼望去絢爛一片,仿佛光芒的海洋。


    “二...”


    “一...”


    “開始。”


    隨著寒起靈的倒數結束,場中響起一片咆哮怒吼之聲,最慘烈的同族殺戮已然展開。


    作為奴隸,他們沒有任何法寶,唯有憑借一身修為廝殺。


    這一刻,場中有兇狂如野獸搏命般的廝殺,更有一場場勾心鬥角的戲碼上演著。


    “聯手,要想活到最後,我們就要聯手!”


    “天狗城第四奴隸區的兄弟,向我靠攏!”


    “金蟾城第二奴隸區的兄弟,你們的大哥蘇勤武在這!”


    一千萬奴隸的爭相廝殺,那場麵簡直慘烈到了極點,令無數鎮北城居民為之震顫。舒子墨竭力保持著鎮靜,但胸膛卻在起伏不定,雙手死死攥緊成拳,未修剪的指甲緩緩刺入掌心。


    “死吧!”一個絡腮胡壯漢怒吼一聲,一拳活生生將七八歲的小女孩打得血肉橫飛。


    “小雪!”女孩的父親目眥欲裂,口中發出野獸般的吼叫聲,手臂上青筋暴起。他也不顧身後的攻擊,直接一頭狠狠撞向絡腮胡壯漢,“給我女兒償命!”


    “轟——”


    他當場選擇了自爆元嬰,不僅炸死了絡腮胡壯漢,更讓身周同族出現死傷。


    太密集了,幾乎每個俘虜的四麵八方都有人。若非平日有關係、達成了聯盟關係,便隨時可能四麵受敵,當場殞命。


    甚至有些修為較高的人類修士,種種神通施展開來,覆蓋範圍極廣,當場就能造成大麵積的死傷。


    不僅是肉身間的廝殺爭鋒,更有一道道元神在“嗤嗤”聲響中破空奔襲,又接連被轟碎。


    先前那個將女兒捆在身前的母親,眼見一道真元凝聚的淩厲劍光劈向身前,當即舉臂抵擋。


    “噗!”


    她的一條胳膊當即被斬斷,鮮血狂奔。


    “娘親!”女兒發出哭喊聲,眼淚嘩嘩流淌。


    “小娃娃,出身在這個年代是你命不好,我送你解脫!”那個麵色陰冷的男子寒聲開口,當即便斬出一片絢爛的銀色劍光,刹那交織如死亡之網,將這對母女一同籠罩。


    母親眼見不敵,隻得旋身背對攻勢,哭著吻上了女兒的額頭:“女兒,娘親沒用,娘親對不......”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已然氣絕身亡。


    “娘!”這一刻,小女孩的天塌了。


    “啪嗒——”


    一滴滾燙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臉頰。


    “娘,你不要死!不要死好不好?蘭蘭以後會乖的,蘭蘭什麽都聽你的,再也不惹你生氣了!”


    “娘親,我求求你...求求你了...”小女孩哭喊著,死命用柔弱的小手去捂母親的傷口。湧出的大量鮮血,那濕而滾燙的觸感,讓她越發惶恐。


    這一刻,這個世界怎樣、未來是怎樣、自己會不會死,對小女孩都不重要了。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那陰冷男子手中的劍已然再次刺下,要透過母親的屍體將小女孩一並刺穿。


    “哧——”


    突如其來的一點寒芒如匹練般奔襲而過,斬斷了陰冷男子手中的長劍,發出“當”的一聲脆響。


    陰冷男子臉色一變,還未來得及反應,空中便再度極速掠過一道寒芒,直接洞穿了他的眉心。


    一個披頭散發的滄桑大叔,赫然一把將小女孩抱起,迎戰殺來的敵人。


    “羅叔叔,我娘親死了!”小女孩哭到抽噎。


    “叔叔帶你活下去!”滄桑大叔斬殺一名人類,咬牙迴應道。


    “娘死了,蘭蘭也不想活了.....”


    “放屁!你要活下去,給你娘報仇——看到城頭上那個男人了嗎?就是他害死你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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