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火通明,高可望海的醉花樓上,頂樓擺放的桌椅已全被清空,僅在正中央擺上了一座小小的青銅香爐,中間也已插上了一根長香,而在香爐左邊站著的,正是以趙瑾為首的林家父子三人,而在右邊站著的,則是以黃震南為首的另外三方。


    作富家翁打扮的黃震南一手負後,一手向前,笑嗬嗬地邀請道:“不知哪位賢侄先來呀?”


    林楓聞言,冷笑了一聲,下意識地瞥了眼前方,正與自己父親並肩而立的趙瑾後,深吸一口氣,正要上前,冷不丁耳朵一動,雖不情願,卻又不得不趕緊縮迴了抬起一半的腳。


    剛剛以傳音攔下林楓的林曉棠轉過身,拍了拍林澗的肩膀,道:“澗兒,上去給你黃叔叔露兩手吧。”


    林澗一抱拳,自信道:“孩兒絕不會讓父親失望!”


    說罷,林澗邁步上前,朝著對麵的黃一鳴招了招手,挑釁道:“黃雀兒,有種的,來跟我搭搭手?”


    黃一鳴哪兒受得了這個氣,正要直接擼起袖子衝上去揍這小子一頓,卻聽黃震南忽然咳嗽了一聲,頓時想起了父親的安排,不得已,隻得很是輕蔑地一笑。


    “切,你也配?跟你打,簡直是髒了小爺的手!”


    黃震南雖然驚訝於對方竟會讓修為更低的林澗來打頭陣,不過轉念一想,顯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海口已經誇下了,不管輸哪一場都是輸,倒不如先將林澗派上來,這樣倒也好,省得自家孩子先上去丟人現眼,隨即便道:“我這孩兒心氣不小,想要與林兄家的大公子討教呢。這一場,就交由鐵老弟家的孩子吧。”


    話音剛落,鐵豔秋也隨之走出,她雖是女子,卻比黃一鳴還要高上半個頭去,再加上自身絕學的原因,四肢粗大,皮膚黝黑,瞧著比她爹也小不了幾圈,林澗見了,心裏也不禁有些打鼓,但他卻明白,這一戰,自己隻許勝,不許敗,臨陣磨槍,仔細迴想起臨行前那位趙姐姐的叮囑,才總算是恢複了幾分自信。


    趙瑾道:“二位都是清源郡的青年才俊,就快些開始,讓我這外鄉人開開眼界吧!”


    言罷,那擺在凳子上的小香爐無風自動,就如長了腳一般,一路滑到了邊上,騰出中間的場地,不光如此,裏麵插著的那根長香也被瞬間點燃,一縷縷青煙升騰而起,看得這一邊的三人不禁暗暗皺眉。


    尋常人若是陡然間瞧見了這一幕,隻當是見了鬼了,但他們不一樣,身為武人,他們清楚,要想悄無聲息地做成這件事,隻能是靠人暗中以神意推動,而這股神意能夠推動實物,就必定十分強大!


    馬摧花和鐵萬鈞二人隻當是林曉棠的修為又有精進了,這兩個同樣對峙十餘年的老對手彼此對視了一眼後,都從對方的眼中讀出了幾分無奈。


    他們二人倒不是天資不行,相反,他們能從微末而起,走到今天,恰恰代表他們不光是有恆心,有毅力,而且自身資質並不普通,隻是苦於沒有好的絕學,加之根本沒有前輩的經驗可以借鑒,完全不敢貿然叩動玄關,不然他們一旦出了事,整個幫派也就樹倒猢猻散,這些年他們雖也一直在苦心收集著上品絕學與破關經驗一類的東西,但始終沒能成功,而這其中,自然又少不得林曉棠與黃震南這兩個老對手的心領神會,齊心協力。


    清源郡這四方勢力為了維持這表麵上的平衡,暗地裏彼此間的恩怨可謂是錯綜複雜,此時為友,下一刻便成了敵人的事,那更是時有發生,唯獨隻是在麵對外人的時候才會團結在一起罷了,所以城外那幫倭國人至今也隻能吃他們懶得吞下去的殘羹剩飯,苟延殘喘而已。


    不過,與這兩人不同的是,黃震南卻是察覺到幾分不對,他也是神意境的武人,外放神意,竟感覺這股強於自己的神意波動不是來自於老對手林曉棠,而是來自於他身邊那位年輕女子,這個發現,頓時讓他的神色凝重了起來。


    這怎麽可能,她看著才幾歲?


    難道是一位駐顏有術的前輩高人麽?


    林曉棠又是打哪裏找來的此人?


    奇怪!


    真是太奇怪!


    正在這時,林澗也動了,他是攻方,而且不能使用兵刃的話,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內,要想將皮糙肉厚,防禦力和力量極佳的鐵豔秋逼下樓去,難度極大,這不光是在黃震南看來根本不可能成功,甚至就連知道內幕的林曉棠都覺得不大現實。


    區區兩天,便能越品敗敵?


    自己可知道自家兒子的水平,這可能麽?


    不過眼下也隻能相信這位年輕少主並非是莽撞之輩了。


    林澗大吼一聲,似在為自己壯膽,同時快步上前,而對麵的鐵豔秋則是麵沉似水,竟完全不打算作守勢,而是同樣迎麵殺來,主動進攻!


    在她看來,自己本身修為就要比林澗高,而且走的又是橫練路數,雖然日後可能比不得對方,但如今卻合該是自己占據優勢,既然如此,那又為何要守呢,她反要將這小子丟下樓,以壯巨鯨幫聲勢才對!


    鐵豔秋這一動,正宛如一座肉山從對麵壓來,而她所擅長的,乃是一套掌法,名為《大浪拍岸掌》,雖隻是最下等的黃品絕學,但勝在掌勢連綿不絕,密不透風,尤如那海潮拍岸,躲無可躲,以她如今的修為使出,那更是恰到好處!


    一旁觀戰的黃震南見了,亦是不由得微微頷首,暗道這一對父女雖然限於絕學品秩,注定沒有大成就,但卻並未因此而沉寂,而是努力將畢生所學不斷精進,將優勢發揮到極限。


    這鐵豔秋雖然還很年輕,卻已有其父立於*大海之中,與源源不絕的潮水對練掌法的狂放之感。


    一掌拍出,哪怕不用真氣,卻依然在場中掀起了一股旋風,甚至連帶著一旁香爐裏的香都燃得更疾,不說其他,便是那衣衫帶起的勁風唿嘯,都讓林澗感覺心中揣揣。


    台上台下,終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地方,台下想得再多,再完備,一旦真上了台,看著對手攻過來時,又不能保持平常心的話,便會陷入林澗這種情況,因為害怕,所以什麽也想不起來,因為害怕,所以由得下意識地退開,作為攻方,卻反被逼得全場亂跑。


    鐵豔秋修為雖高,體魄雖強,但速度卻並非是她的強項,不過她倒也不急,這十二式《大浪拍岸掌》封鎖住林澗的全部去路,隨之步步緊逼,隻待將他逼到牆角處,便可分出勝負來!


    雖是一介女流,但又豈能丟臉?


    黃一鳴在一旁看得亦是聚精會神,同時心中也不禁暗暗佩服這位鐵姐姐可真是厲害,可惜就是長得太過兇惡了些,身段也太過雍容了一些,實在是沒法子入眼,不過如今打林澗這小王八蛋卻是恰到好處,黃一鳴隻恨她出掌不能再狠一些,力氣再大一些。


    他們黃家的家傳絕學名為《煙波浩渺決》,配套的拳腳功夫亦是走的那飄逸無痕的路數,實無太多招式可言,幾乎全靠自己領悟,而他雖然腦子缺根筋,但實際上悟性極佳,這也是為何黃震南對這個傻兒子一直寄予厚望,卻又偏生不逼他勤奮習武的原因。


    自家賴以為根基的絕學雖隻是玄品上階而已,但重在一個“悟”字,而不在“練”,勤學苦練不得其門,倒不如一朝頓悟,直上雲端。


    這天下絕學,其實很多都在於此,練拳百萬,也不如得那一點拳意精髓,這倒是天才與庸才的差別了,而這種差別,很多時候單靠努力,是很難跟上的。


    黃一鳴在旁邊看得真切,尤其是見到林澗那狼狽逃竄的模樣後,更是在心中大唿過癮,情不自禁地,竟也跟著左一掌,又一掌地揮舞了起來,倒不是故意在偷學,而是委實恨不得自己親自上去扇那小王八蛋兩巴掌才好,故而才會將自己代入其中,跟著演練了起來。


    不過打著打著,李輕塵白日曾教給他的那八個字卻是隨之躍入了腦海。


    “百鳥朝鳳,海納百川。”


    黃一鳴下意識地化掌為拳,竟有一點靈光乍現,感覺自己似乎是觸碰到一點門道了,頓時不禁喜上眉梢,暗道一聲李大俠誠不欺我,隨即立馬專心致誌地看了起來。


    這一邊,攻勢迅猛的鐵豔秋也已將到處逃竄的林澗給逼到了角落處,當下雙掌齊出,這乃是十二式《大浪拍岸掌》中的第十式,模仿的是那兩股大潮合撞,激起無窮水花的一幕,故名“潮水漫天!


    一雙鐵掌,一左一右地封鎖住了林澗的退路,顯然,鐵豔秋是想靠這一招分出勝負了,口中也不禁爆喝道:“給我躺下!”


    黃一鳴見狀,竟比她本人還高興,不但一蹦三尺高,還大喊了一聲“好”字!


    林楓在旁邊看得焦急,亦是不禁脫口而出。


    “二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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