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院的屋子裏,罕見穿了一身勁裝武服的賀季真看著李輕塵,禁不住急聲問道:“李大哥,這究竟是怎麽迴事啊?”


    李輕塵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卻隻是為了讓對方能夠稍稍寬心罷了。


    “說來話長,現在情況緊急,我就不浪費時間了。能見到你也好,季真,快過來,我有個東西要交給你,此物你切記要收好,之後找個時機,私下親手交於裴大人即可,另外記得告訴他一個字,‘楊’,這兩件事拜托給你了,季真,我相信你能做好。”


    說著,便將手中攥緊的玉牌交到了賀季真的手中,此物乃是幽州女武督於百草峰上短暫清醒時交予給他,乃是幽州一事的關鍵性證據,隻是如今的李輕塵對於朝廷已不再是那麽信任,該如何做,就全看裴旻的了。


    不是不負責任,而是在他看來,交給裴旻,就是最負責任的做法,畢竟眼下他能否逃過這一劫都還是兩說,這東西可不能跟著自己一起爛進棺材裏。


    將此重要物證托付給修為最低的賀季真,而不是外麵那三人,原因有二,第一,少年在長安鎮武司裏算是最不引人注意的一個,而且與自己在明麵上並不算太親近,那些藏在暗處的敵人就算想繼續清算曾與自己有交際的人,隻怕這禍水也引不到他身上,第二,則是李輕塵看得出來,賀季真心有正氣,有擔當,將此事托付給他,足可放心。


    賀季真十分不解,卻也乖巧的沒有多問,而是趕忙又道:“幾個時辰前,三三姐托人來長安司找到了我,但她在信上沒說自己去了哪兒,隻說讓我們按時前去十字寺就行,沒想到我們還在路上,便忽然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李輕塵心中暗道,難怪他們來得如此之巧,而且還剛好是他們這幾人,當下心中念頭急轉,已隱隱地猜測到了李三三的去向,不由得感歎還是少女心細,這次卻是自己衝動,害了自己,也害了她。


    賀季真想了想,提議道:“李大哥,你先藏在這,讓我們去幫你找她,之後再找機會先離開長安,可好?”


    如今他們這邊的主心骨,裴大哥依舊在長安鎮武司裏養傷,再加上在上次長安一戰後閉關療傷的前輩們大多已經出關,裴旻臨危受命的權利被收迴,再想幫李輕塵,亦是力不從心,倒不如先行離開。


    李輕塵聞言,卻隻是苦笑道:“那兩人不是傻子,天底下哪兒來這麽巧的事,剛好碰見了你們,就正好丟失了我的蹤跡,他們遲早會再迴來搜尋。再者,這天底下的絕學與天賜武命千奇百怪,他們總有能找上我的法子,到時候留在這反倒容易被圍,也容易牽連你們。這樣,你們去找她吧,找到她之後,無論如何,都要帶她迅速離開長安,若她不從,你便告知黛芙妮娜前輩無需留手,打個半死也好過直接死在這。”


    賀季真見他這語氣,心中升起不好的預感,趕忙道:“那你呢,李大哥?”


    李輕塵笑了笑,道:“我還有其他事要做,暫時脫不了身。”


    賀季真急道:“李大哥,還有什麽事這麽著急?”


    李輕塵伸出手,摸了摸少年的頭,柔聲道:“這你就別管了,總之,季真,你記住了,這東西一定要親手交給裴大人,還有那個字,也要親口說給他聽,隻要你做成了這兩件事,我就算是死也安心了。”


    沈劍心的安危,幽州鎮武司的仇,這些他都不能假手於人,因為他清楚,那些人的目標都是自己,自己隻能孤身奮戰,絕不能再牽連到其他人了。


    說罷,不等賀季真再問,推開窗,縱身一躍,直接從窗戶口離開了,與此同時,黛芙妮娜帶著楊寅和楊戌兩兄弟在打發走了梁勇與穆東二人後,也隨之迅速趕到了院子的屋中。


    門一開,賀季真警覺扭過頭的同時,將那玉牌塞進了懷裏,貼身藏好,在發現原來是黛姐姐他們之後,方才鬆了口氣,不過並未說出李輕塵交代的事。


    黛芙妮娜見屋內隻有賀季真,頓時皺眉道:“那個臭小子呢!”


    賀季真苦笑道:“李大哥說不願連累到我們,已經先行離開了。”


    黛芙妮娜聽了,重重一拍旁邊的桌子,那整張木桌瞬間四分五裂,變成了一地碎屑,她是又氣又急,口中責難道:“你怎麽不攔著他?”


    賀季真很是無奈地道:“黛姐姐,我就算這麽想,卻又哪來這個本事呀!”


    楊戌見狀,在一旁忽然插嘴道:“他被人趕出了長安鎮武司後,又遭人陷害,如今正被全城通緝,不敢再相信外人也很正常,何況他也不是那種喜歡麻煩別人的人,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黛芙妮娜聽了,一下捂住了腦袋,很是煩躁地念叨著:“真是煩死了,臭小子就隻會亂來,如今該怎麽辦啊,怎麽辦啊,小裴,該死的,平時都是小裴想辦法的!”


    正在這時,楊寅忽而在一旁插嘴道:“他不是普通人。”


    黛芙妮娜頭也不迴,咬牙切齒地道:“他當然不是普通人,這小子的修為可不比姐姐我差了。”


    楊寅見狀,輕歎一聲,搖了搖頭。


    曆經磨難之後,如今的他變得愈加沉穩,再無先前在長安城中也敢放肆出手的楊府惡虎之態,而多了一些百獸之王該有的威嚴與沉靜。


    “他是一個很有自己主見的人,同時也是一個有深深執念的人,所以我相信,他是不會輕易死掉的,你放心好了。如今我們能做的事有三件,第一是要先找到那個女人,第二,是找到下落不明的沈老弟,第三,是盡量地幫他擾亂城內搜捕他的人的視線,最後再尋找機會,強行帶他離開,說到這,我倒有個疑惑。”


    亦是成長許多,再不複半年前那幼稚模樣的楊戌在一旁接口道:“大哥,我也注意到了,我學過望樓傳訊之法,懂得他們的暗語,若真是盜走了景教的寶物,不該對李大哥下絕殺令,更何況這次通知的人也並非是城內的所有高手,很奇怪。”


    楊寅微微頷首,然後繼續說道:“還記得嗎,剛剛那兩個人見到我們的第一反應是很驚訝的,而且下意識地問了一句,‘長安鎮武司的人?你們怎麽會在這?’,這就說明我們是不該被通知到的那些人,這還不奇怪嗎,李輕塵原就是長安鎮武司的人,如今怎麽都該由我們來清理門戶,為何我們不該出現?”


    賀季真聽了,眼睛忽而一亮,一下提高了嗓音,道:“有人想殺李大哥,而且還是......”


    話到最後,他反而說不下去了,因為很多猜測哪怕是私下裏,也不能亂說。


    楊寅繼續分析道:“他絕不可能夜裏跑去十字寺盜什麽寶物,這一點是肯定的。先前他被趕走,司裏給出的說法是他目無尊卑,殺心太重,一言不合,就要對前輩和同僚下殺手,這個我信,畢竟他在襄州就殺過人。可他又不是瘋子,到底是什麽事會讓他出離地憤怒,以至於完全失去理智呢?答案必然是最近沈老弟失蹤的事,證據就是我瞧見了那把本屬於沈老弟的劍被放迴了武庫!”


    賀季真接口道:“所以李大哥今晚之所以會跑去十字寺並且鬧出大動靜來,必然是因為他得到了有關沈大哥的消息,而三三姐也必然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跑來長安鎮武司找我們,可她並不相信其他人,所以她本人沒有出現,而是差了一個小孩來送信,並且在信上也沒有明言,隻是讓我們在夜裏去十字寺而已。”


    楊戌道:“上次李大哥他們不是就差點在十字寺出事麽?這次又撒謊寶物被盜,看來這些波斯僧也跟背後的人勾結在一起了。”


    黛芙妮娜撇撇嘴,言語間對那些波斯僧竟有不少敵意。


    “一幫信神信瘋的老王八,到了這還不肯老實一些。”


    賀季真皺眉道:“勾結波斯僧,陷害李大哥,還輕易地調動了城內的玄甲軍和部分武侯進行搜尋,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其實不多......”


    話說到這,他忽然一下閉嘴,剛剛李輕塵讓他親口說給裴旻的那個字浮上心頭。


    原來,不是羊,也不是陽,而是楊!


    國舅爺的那個楊!


    無需多言,楊寅已經心領神會,不由得歎息道:“希望不是那個人,不然李兄這次恐怕就真的要危險了。”


    他們二人雖然脫離了楊府,但對於楊釗蒲卻依然是欽佩的,若有的選,他們既不願,也不敢與之為敵,因為那位國舅爺可不僅僅隻是個舞文弄墨,但手無縛雞之力的文人,而是一個修為深不可測的武夫啊!


    楊戌忽然道:“剛剛那個人說,李大哥還殺了國舅府的義子,肯定不是楊巳他們,以他們的修為,來隻是送死而已,定然是新填了缺的幾人,找來他們,或有所獲。”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洛武神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蘇公子南伽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蘇公子南伽並收藏大洛武神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