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藏象本天生神力,這側重於修持自身體魄力量,走的也是一力降十會,絕無任何取巧之道的龍象般若功,更是與他相得益彰,其體魄之強橫,力量之龐大,在有九象之力的加持之下,全力一擊,足以撼動山嶽!


    此龍象神拳其實就是一計直來直去的拳招,瞧著樸實無華,沒什麽花哨可言,但也正因如此,反倒威力無窮,一身氣力完全凝聚於一拳之上,大氣磅礴,仿若海濤拍岸,就是要教你縱有千般術法,萬種手段,在我這一拳之下都得乖乖俯首。


    想要四兩撥千斤的,可以,隻要你能撥得動,怎麽逃怎麽躲也都隨你,反正你既逃不掉,也躲不開,這就是一力降十會,試問當泰山壓頂之時,任憑你有多少手段,隻要破不開這座壓下來的泰山,那便萬事皆休!


    張藏象身後,那頭本該是虛幻的六牙白象此刻卻仿若活物,四腳重重踏地,象鼻朝天一卷,神獸之威,頂天立地,鎮壓萬古,一股純粹的上古力道之威力落在了張藏象的身上,襯托得他愈加好似天神下凡,威嚴無限。


    他常因擔心自己全力之下會傷到對手,故而一向喜歡藏著力量,不會一來便動用全力,當初李輕塵能在擂台之上贏他,也正是借助了這一點,此次算是張藏象突破之後全力出手,其威力頓時看得外人驚歎不已。


    到底也是直通山巔的地品神功,更高一品的天品真經整個人間也攏共隻有九本,天下又有幾個在修行的,故而地品神功足以算是當世最頂尖的絕學了,有資質修行這等品秩的絕學,並且如此年輕就有所成的,那自然是大道可期!


    這不禁讓旁人心生感慨,這洛陽鎮武司無愧是天下第一的鎮武司,縱然是幾十年都未曾出世,但門下依然是後繼有人,武真一已是當世高手之列不提,再過二十年,這張藏象難道就不能獨當一麵麽?


    武道興盛,當是百花齊放,百家爭鳴之景,絕非一枝獨秀!


    迎麵而來的黛芙妮娜瞧見了這一幕後,卻是忽然停了下來,她渾身戰栗不止,卻不是怕,更不是被那神象之威影響了心境,而是因為遇到對手而感到興奮!


    長安鎮武司中,唯屬她最為好戰!


    見對手隻是直直一拳,黛芙妮娜竟隨手甩掉了手中堪稱神兵的圓盾與長矛,轉而大笑道:“要比力氣嗎?我最喜歡了!”


    說著,金發少女同樣擰腰出拳,也同樣沒有什麽花哨的招式,就是純粹打著要與對方比拚一下力氣的想法,可那一隻小小的粉拳,在握緊之後瞧著還沒如今肉身又漲大了一圈的張藏象一根手指大,如此明顯的對比,頓時看得場外觀眾們一陣揪心。


    試問天下誰會不憐惜美人呢,何況是這樣少見的西域絕色,頓時有不少人已忍不住開始大聲疾唿,希望少女冷靜,先拾起兵刃再打也不遲呀,也有人見了,不由得開始痛斥少女的不自量力,頗有恨鐵不成鋼之意,更有大罵張藏象不懂憐香惜玉的,還不趕緊住手?


    已經出局的武燦在一旁看得是一陣無語,頓時無奈地搖頭輕歎,這些在凡塵裏折騰來折騰去,胸無大誌,吃喝拉撒便是一輩子的芸芸眾生,又如何能明白他們這些武人的驕傲與精彩呢?


    踏足武道的第一天,就算是開始與天鬥了,之後煉體站樁,一站就是一整天,十年如一日,枯燥乏味,這就是在跟自己鬥,磨耐心,磨恆心,要讓自己從厭棄到欣然接受,最後練就一身本領,再與人鬥,又豈能不開懷,畢竟數十年苦修,不就是為了這一刻麽?


    不去提外人如何作想,在兩邊以雙拳相撞的一瞬間,張藏象便已禁不住瞪大了眼睛,眼中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因為對方跟自己不一樣,自己有龍象般若功,力量是自己最擅長,或者說唯一擅長的領域,可對方呢,她隻是單純以體魄的力量,竟能與自己平分秋色,憑什麽?


    在這一刻,張藏象忽然想起,想當初百草峰上,正是突然入場的少女親手攔下了勢不可擋的武真一,如今自己修為有所突破,想來與武真一一戰之後,對方更應該有長足的進步,這樣一想,倒是覺得不奇怪了。


    就連破甲之力,也全然被對方身上的金光所阻,毫無建樹,雖是心知如今的自己必然不是對方的對手,但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被一個姑娘擊敗,哪怕是他,也覺得有些羞恥,隻覺得對不起當初為自己傳法的上師,亦對不起自己這些年的苦修,故而不管體魄的負擔,竟再度催動龍象般若功,又添一象之力!


    身後的白牙神象虛影仰天長嘯,忽然抬起兩隻仿若擎天巨柱般的前腿,再度朝前重重一踏!


    神象踏地,諸邪辟易!


    隻不過,下一刻,隨著白牙神象那股鎮壓萬古的力量蔓延過去,張藏象右臂的肌膚也逐漸開始崩裂,一絲絲殷紅的鮮血頓時順著縫隙流了出來。


    龍象般若功既修力,也修身,因為隻有體魄強大了,才能扛得住那霸道無匹的龍象之力,並且將之徹底化為己用,不然一座大山壓下來,自己先頂不住倒下了,那還怎麽談之後的丟山砸人?


    然而九象之力已是他如今的極限,而這個極限的意思,是指若他隻動用九象之力,無論怎麽打,都絕不會傷及他自身本源,可如今強行施展出超過了肉身所能承受的極限的力量,體魄自然就會因為反噬而受傷。


    可為了贏,他已經顧不了那麽多了。


    不過,這十象之力壓下之後,對方竟依然紋絲未動,穩如泰山,張藏象見狀,驚駭之餘,卻也起了好勝之心,暗道自己就算再無能,可今天怎麽也得逼你退後,哪怕半步都成!


    當下一咬牙,不管不顧就要再度催動龍象般若功,哪怕傷及體魄也在所不惜,可就在這時,底下那麵本安靜躺在地上的圓盾忽然飛起,猛地一下砸在了他後腦上,竟發出了一聲好似敲鍾般的悶響!


    “咚!”


    陡然間遭此重擊,張藏象雙眼翻白,口中道了一句“卑鄙”後,手臂垂落,身子晃了兩下,便仿佛一座山一樣往前倒去,黛芙妮娜見狀,趕緊跳開,任憑他重重落地,掀起一地塵土。


    黛芙妮娜收迴了那麵圓盾,安置於左手小臂處,再隨手拾起那柄表麵坑坑窪窪的黑色長矛,輕輕地敲打著在失去意識之後,漸漸恢複成原本體型的張藏象,笑眯眯地道:“大傻瓜,你們中原人不是都說兵不厭詐嗎,戰場上,哪有什麽卑鄙不卑鄙的,再說了,姐姐我這可是為了你好,不然不等你打敗姐姐,你自己就先撐不住了。”


    輕鬆戰勝了張藏象,並將其直接打暈了過去後,金光不減分毫,臉色愈加興奮的黛芙妮娜隨即轉過身,與神情平靜的裴旻一道,看向了那從白霧中走出的矮小身影。


    武真一一隻手拖拽著老人的右腿,渾身上下,連一絲基本的淩亂都沒有,而對方卻已渾身是血,不省人事。


    外麵四人看似打得火熱,但其實前後也不過就是幾分鍾的時間罷了,不過對於武真一來說,這麽久才將這狡猾的老頭兒解決,對自己來說已經是一種侮辱了。


    隨手將老者秦羽朝著一旁丟出,卻自有高台之上的武三絕趕緊出手接住,連帶著已經昏厥的張藏象一起帶出了場外,防止二人被誤傷,雖臉色不是很好看,但武真一所為,符合規矩,他也不好多說什麽,隻能趕緊送出了一枚品秩不凡的丹藥,喂入秦羽嘴中,然後以真氣遠渡數十丈,將其安然送至長安鎮武司眾人所待的地方,至於張藏象,則送到了武燦的身邊,讓其代為照料。


    正麵戰場上,武真一一隻手垂著,另外一隻手撫摸著後頸,微微扭動,看他那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似乎絲毫沒有為兩名同伴皆被淘汰,自己即將麵對對手二人的夾擊而擔心,反而道:“我得感謝你們,不然有那兩個廢物在場,我倒是有些束手束腳,畢竟又不能把他們給殺了。”


    “這老頭兒的戰術也有點意思。”武真一說著,忽然咧嘴一笑,伸了個攔腰,然後在縱身前衝的瞬間,放肆狂笑道,“隻可惜他不明白,我武真一本就不需要什麽幫手,一對一也好,一對二也好,一對三,一對十萬都無妨,多來點人,這樣你們才能取悅我呀!”


    對手一動,裴旻隨即朝著身旁少女傳音道:“留在這!”


    言罷,縱身前衝,隨之拔出腰間長劍,一劍遞出,刹那之間,便有無窮細小的劍氣自天墜落,這是他曾一劍教嶺南三人心甘情願認輸的一招,劍意如春雨綿綿,細密無暇,連綿不絕,為裴旻自創之劍法中的起勢。


    “這一劍,名春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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