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這一番話,直接將楊巳的嘴給堵得死死的。


    到底還是一位少年郎,哪怕再工於心計,長於計算,但就是受不得辱,當下對這姓王的是恨到了極點,卻又不好發作,隻能強作鎮定,麵無表情地站直了身體,不發一言,直接轉身朝樓上走去,老王見狀,倒也不以為意,反倒是揮了揮手,示意眾人都一起上去。


    李輕塵自然是與沈劍心二人結伴,這兵器庫的第一二層也不必多看,反正老王都說了,隻是黃級品秩的兵器罷了,這種兵刃連他們體內的武人真氣都受不住,隻是尋常下三品武人才會用的凡兵,看了也沒什麽意思。


    至於神色陰騭的楊巳卻也不是單獨一人,那來自迴鶻的骨力裴羅就與他走得很近。


    迴鶻說是大洛在西北共抗匈奴的盟友,其實更像是屬國,這骨力裴羅的真實身份不俗,乃是正兒八經的迴鶻王子,此行來大洛參加武道會,既是為了見識中原武人的厲害之處,互相砥礪進步,其實也有一定的政治因素,而楊巳乃是朝廷新貴楊國舅的義子之一,這二人私下裏有來往,其實一點也不奇怪。


    至於另外那兩人也算是很早便見過麵的,裴世雄乃長安四大家族之一的裴家主家之嫡長子,未來除非是他主動放棄,否則就是妥妥的裴家家主,掌握著一手足以撼動大洛根基的龐大權勢。


    由於裴家在新帝上位途中站對了隊伍,故而此人現在便有一份爵位以及正式的官身,隻是無需去往衙門點卯罷了。


    這等身份極顯赫的膏腴子弟,雖然自幼懶於文章,隻醉心習武,但依然早早地被自己父親拉著見過了各方勢力,與身份相若的同齡人也都打過照麵,而白依依身為當代長安武督之女,自然也有足夠的資格躋身這幫世家子弟們的圈子,更別說裴世雄的親弟弟這些日子裏與她走得很近,這二人自然也是認識的,隻不過倆人都是心高氣傲之輩,互相既無傾慕之心,之後又是武道會上潛在的對手,在點頭之後,便各自分開了。


    沈劍心與李輕塵落在後麵,從剛才到現在,他已經忍了老半天了,這時候終於得空,便迫不及待地傳音道:“李兄,你這一連消失了整整三天,中間到底是吃了什麽靈丹妙藥,還是被哪位世外高人灌注了百年功力,實力怎會提升如此之大?”


    他當然清楚李輕塵之前並未藏拙,最起碼與張藏象的那一場,他絕沒有藏拙,尤其是之後他被楊府眾人圍攻的時候,若不是自己在旁邊及時出手,他十有八九就著了道,如果當時他就有今天這份實力,哪怕是中了幻術,那幾人也絕不會是他的對手,除非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跟來了,所以故意藏了一手試探自己,但沈劍心知道,事情並非如此。


    他這一對眼睛,的確可以看破一般人看不到的事。


    不過話才剛一說出口,他自己也覺得有些不對,趕緊解釋道:“萬望李兄見諒,在下一時好奇,說錯了話,這些事涉及李兄自身隱秘,在下本不該多問的,是在下逾越,李兄完全不必迴答。”


    雖然曾與李輕塵在城中並肩作戰,並且之後這幾日兩人相處也極為愉快,但很多不該問的事,就絕不能開這個口,這是底線,隻是剛才心裏好奇,一時之間就忘了多想。


    李輕塵擺擺手,渾不在意地道:“無妨無妨,其實倒也沒什麽不能給沈兄說的,這幾日我的確是受了一位高人的指點。”


    高人?


    那這個範圍其實就很大了,或者說對於他們這些年輕人而言,這座長安司裏到處都是高人,這個高人可以是老王,也可以是其他一些上三品的武侯,甚至可能是長安武督,誰清楚到底是誰?


    但最起碼,這也算是一種迴答了。


    沈劍心點點頭,旋即不再多問,與此同時,他們也已經走到了兵器庫的第三層。


    與底下那兩層幾乎是隨意堆放兵刃完全不同,打從兵器庫的第三層開始,各式玄品法器便按照其兵刃種類與特性的不同所隔開,其中道理,自然不必過多贅述。


    不但如此,每一件玄品法器還單獨用了與特性相合的不同質地,大小亦有區別的盒子所包裹存放,並且在盒子的前方還單獨有一本小冊子為來者解釋這一件盒子裏裝的到底是何兵刃,其品秩與特性如何,甚至還有具體的圖畫模樣以及細節與來曆的描述,讓人無需直接取出兵刃觀瞧,也能通過小冊子了解清楚。


    抬眼一看,便發現最早上來的楊巳已經與骨力裴羅二人分開翻閱各自麵前的一本本小冊子了。


    長安司並不限定他們此行在兵器庫所待的具體時間,如果有興趣將第三層中存放的兵刃信息全看上一遍,再細細挑選,就算在這裏待到夜裏也無妨,哪怕是老王都不會趕人。


    李輕塵隨手拿起了手邊的一本小冊子,翻看了兩頁,便知這是一對短柄錘,號為八角梅花亮銀錘,錘身不大,卻被注明每柄錘各重三百來斤,如此便可知其材質不凡,後頁又有介紹,說其乃是海溝寒鐵所鑄,如若灌注真氣一擊,不但力量上可以壓製對手,更有森冷寒氣滲入對手身體,輕則阻礙真氣運行,重則凍殺筋骨血肉,一敲即碎。


    正當李輕塵還在專心地看著手中小冊子的時候,打旁邊突然走來了一個魁梧的人影,路過李輕塵身邊的時候,腳步不停,直接上前便抬手打開了那隻通體由貴重的白金所鍛造出來的盒子。


    盒子一開,頓時便有一股積壓已久的寒氣撲麵而來,再定睛一看,凹槽中便露出了一對銀光閃閃,棱角分明的錘子來,其錘頭不過人腦大小罷了,上麵雕有獸紋,錘柄長度則與常人手臂相當,實在是難以想象就這玩意兒竟然合重六百餘斤。


    李輕塵轉頭看去,發現這正是那位裴家小魔王,裴世雄。


    乾三笑曾在桂花坊中說過這一屆武道會的前十之中必有此人的一席之地,還直言當時的自己並不是他的對手,故而忍不住多打量了幾眼,竟發現此人卻與那狂龍楊辰在氣質上有幾分相似,眉宇間皆有一股不服天不服地的桀驁之氣,讓人見之難忘。


    “這東西,我要了!”


    他隻是草草地看了一眼,然後便重新合上了盒子,接著單手提起盒子,直接大踏步地朝著底下走去,竟是不再細細斟酌一二。


    李輕塵見狀,頓時有些疑惑,卻聽得那邊也看到了這一幕的楊巳正在為同樣一臉茫然之色的骨力裴羅解釋道:“當年中原混戰時期,這位裴兄弟曾有一位老祖,使的也是一對八角梅花亮銀錘,乃天下至寶也,其在太祖皇帝帳下為將時,曾一錘砸得整座山峰下降了三丈有餘,中間更是裂出了一線天,故號為‘開山太保’,此錘應當是某位匠人所鑄的一件仿品,可惜隻得其形,不得其神呀!”


    一錘開山,這是何等的勇武過人?


    迴鶻人一向極其崇拜強者,骨力裴羅聽得那是心神往之,當下不住地點頭,口中也感慨道:“他定然是仰慕自己祖先的榮光,所以取走這柄錘子激勵自己吧。”


    卻不想,骨力裴羅這邊話音剛落,底下便傳來了裴世雄那極為渾厚,但語氣中卻滿是譏諷的聲音。


    “看你這碧眼漢既是外邦胡人,沒個見識,我也不與你多做計較,可得教你聽好了,記住了,我裴世雄之所以拿這柄錘,就是見不得有人造些劣質仿品來侮辱我的先祖,這番拿了迴去,正要在先祖的靈位前碎了它!”


    白依依在頂上一聽,頓時眉頭微蹙,因為對方這話,這想法,都讓她心生反感不說,更何況他可是從長安司帶走的這東西,偏生說是什麽粗製濫造的劣等仿品,又揚言要親自碎了它,這不等於是在側麵諷刺他們長安司麽?


    楊巳聽了這話,完全不以為意,畢竟裴家算是楊府竭力想要拉攏的對象了,不然他也不會在話裏話外都抬他們裴家一手,至於李輕塵和沈劍心這兩個外人就更別說了,隻是沈劍心倒還好生感歎了一番裴家的財大氣粗,畢竟這柄錘子就算是一件仿品,可也是一件正兒八經的玄品法器呀!


    世間天品神器數千年難得一見,而地品至寶也是可遇不可求,真正能經常見到的,或者說最為主流的兵刃,也就是玄品法器和黃品的兵器了,如果就這麽碎了的話,那實在是太過可惜,這可不是迴爐重造就行的。


    而底下亦是隨之響起了老王的聲音。


    “東西既然給了你,那就是你的,至於你想怎麽對它,那都是你的事,你就是把這東西丟進茅坑裏喂蛆,都跟我沒關係,不過裴家小子你既然取了東西,那就趕緊離開吧,長安司不允許外人多逗留,這規矩,你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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