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武人短衫邊角處滿是油膩的汙漬,看起來邋遢而懶散,完全不像剛剛才給了所有人一個下馬威樣子的王姓漢子,當頭領著李輕塵,直接越過了隊伍就往裏走,而其他人就算被他插隊了也不敢多言半個字,畢竟上一個惹怒他的人,才剛剛被其他來自鎮武司的人拖到另外的地方檢查傷勢。


    由一道很不起眼的側門入內之後,裏麵頓時豁然開朗,露出了一座正中央栽種了一顆桃樹的小庭院,再往前走沒幾步,也無門窗阻隔,便見有一位非常年輕的女子正在桌子後麵等候著。


    女子身著一件被特意改過的白色窄袖長裙,看起來就如一朵百合花般清淡素雅,其年歲應該與李輕塵賀季真二人相仿,眉如柳葉,眼波流轉,文文弱弱的,看著很是害羞的樣子。


    賀季真這時候趕忙從後麵走了上來,一伸手,為身邊的李輕塵介紹道:“李兄,這位是玉兒姑娘,這次專門負責為武道會報名的人登記和測齡的。”


    李輕塵趕緊一抱拳,麵帶微笑地道:“在下李輕塵,見過玉兒姑娘。”


    玉兒輕輕地點了點頭,也不知為何,沒有說半個字,隻是默默地扶著手,提起手中筆,指向了桌上一本已經順著寫了不少名字和其他信息的小冊子。


    她的筆下的功底不錯,字體娟秀,卻又透著一股暗勁,落在紙麵上,柔弱之中,又帶著一點小小的倔強,與人一樣,擔得上“賞心悅目”這四個字。


    李輕塵見狀,明白對方是什麽意思,立馬善解人意地解釋道:“姓是山源夜雨度仙家,朝發東園桃李花的李字,名是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的輕塵二字。”


    旁邊的賀季真一聽,忍不住開始細細地琢磨起這四句詩來,並且由衷地感歎道:“這兩首詩取來的都真有意境,想不到李兄還是一個如此有情調之人,尤其是這渭城朝雨浥輕塵,客舍青青柳色新,實在是秒呀,實在是秒呀!”


    他一個人在那邊絮絮叨叨,這邊的三人沒一個搭理他,玉兒眨眼之間便已經為李輕塵寫上了名字,旁邊的老王則是突然一把拉過了李輕塵,毫不客氣地往上拉開了李輕塵的袖子,抓著他的手,有些意味莫名地笑道:“打幽州那地方來的,年紀輕輕,卻又有如此紮實的武道底子,怎麽肌膚卻如此的白嫩,莫不是李兄已達返璞歸真之境?”


    李輕塵眉頭微蹙,正要解釋一二,卻不想老王已經將李輕塵的手拉著遞向了對麵的玉兒姑娘,同時賤笑道:“嘿嘿,來吧,玉兒。”


    臉色微紅的玉兒低下了頭,兩隻嫩手輕輕地按在了李輕塵的手臂上,後者立即便感覺到有一股微弱而奇特的力量湧入了自己的身體之中,大概明白對方在做什麽的李輕塵趕忙扼製了這種下意識的反抗,轉而將自己的真氣給牢牢地關在了中丹田之中,這才沒有給這個修為底下的小女孩兒造成什麽麻煩。


    想來之前也是由老王來按著他人才行,倒不是覺得其他人可能不懂這摸骨斷齡,隻是為了以防萬一,畢竟少女實力不濟,一旦被對方下意識的真氣保護反擊,很容易會傷及根本,到那時便會不好收場了。


    隨著時間的推移,玉兒的手一路往上,那種奇異的力量自然也隨之移動,慢慢地又轉向了他的上半身,看著眼前少女臉上漸漸騰飛的紅霞,李輕塵不自覺便有些頭疼,不過仍然任由對方探測,並未多言。


    雖然的確是不知道自己具體誕生於哪一天,但幽州鎮武司的人把他從外麵撿迴來的時候,可以確定他剛剛出生沒幾天,所以他的真實年齡就是十五歲上下,左右相差不過幾天罷了。


    半晌之後,玉兒姑娘這才收迴了手,與此同時,老王也收迴了一直按住李輕塵的手,等到少女對著李輕塵輕輕點頭,暗示對方已經通過了測試後,下一刻他突然將自己那毛糙的手腕遞出,嬉皮笑臉地說道:“禾玉啊,不如幫哥哥也測測吧,平時不記,咱都忘了自己多大了。”


    此話一出,對麵那個原本就不善言辭的少女隻能又默默地低下了頭,呆呆地站在桌後,兩隻手全都放在腰前,輕輕地扯動著裙子,似乎是完全不知該如何迴應對方。


    旁邊的賀季真見狀,猛地一拳打在完全沒個正形的漢子腰間,大怒道:“老王!你若再調戲禾玉姑娘,我便告訴白姐姐他們!”


    提及那位白姐姐,眼前這糙漢子隻得悻悻地退了迴去,同時還不忘刻意地嘟囔道:“哼,喜歡人家又不敢說,跟某個小子倒是一個臭德行。。。。。。”


    這下子倒是將旁邊的賀季真給臊得滿臉通紅,老王見狀,陰陰地偷笑了一聲,然後從旁邊隨手抓起了一塊不知什麽材質所鑄的牌子,向李輕塵囑咐道:“收好了,三日之後,就憑這個來參賽即可!”


    李輕塵瞪大了眼睛,裝作很是驚訝地問道:“這就完了?”


    老王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道:“不然呢?你還要我們查什麽?就算是查你也得說實話才行,就算你說的是實話也得我們信才行,可咱們鎮武司哪兒有那麽多功夫,再說你若真在這次武道會上出了名,自有人會來將你的身世來曆都查個底兒掉,行啦行啦,記住了,這牌子可千萬得隨身放好,如果被別人盜走了,將來出了什麽事,你也要受連坐之責,所以可千萬別怪我沒提醒你,得了,看你小子順眼,再多提醒你一句。。。。。。”


    這一次,他突然改為傳音,直接在李輕塵的耳邊響起聲音道:“最近長安城內也不太平,晚上多注意一些,如果出了什麽事,記得通知咱們鎮武司就是。”


    李輕塵沒有再多問下去,對方能對他說這些,其實就已經算是一份不大不小的恩情了,而他,又向來都不喜歡無止境地向他人索取。


    朝著三人依次抱拳後,李輕塵感激道:“多謝三位!”


    又是一番客套後,李輕塵便識趣地先告辭離去了,畢竟他一個外人,在這裏待久了也不是事兒,何況這天色也不早了,他還得趕緊找到一處落腳的地方才行,這長安城又大,找座合適的客棧可不是什麽輕鬆的活兒,他也不願再麻煩這幾人,便默默地離開了。


    等到李輕塵走後,那王姓漢子突然一改先前那種邋裏邋遢的憊懶樣子,沉聲問道:“季真,你是打那認識的此人?”


    剛剛才被人陡然戳破了心事,腦子還在紊亂狀態中的賀季真微微一愣,隨即疑惑地問道:“有什麽問題麽?王大哥,難不成他是。。。。。。”


    老王不等他說出自己的猜想,便一擺手打斷了對方,然後又轉頭朝著桌後一直沒說話的少女問道:“此人年紀幾許?”


    站在桌後的玉兒姑娘就似呢喃一樣地小聲道:“十五歲。”


    老王緊接著又問道:“修為如何?”


    玉兒姑娘又迴答道:“應當是,剛剛五品入境的樣子。”


    旁邊的賀季真一聽,嚇得直咂舌,十五歲的五品入境,絕對能夠稱得上是“天才”二字了,要知道,最近在長安城內引動了無數風雲,受萬眾矚目的那幾位天之驕子,現在也不過就是這個修為罷了,而他們長安司現在的第一天才,他那位裴大哥在十五歲的時候,好像還不到五品,自己就更別說了,現在都還在下三品掙紮呢,此人到底是什麽來頭?


    老王來迴撥弄著自己下巴上細碎的胡渣,喃喃自語道:“十五歲,五品入境的修為,又是來自幽州,很奇怪,很奇怪。”


    賀季真在一旁倒是有些不同的意見,


    “有什麽奇怪的?這天下這麽大,又不是隻有咱們長安才會有天才。”


    雖然身在鎮武司,可他對於武道修為這種事其實看得淡,同齡人比他天賦好,修為高,他也完全不嫉妒,誌不在此罷了,每個人的天分也未必都會用在自己喜歡的事情上,每個人也不是一定就要成為大家希望他成為的那種人。


    相比於成為一位冠絕一世的巔峰武人,他倒是更想做一個可以流芳百世的大詩人,再加上對李輕塵的印象很是不錯,這時候自然會替李輕塵說話。


    老王聞言,淡淡地瞥了賀季真一眼,很是不屑地揮手驅趕道:“去去去,忙你自己的事去,小孩子懂個什麽,耽擱老子想正事,臭小子待這裏太礙眼了,你說是吧,玉兒?”


    玉兒姑娘冷不丁被問,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頓時有些進退兩難,而旁邊的賀季真看得真是傷心至極,暗道玉兒呀玉兒,怎麽這種時候都不幫自己說話呢,虧得自己剛才還打掉了那老流氓的手。


    少年這時候許是想挽迴幾分麵子,故意冷哼一聲,很是驕傲地道:“切,你們這叫個什麽正事,我等下可是還要陪裴大哥和娜兒他們巡街呢!”


    一心想要往自己臉上貼金的少年卻不知,他這樣說,反倒是傷了旁邊少女的心,實在是看不過眼的老王一腳踹在了這小子的屁股上,但又想到自己前幾天夜半偷書的事,終究還是有些愧疚,於是收迴了大半的力道,隻是將少年給踹得微微一晃。


    “你就給老子省點心吧,別再去打擾人家小兩口了,老子現在要去喝酒,你留下來陪玉兒姑娘看著點那幫胡人,省得等下又出什麽亂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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