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寒章在烈日下渾身發冷,來不及細想,飛快衝到前院,讓跟來的親衛去找人。“讓人去找!”荊寒章嘴唇都在發抖,“什麽將軍府,國師府!全都派人過去搜!”他說到最後,聲音都幾乎劈了。親衛麵麵相覷,不明白為什麽隻是一會的功夫就變成這個局麵了。不、不是在提親嗎?荊寒章的神情太過可怕,親衛不敢多問,忙領命去找人。荊寒章雙腿都在發軟,僵在原地胡思亂想,他痛苦地按著額頭,緩了半天才止住頭痛。他靜不下心來,帶著人滿京都城尋人他一旦閑下來滿腦子都是往日晏行昱的種種異常,仿佛淩遲似的一刀刀刮著他的心。相府沒有,將軍府、國師府更是不見人,最後陣仗太大,鬧得皇帝都知道了。晏沉晰領著驚蟄衛也幫著他來找人,最後一直尋到了晚上,竟然連個影子都沒瞧見。荊寒章差點就要瘋了。明明上午的時候還好好的,兩人一起坐著馬車,在人人驚羨的無數聘禮擁簇下來到相府,怎麽到了晚上,人就不見了呢?瑞王安撫他:“你們是發生了什麽爭吵嗎?怎麽好端端的人說不見就不見了?”荊寒章頭發淩亂,雙眸呆滯,似乎沒聽到瑞王的話,自顧自地喃喃道:“他為什麽要躲我?我還什麽都沒說啊。”瑞王歎了一口氣。荊寒章說完後,一直混沌的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迴想起了兩年前晏行昱曾隨口對他說過的話。“有朝一日你不開心了,也不要躲起來。”“我為什麽要躲起來?我藏起來,就是為了讓殿下找到我。”荊寒章騰地站了起來,把絞盡腦汁安慰他的瑞王嚇了一跳。“怎麽了?”半日時間,荊寒章覺得晏行昱是在躲避自己,幾乎將整個京都城翻了個遍,唯一一個沒去找的地方,就是七皇子府。荊寒章:“……”荊寒章暗罵自己蠢貨,二話不說直接跑出去,搶了一匹馬一揮鞭子衝迴府。府內燈火通明,荊寒章跌跌撞撞地跑去了內院,破門而入晏行昱的房間。荊寒章唯恐晏行昱住的不舒服,所以將他的房間布置得極大,荊寒章幾乎找遍每個角落,卻還是沒發現人。有了這個認知,荊寒章差點哭出來,最後強行定下心來一想。最容易找的地方,不就是自己的房間嗎?荊寒章又趕忙跑去自己房間。房裏一片灰暗,仿佛無人,但荊寒章想要進去時,卻發現裏麵竟然被鎖上了。荊寒章徹底鬆了一口氣,拍了拍門,道:“行昱,你在嗎?”晏行昱披頭散發,枯坐在寬大的榻上,正抱著荊寒章的衣衫發呆。聽到荊寒章的聲音,他死灰似的眸裏緩緩閃現一抹光亮,從榻上爬下去,連鞋子都沒穿,緩步走到了門旁。他輕聲道:“殿下,我在。”荊寒章瞧見門上隱約浮現的影子,盡量讓自己不要嚇到他,輕聲道:“開門,讓你殿下進去,好不好啊?”晏行昱也在看他的影子,他歪歪頭,小聲說:“不好。”荊寒章心都提起來了,強迫自己不要太激動,他柔聲說:“怎麽不好啊?我們都要成親了,我來見我的鹿,難道還不許嗎?”晏行昱有些迷茫地看著雕花木門,好一會才笑了一聲,他將手指緩緩放在荊寒章落在門的影子上,仿佛哼歌似的,笑著問:“和荊寒章成親的是誰呀?”荊寒章立刻道:“是你。”晏行昱又問:“我是誰啊?”荊寒章還沒迴答,晏行昱就將手從那影子上收起來,背靠著雕花門緩緩坐在地上,他仿佛忘記了門外還站著荊寒章,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語道:“我是晏行昱,還是小世子啊?”他一邊說著一邊將手中一直捏著的小盒子展開,和一顆毒藥一起丟進去。晏行昱想,或許隻有上天知道他是誰了。小盒子被他輕輕一晃,藥丸四撞,很快就分不清楚哪個是哪個了。晏行昱隨手拿出一顆藥丸來,兩指捏著,抬高了手仰著頭看來看去,臉上是罕見的歡喜。周圍的一切似乎都被他屏蔽在外,哪怕是荊寒章的聲音也逐漸聽不清分毫,晏行昱眼睛裏全是那顆藥丸。紫微星很快要墜落,他恐怕再也沒有之前那麽好的運氣能避開毒藥。“小鹿噠噠噠,跑去了安睡窩。”晏行昱拿著藥丸看來看去,口中哼著熟悉的歌謠,在這滿室昏暗中顯得極其可怖。“小鹿什麽時候能安睡啊?”晏行昱喃喃自語,問完後,又眼眸一彎,笑著說,“小鹿現在就去睡。”他說完,正要將手中的藥丸放到唇邊,背後的木門突然傳來劇烈地震動,荊寒章的聲音陡然穿破晏行昱為自己營造的隔絕一切的靜謐世界,轟然將他震得渾身一顫。藥丸一滾,直接掉在了地上。晏行昱愣了一下,微微轉身迷茫地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