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行昱點頭,在寒若寺待久了,他什麽都會些。見他寧願拿針縫衣裳也不願給那五十兩,荊寒章終於笑了起來,也沒再繼續為難:“行啊,今晚我就讓人把衣裳送過來。”晏行昱見他鬆口,也沒有被當成繡娘使的羞恥,還甘之若飴地點點頭:“是。”這雪一直到了天黑也沒下起來。趙伯著急忙慌地尋了晏戟迴來,誰知晏戟卻根本不在意荊寒章留宿相府的事,隻是吩咐了好好伺候,便迴了書房,徒留趙伯一人幹著急。荊寒章也不把自己當外人,晚飯直接跟著晏行昱吃的。趙伯唯恐怠慢了七殿下,送來了一桌子的菜,大魚大肉中夾雜著幾碟清淡至極的素菜。荊寒章大刀闊斧地坐在主位,很不客氣地拿起筷子吃起來。晏行昱坐在他對麵,慢吞吞地夾了一筷子素菜,慢條斯理地吃著。荊寒章從來不在意用膳禮儀,但看著晏行昱吃著吃著,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有點糙哦。荊寒章一言難盡地看著還在細嚼慢咽姿態優雅的晏行昱,故意挑釁道:“你在品茶還是在啃草?吃這麽慢得吃到深更半夜才能吃飽吧。”晏行昱飯量極小,才幾口就差不多半飽,再加上一桌子葷腥的味道讓他有點不適應,吃得更少了。他搖搖頭,不知在否認什麽。荊寒章見他還在啃草,直接夾了一塊肉扔到他碗裏。晏行昱一怔,茫然看他。荊寒章嫌棄地看著他的小身板:“你就是吃太少才這麽瘦的。”也連累他穿進這具身體後被一個孩子按在床上灌藥!晏行昱“哦”了一聲,拿著筷子悶頭扒拉碗裏的米。荊寒章無意中看了一眼,發現他竟然將自己夾給他的那塊肉偷偷在往米飯底下塞,像是藏東西似的把肉給蓋上了。他自以為天衣無縫,實際上荊寒章完全看在眼裏。荊寒章:“……”荊寒章幽幽道:“你是不是無論遇到什麽事情,以為隻要藏起來就不會被人發現了?”晏行昱拿著筷子的手一抖,這才抬頭,輕聲說:“行昱……在寺廟待久了,不能吃肉,望殿下恕罪。”荊寒章眉頭一皺,這才想起來這一茬。久食素食的人胃極其嬌嫩,那對旁人來說極其美味的葷菜對他們而言不啻於毒藥。荊寒章無意讓晏行昱病弱的身子雪上加霜,也沒有再提了。晏行昱埋完肉,也吃了半飽,但因為荊寒章還沒吃完,隻好拿著筷子夾著一顆顆米粒繼續埋肉玩。直到荊寒章吃完了,他才將筷子放下。天已然全黑了,雪還是沒下。荊寒章有些困,也沒多待,被下人帶著去了收拾好的客房。夜深人靜,晏行昱孤身一人坐在炭盆前,對著炭火伸出如玉似的手,輕輕將冰涼的手烤熱。窗外突然發出一聲輕微至極的聲響,一抹人影轉瞬而過。晏行昱麵不改色,從輪椅扶手的暗格出拿出來一顆金錁子。他拿著金錁子對著火光照了照,瞧著那金子的光芒,似乎十分喜歡。“聖上。”晏行昱呢喃了一句:“娘親。”“荊寒章。”晏行昱盯著掌心中閃著光芒的金錁子,眸中又溫柔又歡喜,他輕輕動了動掌心,看著金錁子在他掌心來迴滾動。末了,他一合攏手掌,輕聲說:“這次又會是誰想殺我?”不知過了多久,阿滿興衝衝地拎了個昏死的人跑進來,歡天喜地道:“公子,我逮到了個新鮮的蟲子,從沒見過呢!”晏行昱的羽睫微微一垂,陰影幾乎將鮮豔的淚痣遮掩住,他突然一笑,眼底水波微轉,仿佛要落下淚來。“原來,是娘親啊。”金錁子直直從他掌心滾了下來,砸在地上。哢噠一聲,玉珠落在地上的聲音,讓荊寒章猛地打了個寒顫。他恍惚間感覺到自己好像在坐著,但他明明記得迴到相府偏院後他等了半天沒等到雪,很快就睡下了。荊寒章一愣,驟然清醒。雪已經下了!他猛地張開眼睛,視線一垂,就對上一個瞪大眼睛死死看著他的男人。荊寒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