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樓閣。


    朱融霍然站了起來,觸動了案上的茶杯,茶水四濺,點點的濕痕,很快就被上等的檀木吸收不見,可他此刻的心情,卻到底還是留下了痕跡的。


    他似乎知道自己做了一個錯誤的決定。


    身穿金色龍袍的中年男子淡淡地開了口,“在止境上殺人,他不是例,但那些無不做得天衣無縫,或者滴水不漏,如此張狂的,倒是頭一個。”


    “可如他這等真名的,也是少見。”清平道長笑著補了一句。


    朱融漠然地道:“止境殺人,破壞了印證的本意,本座以為,此事一旦開了先河,影響十分深遠,絕不能姑息。”


    “唔。”中年男子不置可否地應了一聲,但看那樣子應該是隨你方便的意思。


    朱融又望向清平道長,後者思考了片刻,淡淡笑著道:“貧道隻是來觀摩而已,大考的事,與貧道無關。”


    “如此甚好!”朱融目光一閃,即要抬手,耳邊忽而傳來一個淒厲的破空音。


    但見一道劍光自天際上落下,“嘣”的一聲,直直地插在了閣樓內,劍身顫動間,一個淡淡的人影緩緩浮現。


    “馭遊劍魂!”清平道長忍不住道,“真想不通,劍庭怎麽會驅逐你這麽樣個天才。”


    來者自是沈萬舟。


    朱融眉頭皺了皺,“什麽時候劍庭棄徒也有資格踏入天上閣了?”


    “我為什麽來,你們很清楚,不需要我贅述。”沈萬舟比他們更加冷漠。


    朱融望了望中年男子,後者玩味地笑了笑,“看來此子早早被打上了劍庭的烙印,別人想爭也爭不到了。”


    “陛下要三思。”沈萬舟漠然地道。


    “朕保留態度。”中年男子繼續玩味地笑著。


    “哼!”朱融緩緩地放下了手。


    ……


    配合王琰那張獰惡的臉孔,言下之意,殺不死我,你就要遭殃了。


    但是下一刻,他臉上的笑容便凝固住,喉結劇烈滾動,渾身都像篩糠似的顫抖起來,隻差一個大小便失禁,便將一個驚恐的境界完美展現出來。


    修行者,至少控製力還是比較強的。


    王琰的變化,劉向秀通過天目鴉盡收眼底,那是一個女人,一個赤身**極盡媚惑之能事的,妖嬈的女人。她就好像水蛇一樣從王琰背後纏住他,並且不斷地用她柔嫩的肌體磨蹭著,檀口出若有似無的呻吟。


    這世上絕沒有一個正常的男人,能忍受住她的誘惑,區別隻在於堅持的時間長短。而隻要被她纏住,就會恨不得馬上將之摁倒在身下。


    這是一種最原始的衝動,沒有任何人能夠抗拒。


    女人有沒有勾動王琰最原始的衝動劉向秀不知道,他隻知道,王琰此刻處在一種最為原始的恐懼之中。更為可恥的是,在這等恐懼的境地下,他的身體卻有了反應,不可自主地產生了渴望。


    劉向秀卻很清楚王琰恐懼的來源,因為在他身後,那麽樣勾人魂魄的女人,竟有三千六百個,她們有些一絲不掛,有些穿著薄紗,漸漸包圍了王琰,並且在他眼前搔弄姿,出正常的男人絕無法抵抗


    的呻吟,如此的媚惑,一麵點燃了他全部的欲望,一麵又讓他如墜冰窟。


    他隻覺一陣一陣的冰冷侵襲了他的肢體,但又覺無法言喻的火熱包裹著他,他試圖擺脫,可每當想動,就被一種更強烈的衝動所阻止。


    每一次掙紮之後,都會讓他的欲望變得更為強烈。


    他忍不住了。


    他低吼一聲,返身將纏住他的女人撲倒在地。


    他的眼中流出了淚水,似乎在為自己的行為感到羞恥,而另一個不可阻擋的事情,便是被他收迴體內的殘缺的真名,一點點地被勾了出來。


    他無法阻止這個過程,就好像他無法阻止跟身下女人的歡愉。


    一麵哭著,一麵享受歡愉。


    如此詭異的情景,正在黃少羽麵前生著,他呆呆地坐了下來,喃喃地道:“真他娘的!人生最沒道理的就是平常求不到的東西,突然成堆地出現在你眼前,而你一隻腳卻已經邁入了棺材。”


    劉向秀也被一陣又一陣的冰冷侵襲了肢體。但他隻有冰冷,沒有火熱。死亡終歸是一件可怕的事,淩駕於別的欲望之上。


    然後他就瞧見被三千六百美人簇擁的人身蛇尾的天夜叉,正用一種勾魂奪魄的眼神,直勾勾地望過來,仿佛是個無比鍾愛你的女子,癡癡地凝視著你。


    劉向秀心裏知道,如果不是很清楚這是燕離的真名,他早就忍不住驅使天目鴉去接近了。


    這本來也是任何男人都無法抗拒的。


    “醒來!”


    他驟然出一聲厲喝,天目鴉扇動雙翅,激射出漫天的黑羽,並烏光。


    黑羽刺穿了三千六百美人陣,如瓢潑大雨,澆散了青石板地上的泥土,各各化青煙飄散開來,獨天夜叉仍自嬌笑著不動。


    烏光落到王琰身上,身下女子霎時間化為一具枯骨。他先因歡愉被中斷而出憤怒的吼叫,緊跟著醒過神來,慌忙將再次被勾出來的真名收迴去。


    但是還沒能完全收迴去,就被一群黑鴉纏住。


    “救我!”王琰驚恐地朝著天目鴉的方向出求救。


    “廢物!”劉向秀暗罵一聲,又自操縱天目鴉,放出更多的烏光,幫助王琰脫困。如果王琰也死在這裏,他無法預料讓燕離排到第八名會生什麽。


    燕離眉頭微皺,目光移過去,現餘秋雨遇到了麻煩。


    那是一本書,他一眼就認出來,那是居應書的“太清道書”。


    沒想到他是依著自己的真名祭煉的寶器。


    但他為何要與餘秋雨為難呢?


    是站了立場的?


    懷著如此的疑問,燕離放出了第三道意誌。


    當迦樓羅那大到無法形容的軀體出現在頭頂上空時,所有人都驚住了。


    三萬赤鷹嘯叫著衝擊向天目鴉。


    與此同時,三頭六臂的暗夜叉已經落到了王琰的身後,抓住了他殘餘的真名。


    隻差一點點,他就能將真名收起來。沒有天啟的真名,是無法對現世造成影響的,屆時就能活下來。


    可是就


    這一點點,便已是天淵之別。


    “不!不要殺我!”


    每個對生存充滿渴望的人,在臨死之前,都會毫不例外地出強烈的求生欲望。這個時候無關乎臉麵,無關乎尊嚴,他也不是對著燕離,這是一個生靈個體對世界的強烈的訴求。


    或許他的訴求起了作用。


    暗夜叉忽然被一道熊熊燃燒的火光籠罩,星源之力激烈的碰撞,致使他的動作一頓,居然被王琰的真名給溜走。


    王琰徹底收迴真名,禁不住狂喜起來,“哈!哈!燕離,你殺不了我,我早說過你殺不了我……殺不了我你就死定了……”


    他雖然癱坐在石柱上,可卻像坐到了天帝的寶座上那樣不可一世,隻有旁觀者心裏清楚,他不過是在竭力掩飾方才的醜態。


    燕離麵無表情地轉向烈火的來源。


    那是一隻燃燒著熊熊烈火的巨鳥,此鳥不論是神情還是姿態,都酷似它的主人姬無憶,一樣那麽的傲慢而且目中無人。


    “哼!以為這裏是你一個人的舞台?”姬無憶的聲音響了起來。


    自火鳥之後,又闖進來一頭魔熊,也自虎視眈眈地盯住燕離的真名。


    天目鴉奮力掙脫火鷹,劉向秀趁機高聲叫道:“夏兄已被他殺死,他下一個目標便是王琰兄,曆來止境印證就以公平為主,此人挾私怨報複,違背了初衷,我等身為道統傳人,有責任阻止他,快跟我聯起手來,切不可教他得逞!”


    “向秀閣下說的是,在下絕不能眼睜睜看著燕離閣下殺人!”龍礪泉的聲音響了起來。


    “哼!想在本公主麵前一枝獨秀,這是不可能的!”姬無憶說罷便驅動朱雀,朝著漫天的死怨之力噴吐烈焰。


    烈焰對死怨之力似乎有著克製的作用。


    朱雀的火不是普通的火,本就是天上之火,又被稱為南明離火,最是克製邪怨。


    有她一個,就勝過千軍萬馬。


    劉向秀見狀大喜,繼續高聲叫道:“餘劍子,你身為劍庭傳人,難道要眼睜睜看著此人亂造殺孽?九大道統同氣連枝,你難道還要為了一個外人跟我們作對不成?”


    黃少羽聽到這裏,氣得破口大罵,“姓劉的,你他媽還要不要臉,自己打不過就拉攏別人幫你一起對付,臉皮這麽厚,難怪會賴賭約,你幹脆叫縮頭烏龜算了!五行院是不是就養了一群鱉孫?”


    劉向秀沒有搭理,盡管已經怒火中燒,但他不可能對黃少羽動手,因為一動手,他所謂的“正義”就要遭到質疑了。


    燕離終於知道這些人的目的了。


    無非就是一方勢大,必須踩在腳下,自己才有向上晉升的可能。


    相比之下,姬無憶就坦誠得多,直白地說出自己心裏的想法。


    當然,燕離不會因為她坦誠就手下留情。


    “既然你們達成了共識,”他淡淡地說道,“那就一起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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