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喂,不是吧,一點心裏準備都沒有。”常山臉色發白。


    “這就要進黑山了?有那麽容易嗎?”葉晴表示懷疑。


    “去大源賭坊就知道了。”燕離起身開門,站在門口,看著即將行動的一行人,“此去九死或許無生,後悔的人,現在還能退出,一旦進入黑山,就沒有機會了。”


    “你這家夥,到底還是有點本事。”馬關山握緊烏魔刀,“但你不要會錯意了,我們是為了陛下,為了整個帝國的百姓,不是在為你賣命。”


    李邕臉色陰沉:“燕離,你隻是計劃的提供者,進入黑山,由本座全權指揮,給我記住了!”


    “你們還是不明白啊,”燕離淡淡地說,“這是一場早已注定的對決,過程並不重要,勝負也會在刹那間揭曉,就像高手過招,生死僅在一線。”


    “你似乎向我們隱瞞了什麽。”沈流雲挑眉道。


    “沒什麽。”燕離轉身。


    “等一下,給我們說清楚再走。”馬關山上前試圖攔住他。


    “我說過了,”燕離猛然迴頭,眸光冰冷,“接下來不是過家家的遊戲,沒有賭上性命的覺悟,趁早滾蛋!”語罷當先出門。


    在行動之前,作為此行名義上的“首領”,他一番模糊不清的話,使眾人如墜迷霧,並在心中種下了不安的種子。


    如果送死能解決問題,他們大抵是不怕的,可若是死得毫無作用,明天太陽升起後,黑山照舊存在,那麽就會考慮值不值得的問題。


    “他是個強盜呢。”常山在他走後,意味莫名地說。


    李邕道:“前後不過四天,就找到了裁決司用幾十年都抓不到的黑山的線索,難說他的立場;到底還是個強盜,會不會被夜王收買,還是個未知數,本座建議,到了黑山之後,凡是他的命令,都要斟酌再三,我們自己應該團結起來,免得被人賣了還要幫人數錢。”狹長的眸子微微眯起,透出危險的光。


    “李指揮使說的對。”沈流雲忽然開口。


    連海長今十分驚訝,他沒想到第一個站出來質疑燕離的,會是沈流雲。


    “你好像很驚訝。”馬關山悄聲道。


    “我感覺得出,先生和燕兄的關係非比尋常。”連海長今低聲道,“燕兄或許有什麽苦衷,不方便對我們明說,我以為先生會比我更了解燕兄。”


    “隻是你以為罷了。”馬關山不屑地說,“就算是夫妻,大難臨頭各自飛,關係到性命,誰都會重視的;再說,就算先生不怕死,也擔心不能擊破黑山,小心防範有什麽錯,你可別忘記,陛下可是先生的親侄女,難道燕離還能更親?”


    “你也認為燕兄有問題?”連海長今低聲問。


    “小心無大錯,這是我在戰場上學來的本事。”馬關山淡淡地說。


    “燕離那個家夥,一肚子的壞水,肯定不能盡信啦。”唐桑花嗤笑道,“別告訴我,你們會輕易信任一個強盜。別開玩笑了!其實你們心裏對他早有防備,隻不過少個人來捅破而已。這下好了,他自己捅破了,大家卸下虛偽的麵具,盡情地相互戒備吧。”


    嗤笑聲不斷,她也跟著燕離走了。


    連海長今忽然發現,馬關山等人臉色雖然難看,但並沒有被冤枉的憤怒,也就表明,唐桑花說的都是事實。


    天真的隻有自己嗎?


    從來以朋友為重的連海長今,此刻的心情像壓了一塊重石。


    ……


    大源賭坊,這時候賭坊當然還在營業,燕離等人被帶到了一個寬敞的房間,蘭香已是等候多時。


    “唐公子,你可想好了?”蘭香眨了眨眼,“趁現在你還能考慮哦。”


    “少廢話。”燕離冷然道,“賭王在哪?”


    “你就趁現在囂張吧!”蘭香心中暗恨,麵上不露,“賭王避世隱居,不方便透露地點,所以帶你們過去之前,要使一些手段,沒問題吧?”


    “快點。”燕離不耐地喝道。


    蘭香當即揮手,幾個黑衣打手走上來,在燕離等人的眼睛上蒙上黑布,又罩了黑色的頭套,然後停了一會,房中響起“哢哢”的機括聲,像開啟了某個暗道。


    在打手的引導下,燕離等人進入一個密道,但不多久就又迴到地麵。


    這是街道上的味道,迴到地麵了?


    又走一段,被扶上了馬車。


    馬車走了將近半個時辰,停了一陣,似乎聽到城門上小門打開的聲音。


    黑山不在城裏?


    在城外走了半刻鍾後,馬車似乎調了頭,不知朝哪個方向行進,約莫又是半刻鍾,再次折轉。


    此後大約過去一個時辰,期間馬車不知折轉多少次,在一條很長的平路上又駛了半個時辰,馬車終於停了下來。


    燕離等人,就像罪犯一樣被押著,漸漸有刺鼻的血腥味,能感覺到一直在往下走。


    “停。”有聲音叫住他們。


    就聽見拽動鐵索的聲音,眼前似乎塵土飛揚,並在“轟隆隆”的聲響中,打開了一扇厚重的鐵門。


    “嗬嗬嗬,歡迎來到黑山。”一個蒼老的嗓音,響在眾人耳畔,“來,喝下這個,然後盡情的享樂吧。”


    頭套被摘去,有人端著碗,湊到了嘴邊,不由自主地喝下了不明液體。


    從味道上判斷,與普通的水倒沒有兩樣。


    “帶他們進去吧。”待所有人都喝下,頭套重又罩上。


    這時沒人用手來引導他們了,而是像罪犯那樣,被繩索套著,被往前拖動,腳步不由自主地邁動。


    “喂,有沒有感覺到很熱?還有一股很奇怪的味道。”


    有個柔軟的身子挨了過來,是唐桑花的聲音,她的身上有一股幽蘭的清香,雖然和她的性格大相徑庭,但很容易辨認。


    “嗯,我估計我們走在一座橋上,橋下不是水,而是熔岩潭,從熱量上來判斷,應該不會低於三百尺,所以你不用擔心,橋不會突然塌的。”燕離說。


    “原來是硫磺味,難怪這麽臭……啊不對,人家又不是擔心會掉下去!”


    “那你擔心什麽?”


    “我不是在擔心,這不是個好機會嗎?”唐桑花壓低了嗓音。


    “機會?”


    這時另一個興奮的嗓音靠過來:“燕離,現在隻要返身打看守一個措手不及,然後闖出密道,不就可以定位黑山了?豈不比進入黑山冒險強多了?”


    是馬關山,他的聲音粗獷,和實際年齡嚴重不符。


    “在下也以為,現在確實是個大好機會。”這是連海長今。


    “你們太天真了。”燕離淡淡地說,“如果這個方法可行,裁決司為什麽幾十年都抓不到黑山的尾巴,李大人,不如由你來說明緣由。”


    “不要命令本座!”李邕十分惱火,“本座說過,進了黑山,一切聽本座指揮。”


    燕離一哂:“那麽想必大人已經想到對付賭王的對策。”。


    “就算不對付他,我就不信憑我們的實力會找不到鬼十三。”李邕冷冷道。


    “到時整個黑山都知道我們的目的,如何完成此行戰略?”


    燕離不等他說話,又道:“指揮權可以給大人,但大人要給我們一個可以信服的理由,總不能讓我們去送死吧?”


    李邕的胸膛急速起伏幾下,漸漸平靜:“如果現在調頭,勢必打草驚蛇,黑山重犯都會逃走,到時就會出現第二個、第三個黑山。”


    這就是解釋了。


    就算他是一品武夫,就算他是裁決司指揮使,不得不低頭的時候,還是不得不低頭。


    過了橋後,路漸漸變窄,似乎是一條很長的潮濕的通道。


    過了通道以後,才漸漸有了泥土的感覺,偶爾能聽到枯枝被踩碎的聲音。


    就這樣又走了半柱香的時間,頭套忽然被摘去,接著是繩索以及蒙眼的黑帶。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眼前是一個燈火通明的、小城的入口。


    燕離抬頭望了望天空,嶙峋的怪石,如貧弱的怪獸,瘦得隻剩皮包骨,好像處在一個巨大的山洞裏。


    眾人心情複雜,還是進來了啊,前途未卜,難以測算,不知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


    束縛都已解開,唐桑花好奇地左顧右盼:“這就是黑山?”


    她的目光忽然落到引路的鬼執事身上,那空洞的眼睛,果然很嚇人,不由問道:“喂,你的編號是多少?”


    然而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或者說,他根本無法開口,轉身帶路。


    眾人跟上,葉晴壓低聲音道:“鬼執事身上沒有編號的標識,除非他自己承認,否則怎麽才能找到他?”


    “現在是什麽時辰?”燕離忽然道。


    馬關山低頭算了算,道:“我們戌時出發,現在地麵上恐怕是寅時,太陽已經出來了。你問這個幹嘛?”


    “你們看。”


    眾人忽然發現,小城的主幹道兩旁,竟然是各色幹果、菜蔬、雜貨、酒樓等等店肆,除了小販們麵無表情以外,和普通的城鎮一模一樣。


    當然,正因為小販們麵無表情,更顯得此地陰森恐怖,好像鬼街一樣。


    已是寅時,仍然昏天黑地,明知道這是地底,還是忍不住毛骨悚然。


    這時鬼執事帶著他們來到一個酒樓前,唐桑花眼睛一亮,忽然拉住燕離指著右前方一個攤鋪:“快看快看,是牛肉麵攤,沒想到這裏也有呢。”


    “哼!”燕離傲然道,“本公子沒說過嗎,那是屬於下賤的平民吃的糙糧,不管是本公子,還是本公子的人,都不許碰,簡直侮辱本公子的身份!”


    “啊?”唐桑花先是一怔,然後迅速反應過來,可憐兮兮道,“夫君,人家錯了嘛。”


    “唐公子,我家主人讓我來替您接風洗塵。”


    就在這時,空蕩蕩的街道上,冷不丁響起一個醇厚的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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