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樣子無故在範氏房裏不見了,範氏又不是那不愛收拾不知道輕重的人。


    而李家在家的除了李族長和老陳氏,就隻有範氏陸氏以及兩個孫媳婦和彩玉以及卓哥兒還有桃花。


    這些人,都不會拿這圖樣子的。


    就秀苗這麽一個變故,昨晚看見了範氏看圖樣子,今兒早上匆匆就迴了家。


    在李族長說著來問問看的時候,石榴心裏其實就已經百分之九十能肯定跟秀苗脫不了幹係了。


    顯而易見嘛。


    而來了陸家後,又得知秀苗不在家,迴來就出了門去了鎮上,剩下的百分之十也八九不離十了。


    所以,她便給柯虎使了個眼色,讓他跟在陸家父子後頭一起去鎮上。


    果不其然。


    若是沒讓人跟著,隻怕這會兒這洪家寶已經快進城了,就如他所說的,要將這圖紙送去金家繡莊?


    金家繡莊…哈。


    而那邊,洪家寶正一臉煞有其事的說著:“生意上的事,本來是不能跟外人多說的,不過你們既懷疑我,我就畫給你們看看好了!待會兒畫完了,我還要這強盜給我賠禮道歉呢!”


    “有沒有紙筆?”


    可陸家並沒有紙筆。


    洪家寶隻能表示,“這沒有紙筆,我沒法畫啊?”


    石榴便道:“柏翠,去馬車上拿紙筆來。”


    柏翠應聲去了,不多時,拿來了紙筆。


    洪家寶卻看著那紙筆皺眉,“這什麽筆?也沒有硯台和磨啊,要我怎麽畫?”


    石榴笑了,笑聲清脆。


    “這是炭筆,你瞧,這圖樣子分明就是用這炭筆畫出來的,可不是墨跡,你既說這圖樣子是你畫的,怎麽還不知道炭筆呢?”


    洪家寶頓時臉色一僵。


    見狀,範氏眉毛都快飛了起來,“就你這兩把刷子,還敢撒謊說這是你畫的?呸,你畫得出來嘛你!”


    洪家寶想說他怎麽畫不出來,這麽簡單的畫,他讀了幾年書雖然讀得不怎麽樣,但畫這麽簡單的玩意兒,還能畫不出來?


    瞧這老虎畫的跟玩似的,他可是見過他先生畫虎的,那畫的才是老虎呢!


    可他確實不知道這黑漆漆的碳條還能畫畫,先就覺得那圖樣子看著奇怪,不像是毛筆畫的……


    見洪家寶這樣子,錢氏哪能不知道他說謊了,當下也是氣得不行,“家寶,到底咋迴事?!”


    自家娘親最怕這個姐姐,他也同樣怕這姨娘,被錢氏這麽一瞪,洪家寶就慌了,趕緊撇清自己道:“姨娘你問秀苗吧,這圖樣子是秀苗拿來給我,讓我幫她送去城裏給金家繡莊的!”


    錢氏立馬瞪向秀苗,一臉不可置信跟失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勤快聽話懂事的閨女竟然真偷東西,“秀苗!你這是為啥呀!”


    秀苗早在洪家寶說出自己的時候就白了臉,恨不得把頭埋在地上去,揪著自己的衣擺,愣是不看錢氏,也不迴應她的的話。


    她也沒想到,那石榴,竟然還派了人跟著—有人使喚了不起啊。


    見閨女如鋸了嘴的葫蘆,而那邊範氏和陸氏都看著自己,錢氏也是氣急,順手抓了雞毛撣子就往秀苗身上打,“我讓你偷東西,讓你偷東西!今兒看我不打死你!”


    錢氏氣得不了,她好好的臉都被這閨女給丟幹淨了,讓她今後咋麵對小姑子,咋去作坊上工?


    錢氏發泄著怒氣,“你說不說!啊,你說,你為啥偷東西!娘打小咋教你的?我和你爹老老實實的,這輩子都沒有做過這種事,你竟敢偷東西,真是氣死我了!”


    陸氏大哥也是氣懵了,王婆子更沒想到孫女真偷了東西,劉氏則在一邊幸災樂禍。


    一屋子人誰也沒有拉著錢氏的,錢氏又在氣頭上沒控製住力道,打得秀苗抱頭鼠竄,慘叫連連。


    直到打累了,錢氏這才停下來,指著秀苗的鼻子讓她說,為啥偷東西。


    秀苗眼睛都哭腫了,抬頭狠狠的衝石榴瞪了一眼,卻咬緊牙關,就是不開口說。


    石榴微皺眉,忍不住出聲“看你這樣子,是對我有意見?你恨我?可我從前也沒見過你幾迴,充其量也就是認得臉,壓根就沒怎麽跟你說話過的。”


    陸氏也覺得莫名其妙,“你瞪石榴幹啥?你偷東西你還有理了?”


    一邊想著幸好沒應下了大嫂定下秀苗這個兒媳婦,她也是被秀苗瞪石榴這一眼給嚇住了,這根本就不是她打小看著長大的秀苗!


    見閨女還敢瞪石榴,錢氏心都抖了,舉了雞毛撣子,又往閨女身上招唿起來。


    秀苗疼得嗷嗷叫,關鍵的,是被石榴看著自己這麽被打,再受不住,嘴裏下意識的就喊了出來,“我就是看不慣她!我跟她同一天出生,打小我就勤快啥活都搶著幹,誰見了不誇我?就是小時候去小姑家裏,大家也都誇我呢!


    可憑什麽長大了大家就都誇她了?連奶奶也見天的把她掛在嘴邊,說都是看著長大的孩子,咋她就這麽能幹,這麽能掙錢—她雖嘴上沒明說,但那意思就是那意思,說我跟石榴一般大,咋就不如石榴呢!”


    錢氏手裏的雞毛撣子唰的掉在了地上,看著閨女都愣住了。


    而秀苗話一出了口也就不覺得難了,反而越說越順。


    “我哪點比不得她了?我手巧,編的草蜻蜓草蛐蛐這些,拿到鎮上去賣也是迴迴都好賣得很那次去城裏,金家繡莊的金公子還誇我手巧編得好,說也幫我開個鋪子,專編了這草編來賣,將來有一天,一定也能像那童玩齋一樣生意好得遍天下的!”


    “她也就是運氣好,認識了劉東家,不然,她哪能做這麽大生意掙這麽多錢?好些人都說呢,說她常跟那劉東家見麵,誰知道她使了啥手段狐媚了那劉東家帶她掙錢……”


    “啪!”


    錢氏趕緊打了她一個巴掌,“閉嘴!”


    這死妮子,真是越說越不像話了!


    偷了圖樣子就偷了,已經偷了,趕緊給石榴賠罪道歉要緊,可聽聽這死妮子,這是作死啊,要害死他們家啊!


    這種話也能說嘛!


    秀苗摸著臉,不服氣的叫:“好些人都這麽說呢,不信去鎮上聽聽!她一個小姑娘哪來的本事掙大錢,就是那劉東家看她長得好,說不得養了她做外室呢!二嬸那迴不是還說嘛,說石榴大變了樣,看著一點都不像從前了,那一身新裙子穿著,走路啥搖搖葉子的,咋一看,還以為是那樓子裏的姑娘呢!


    她肯定已經被那劉東家給破了身呢,就是用身子籠著劉東家幫她掙錢呢!不然,就憑她一個小姑娘,她哪會掙啥錢啊!”


    錢氏氣得渾身發抖,又揮手打了她一巴掌。


    那邊,劉氏也大叫一聲朝秀苗撲來,“死妮子,你胡說,看我不撕爛你的嘴!”


    氣死她了,上次小姑子介紹大嫂進作坊沒介紹她,她就去下河村,想著找石榴說說情,結果自然是沒有見上石榴的麵的,迴來就忍不住嘀咕了幾句罷了。


    她可沒有說石榴壞話的意思,她是誇石榴走路好看呢,之前在鎮上聽那讀書人說過那麽一句話,啥搖搖生葉子的,就是誇人走路好看,她就學下了。


    她哪能說石榴是樓子裏出來的,分明就是這死妮子自己說得,還敢給她潑髒水!


    陸氏也氣壞了,沒想到自己二嫂竟然背後這樣說石榴,氣的也衝上來找劉氏理論。


    自己閨女被妯娌摁住掐,錢氏也趕緊上前護著閨女,一邊罵劉氏嘴巴不幹淨,當著孩子的麵說這些渾話,才叫孩子給學了去。


    堂屋裏,場麵一度混亂得不行。


    王婆子看著,再看看端端坐在那裏臉上始終平靜看不出情緒的石榴,臉都白了,特別是外頭站著的幾個拿刀的人都虎視眈眈的盯著裏頭呢,她生怕石榴一個生氣就拿刀砍了他們。


    於是隻能腆著臉的開口,“小孩子不懂事……”


    範氏臉沉得不行,直接擋在了石榴身前,“小孩子?都十五歲的大姑娘了,還小孩子不懂事?親家嬸子,您家這孫女,教得可真是好啊,有她這麽給人潑髒水的?今兒這事,不說清楚,我可跟你們沒完!我李家清清白白的好姑娘,好名聲,到她嘴裏成什麽樣了?!”


    那邊頭發都撕扯成雞窩了,錢氏滿臉是淚的看過來,衝著石榴道:“小孩子迷了心竅了,要打要罵都由你們去,我們絕不二話,隻要你們能消消氣—”


    她是真沒想到,乖乖的女兒竟然會偷東西不說,心思竟然還這麽重,這往日也沒看出來啊!


    今兒可是把石榴得罪狠了,現在隻求石榴能別遷怒他們家,要把秀苗咋著都成,誰叫這迷了心竅的閨女當著人麵敢這麽說話呢。


    王婆子也忙附和道:“這妮子不懂事,嘴巴沒把門,都是她瞎胡說呢,你們盡管打她罵她,咋教訓她都成,我們不管,咱們李陸兩家可是實打實的親家啊,沒得為這死妮子傷了親戚和氣—你們隻管收拾她,收拾她。”


    先後挨了兩個巴掌,又被劉氏逮著臉掐的秀苗臉上是又青又紫的,見奶奶和自家娘竟然要把她隨石榴處置,也是又傷心又生氣。


    一骨碌站了起來,拍拍身上的灰,梗著脖子看著眾人特別是石榴,挺了挺自己的肚子,道:“你們不能處置我,我已經是金公子的人了!你們要是傷了我,金公子不會罷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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