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到了這個份上,證人證詞都指明了範晉有殺人的可能,而範晉這邊能作證的證人隻是家中仆人而已,一句仆人肯定是向著主家說話還敢出賣主家不成,就能堵了路。


    若換做一般的官,可能當堂就定了範晉的罪了。


    可範晉到底有秀才功名在身,一旦定罪,秀才功名都要除去的。


    成知府素來愛才,十年寒窗,中個秀才不易。


    再者範晉又一直堅持自己沒殺人,成知府辦案不喜屈打成招,也不想輕易就定了案。


    思慮再三,還是決定延後再判,先將範晉收了監。


    八方隻覺天都要塌了,可惜天色太晚,馬上宵禁,他也無法去奔走,隻得先迴了桂花巷。


    一夜煎熬難入睡,第二日天微亮,八方就跑出了家門,先往府學去找範曚公子替自家公子請假,又請托範曚幫幫忙,能不能給想想辦法,他家公子沒殺人,可不能被關在大牢裏啊!


    那大牢裏又冷又潮濕的,他家公子怎地受得住——


    八方說著說著不禁悲從中來,哭得不行,越哭就越後悔,早知道,昨晚他就不將那洪娃子說出來了,要是不說出來,也不會給他家公子坐實了大嫌疑。


    範曚從八方哭哭啼啼裏東拚西湊的湊出了事情經過也是驚了一跳,堂弟會殺人,他是不相信的,這是得罪了誰吧?


    不然怎麽那麽巧?


    還有那洪娃子,他相信八方既說出來,肯定是真的,可怎麽洪娃子到了公堂卻說隻看見八方一個人呢?


    該怎麽給堂弟洗脫嫌疑呢?


    範曚也有些頭大,他隻會讀書,也不會破案啊!


    而堂弟才來府學幾天,會得罪誰呢?


    範曚沉吟一番,當下讓八方迴去等消息,別驚慌,“此案還沒有結案,你家公子隻是有嫌疑而已,你這就迴去拿上銀子去大牢裏打點打點,再帶些熱乎的吃食給你家公子。”


    八方這無頭的蒼蠅總算找到了門路似的,忙不迭的點頭,“是!我這就去!”


    拿銀子給公子打點打點,好叫公子在牢裏少受點罪!


    八方拔腿就去了,範曚這裏,也忙轉身迴了府學裏。


    他打算找同窗幫忙打聽打聽這事。


    他在府學已經滿三年了,認識不少的同窗,這其中不乏官家子弟,關係還挺要好的嚴同,他爹就是府衙的經曆。


    嚴同也是個赤誠之人,一聽說好友的堂弟竟牽涉上人命官司了,也是上心,那範晉,他雖才隻認識幾天,但其人豁達率性,是極好相處的性子,他也不相信他會殺人。


    當下便跟好友保證一定幫忙打聽打聽。


    他也不住府學的,趁著中午的時候迴了趟家,再迴府學來就打聽清楚了這樁案子。


    看著好友,他也是微微搖頭,“言聞兄,這事不太妙啊,弘載兄是不是得罪什麽人了?”


    範曚見好友臉色,心裏也是一咯噔,他也是猜測堂弟是不是得罪了什麽人,“可我堂弟才來府學幾天而已,白日裏都在府學,也不曾去過別處,怎麽會得罪人呢?子誠兄,你為何會這麽說?”


    嚴同便道:“你知道死者是誰嗎?是杏林坊王家的姑娘,雖然隻是王家三房的一個庶女,可這杏林坊王家向來護短,好好的王家姑娘沒了性命,他們如何肯罷休?聽我爹說,王家家主今兒上午親自來府衙找成大人,請他快些結案呢!”


    杏林坊王家!


    範曚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氣,他在府城三年,自然也是對這個王家有所耳聞的。


    府城有兩王,那興泰坊的王家如今多在州城裏居住,背靠布政使大人,自是不容小覷。


    而這杏林坊王家是河州王家的旁支,乃醫術世家,在前朝時便極有名望,底蘊頗深,當朝太醫院院判就是王家主支家主的弟弟。


    且王家主支家主的嫡長女乃是當今恵王側妃,恵王唯一的兒子就是其所出,而惠王,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


    聽說杏林坊王家跟主支那邊走動的極親近,這一輩出了個針灸的天才,主支那邊也很是重視。


    這事若真鬧大了,王家主支那邊不可能不過問。


    隻想想,範曚就覺得手心發汗,他們範氏隻是洛水城出名的小氏族罷了,如何能跟王家比。


    若真是王家針對堂弟,他該怎麽救出堂弟?


    嚴同也是一臉的愛莫能助,“言聞兄,實在是不好意思,這事我也幫不了你。”


    他先才迴去就被父親耳提麵命了一番的,這事,不是他們家能沾惹的。


    所以他很抱歉幫不到好友什麽。


    範曚搖頭,直說好友能幫他問出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他很感激。


    再說了,嚴經曆就是願意幫忙,也幫不上什麽的,還能跟王家作對不成?


    這案子,現下最重要的就是查清真相,還堂弟清白,那樣,就是王家想將屎盆子扣在堂弟頭上都不成,他聽說成大人素來清正,定會秉公辦案的。


    隻是這案子所有證人證詞都不利於堂弟,要怎麽才能查清呢。


    範曚又頭疼了,他不擅長這個啊。


    有了!


    範曚靈光一閃,便即找上了另一個好友周秉文。


    德潤兄素來心細如發,洞察秋毫,上次府學裏一同窗的玉佩丟失案,最後就是德潤兄幫忙破了的。


    連先生都誇,德潤兄將來若做官,定是去大理寺的好苗子呢。


    周秉文聽說範晉卷進了人命官司,死者還是王家的姑娘,也是眉頭緊蹙起來。


    範晉殺人,他是不相信的。


    一是他跟範晉此前在洛水城就認識,再加上府學這幾日相處下來,他覺得此人不像是會作奸犯科之人。


    二便是因為範晉是李姑娘的未婚夫了,李姑娘既能擇他為未婚夫,便是看中了此人的人品的。


    與其說他是不由分說相信範晉,不如說他是相信李姑娘,李姑娘的眼光,總不會看上一個作奸犯科之人。


    是的,雖然議親沒成,但周秉文對李姑娘是很欽佩欣賞的。


    欣賞她小小年紀,睿智聰慧,幹練大方,做大生意,欽佩她巾幗不讓須眉,率領全村人勇猛抵抗土匪,保護自己的家園—-


    “我盡力。”他二話不說答應了幫忙。


    範曚聞言大喜,除了周秉文,他實在想不到該找誰幫這個忙了,周秉文願意幫忙就行,就是最後什麽也查不出來,他也感激他!


    當下,周秉文便提出要去見見八方,實地重走一迴,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蛛絲馬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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