鴉色裘衣像一道黑風又旋出去,葉越親自帶人搜尋,涼夜中手心熱得微汗。葉危躲在儲物戒裏,他從書架上取出一朵傳聲花,實時聽著外邊的情況:“準少主!魂息在東方!”“好,帶我去。”“準少主留步,魂息向正北移動了。”“不對,正在向南……”“西邊也有!”葉越眉頭一皺,命道:“散開來找,凡是有魂息出沒的地方都給我仔細搜!”人群四散而開,下屬兢兢業業地按照魂息方向搜尋,很快,北邊的人馬傳來捷報:“報——準少主,找到了!”葉越大喜過望:“帶上來我看!不,畢竟是兄長,我親自過來。”“或許……準少主,您可以不用過來了。”“什麽情況?”出去找人的下屬滿載而歸,葉越蹙眉問:“大哥呢?”下屬張開一個袋子,葉越抻頭進去瞧,驟然間,數十隻青蛙蹦跳而出,呱呱呱呱……“這什麽東西!”“屬下無能!不……不知道!或許……少主投胎成青蛙了。”“荒唐!”葉越氣得發抖,袋子裏還有沒跳完的青蛙,一隻隻蹦上他華貴的裘袍,呱呱亂叫,他還沒來得及趕下去,又有一小分隊喜滋滋地向他匯報:“準少主,我們也找到了!”這隊人邀功似的提著大袋子,直往葉越麵前兜,一麻袋綿延蛙咕嚕嚕地湧出來,跳的葉越滿身都是,那群手下還沒意識到有任何不妥,開心道:“準少主!我們把每一個出現的魂息都抓住了,就是這些!”“是啊準少主,一隻不落!少主變成青蛙來看我們啦!”葉越氣的幾欲昏厥,都說大哥葉危手下的人最是精良,如今才知是一群豬腦子!儲物戒中,傳聲花盡職盡責地播著外界一言一語,葉危坐在案幾前,沏了一壺楓露茶,小口小口地品著。他那些手下都是人精了,心中對葉越多半不服,表麵看起來盡職盡責挑不出錯,實際逮著機會就想給他這個準少主難堪。綿延蛙在葉府大肆繁衍,所到之處,都顯示為葉危的魂息,葉越徹底明白是被人給耍了,下令見蛙則殺,手下卻還是執迷不悟:“準少主,萬萬不可啊,這是少主的化身呐。”“是啊,跟梁祝化蝶似的!這可不能殺啊。”葉越聽得吐血,不知葉危若聽說自己死後變作小青蛙來看葉家老小,九泉之下還會不會瞑目。不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青蛙是葉危的化身,殺蛙就是殺葉危,這坑葉越可不跳,他是個二十四孝好弟弟,和葉危最是兄友弟恭了。金玉佛前,神龕中,葉危正在儲物戒裏閑適地喝茶,一切紛爭與他無關,他一邊微笑,一邊聽準少主葉越交代手下,萬萬不能傷害了小青蛙,須得一隻一隻溫溫柔柔地放進水晶球裏去!頭頂星光璀璨,銀河脈脈無言,而天穹之下,四麵八方呱呱呱呱,今夜注定是不平靜的一晚。綿延蛙跳出了葉府,開始在仙門百家中泛濫,這玩意每一刻鍾分裂一次,一個時辰後,就是一百二十八隻,三個半時辰,就將達到上億隻。夜至深,葉危從儲物戒中出來,望著眼前的金身玉佛,欠身一拜。仙界的諸位,自求多福吧。夜寂寂,空靜的佛殿裏燈影香火交映,高大的佛像渡了一層光暈,如頂天屹立,說不清道不明的肅穆。葉危立在佛前,沒有離開。他這一生極少求神拜佛,見了佛像隻是叩拜上香,以示敬畏,並不發願。他相信佛祖很忙,沒空渡他,有事不如靠自己。唯獨有兩次破例,第一次是為了小晏臨,這一次還是為了晏臨。願他平安。葉危在心裏想著晏臨笑起來的小梨渦,宛如冰糖甜釀,一泓雪清泉。恍然間迴到少年時,那年他剛從道淵閣學成出師,老仙帝召眾學子論道,大談夢想偉誌。聽完迴家後,葉危看到自家弟弟晏臨還什麽法術都不會,於是就站到這尊金玉像前,開始了他生平第一次拜佛許願。誰知拜到一半,蒲團子後鑽出一隻雪團子,小晏臨穿著小白襖,伸手捏住葉危的袖子,奶聲奶氣地問:“哥哥,你在向佛祖許什麽願呀?”少年葉危蹲下身,摸了摸他的額頭:“我在許願你這個小傻瓜早日學會法術。走,跟哥哥迴去,今天教你念點兵書。”“好。”小晏臨緊緊挨在葉危身邊:“今天哥哥去道淵閣上兵法課了嗎?”“沒,今天仙帝論道呢。”“那他說什麽啦?”“就是講大道之誌,你可以理解成,問我們都有什麽夢想。”晏臨亮起一雙眼,切切地注視著葉危:“那哥哥有什麽夢想嗎?”葉危想到自己書桌上那卷卷兵書,這話說出來頗有僭越之嫌,他笑一笑:“晏臨,你把手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