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在此時,素雲來稟,正和殿宮女有急事求見。偃珺遲讓送信的宮女稍等,然後對素雲點了點頭,宣正和殿宮女。


    宮女一見偃珺遲便大哭,“太子殿下病危!請公主救救太子殿下!”


    偃珺遲一驚。這段時日以來,太子哥哥的身子有所好轉。她每日去正和殿,昨日,他也是好好的,今日怎會病危?


    然而,事不宜遲,她當即起身,與那宮女一同前往正和殿。


    方至正和殿外,偃珺遲便察覺到殿中氣氛凝滯。踏進殿中,果然如此。


    外殿站了一幹待命之人,內殿中,已有數名太醫在為太子查看病情。皇帝謝弦與皇後、十一殿下謝胤皆神色凝重地站在一旁,看太醫們動作。


    偃珺遲見狀,心中焦急,未及給皇帝皇後行禮,三步並作兩步,也到太子謝阭榻前,正欲幫忙,卻聽身後“撲嗵”一聲,有人下跪,她的腿繼而被人拖住。


    “請公主莫要再插手了!”


    拖著偃珺遲大腿的人大哭著請求。


    偃珺遲一愣,蹙眉轉身,正是高皇後身邊的老宮女,從小服侍太子哥哥的常莫。她不解,她何以如此,仍是著急道:“我去看看太子殿下。”


    老宮女常莫使勁拖著她的腿,她動彈不得。偃珺遲不禁喝了聲,“你做什麽?還不放開?”


    皇帝、皇後皺眉,謝胤則出聲斥責:“你這奴婢做什麽?好大的膽子!還不快將珺姐姐放開?讓珺姐姐也來看看太子哥哥的病情!”


    常莫使勁搖頭,聲嘶力竭地大哭,“奴婢不敢再讓珺玉公主給太子殿下治病!”


    皇帝聞言,忍不住發話了,“什麽叫不敢?珺玉公主得張太醫、王太藥的首肯負責太子的病,何叫不敢再讓珺玉公主給太子殿下治病?爾休要胡言亂語,信口雌黃!”


    常莫又轉身,對著皇帝伏拜在地,“奴婢從前伺候高皇後,從無差錯。自太子殿下尚在繈褓之中,奴婢服侍至今,亦無差錯。奴婢一心盼著太子殿下之疾能夠治愈,為此,奴婢甘願以命換命。而張太醫及王太藥在時,太子殿下已有好轉。他們離開之後,由珺玉公主負責,太子殿下便至如此地步!奴婢不願太子殿下的病再由珺玉公主診治!”


    這言外之意是,太子殿下病危是因偃珺遲而起,偃珺遲的醫術,她信不過!偃珺遲皺眉,沉聲道:“張太醫、王太藥離開之後,太子殿下所用之藥與之前並無改變!”


    那常莫卻道:“方子上未有改變,誰知曉別的地方有無變化?”


    這言外之意已不是偃珺遲醫術不行,而是偃珺遲在謝阭其他地方做了手腳!偃珺遲雙眸斜瞪著又開始伏地大哭之人,正欲再言,卻聽皇帝怒斥開口。


    “休要信口開河!”皇帝看了偃珺遲一眼,道:“珺兒,你過來。有太醫在,也不用你再勞神了。過來與朕一同等待便好。”


    偃珺遲猶豫半晌,到了皇帝身邊。


    謝阭麵前的太醫正翻了謝阭眼皮子瞧。老宮女常莫欲再言,太醫迴頭,皺著眉頭讓噤聲。內殿之中,又靜下來。隻見太醫又俯身,附耳在謝阭胸膛,片刻後,又翻眼皮,又把脈。


    身後,另一名太醫小聲問,“如何?”


    那太醫把完脈後,低聲道:“雖說太子殿下麵無異狀,不過,太子病危卻又非本身疾病所致,確應是中毒了。”


    “我方才診斷時亦有所懷疑是中毒,隻不知這是何毒,竟令人看不出中毒之跡象?”


    兩人都確定謝阭是中了毒,但無法斷定是何毒。而躺在榻上的謝阭氣若遊絲,好似即將斷氣一般。二人又與餘下眾位太醫商議一番,對太子之疾都不敢懈怠,立即轉身,向皇帝跪拜,說出了謝阭是中毒之事。


    “中毒?太子怎會中毒?何人所為?是何毒?爾等還不快解!”謝弦一駭,聽二人言,若在一日之內不解毒,恐怕太子會性命難保。


    二人滿頭大汗,“我等察不出太子殿下所中何毒。”


    皇帝的臉色一沉,“你們太醫院的人都不知是何毒?”


    所有太醫皆點頭請罪。一人道:“不知珺玉公主可否診斷出太子殿下所中何毒。”


    偃珺遲點頭,“待我看看。”


    而她方一出口,剛才拖著她腿大哭的常莫又哀唿一聲,“太子殿下中毒定是有人謀害!我時時刻刻守在殿下身邊,飯食都是我親自所做,藥亦是我親手所煎。唯一不在太子殿下身邊之時便是珺玉公主為太子殿下診病之時!不能讓珺玉公主碰太子殿下!”


    “你!胡言亂語!你是說我會下毒害太子哥哥?你既然說太子哥哥的吃食、藥物都是你親自經手,又時時刻刻守在太子哥哥身邊,恐怕,最有時機下毒之人便是你自己了!”偃珺遲氣極,對皇帝道:“皇上,太子哥哥的身子拖不得,我去看看。”


    皇帝自然是信偃珺遲的,朝她點了點頭,又命人將常莫拉下去,警告她休要胡說。


    常莫被人架著兩隻手臂出殿,嘴上卻哀聲大喊,“皇上,太子殿下乃皇上嫡親之子,皇上要為太子殿下做主,萬勿輕信外人呐!”


    皇帝皺眉。一直未發言的皇後嗬斥,“將她的嘴封上!拉下去!”


    殿內霎時安靜下來。


    謝胤著急,“珺姐姐快去看看太子哥哥吧!”


    偃珺遲點頭,正欲轉身,角落裏一個宮女突然摔了一跤,引得眾人都看過去。那宮女慌慌張張告罪,一樣東西卻從袖口掉落下來。


    偃珺遲認出,是去她宮裏給她送二哥書信之人。因太子哥哥突然病危,她匆匆趕來,尚未接過二哥給她的信。


    而掉落在地上之物,是一封書信。


    宮女拾起那封信,又告罪,“奴婢差點忘了。這是二殿下給公主的書信。”


    如此堂而皇之地說出來……偃珺遲心頭一緊。


    宮女拿著書信朝偃珺遲走去,卻不小心又摔了一跤,書信掉在地上,恰好落在皇帝腳邊。內信已滑出。


    皇帝彎腰,將信拾起,正欲把內信裝迴信封內,無意之間瞥見信的內容,臉色又沉了沉。


    偃珺遲見狀,心突突地跳。不知二哥寫的什麽。她望著皇帝,希望他將信交給她。


    而皇帝卻將信拽在手裏,看向偃珺遲,道:“珺兒,太子之事便交給太醫吧。你先迴去。”


    “皇上!這是為何?”皇帝的態度突然轉變,偃珺遲心下不安。


    “太醫的經驗比你豐富些,應能找到解救太子之法。朕見你臉色亦不好,你先迴去,不必憂心。”


    皇帝的語氣倒是不重。偃珺遲隻得揣著不安,迴去承光殿。


    皇帝身旁的皇後不禁問皇帝,“弘兒寫什麽了?”


    皇帝搖頭,“噓寒問暖之事。無甚緊要的。”


    皇帝未將信給皇後看,皇後心中狐疑。


    而太醫們又開始尋找太子謝阭所中之毒。


    -----


    偃珺遲迴到承光殿片刻,皇帝便到了。偃珺遲忙行禮。


    皇帝將那封書信拿出來,問偃珺遲,“這真是弘兒給珺兒的信?”


    偃珺遲心下尋思,開口道:“我尚未看過信,不知是否是二哥所寫。”


    “我看這字跡與弘兒的一般無二。”


    偃珺遲想知曉那信到底是何內容,竟讓皇帝如此。


    而皇帝已將信扔在地上,聲色中微有怒意,“你自己看看吧!”


    偃珺遲忙拾起那封信。信上隻有一句話:時機已到,可用毒。


    偃珺遲頓時驚愣!二哥絕不會寫出這樣的信來!這信,定不是二哥所寫!


    她仔細瞧信的字跡,片刻後喜道:“皇上!此信並非二哥所寫。”


    “字跡與弘兒無二,怎不是他所寫?”皇帝沉聲道。


    偃珺遲拿著信,走到皇帝身邊,將信上字跡指給他看,“與其說像二哥所寫,還不如說是像我寫的。不過,謝些字與我所寫之字亦有不同。這一筆一畫,倒有二哥之風,可字跡之間的章法架構則是遠不及二哥。‘到’字,最後一筆是內彎,少了二哥的飄逸,要說娟秀卻也不是,模仿得有些不倫不類。還有‘已’字、‘可’字、‘毒’字,皆與我的字有細微差別,與二哥的字差得更多。皇上是一時心急,故而未能察覺其中端倪。”


    “珺兒是說,這封信是有人故意模仿陷害弘兒與你?”


    “定是如此。若真是二哥所為,二哥也不會直白地寫個‘下毒’二字。還不如寫‘事可成’。”


    謝弦未語,偃珺遲又道:“不過,這人最想陷害的,當是二哥。”


    謝弦看她半晌,道:“此事,朕已心中有數。你好好呆在承光殿吧!”


    說罷,謝弦拂袖而去。


    片刻後,卻有謝阭傳旨,命珺玉公主未得天子令,不得踏出宮殿半步。同時,還有數百名侍衛圍守在承光殿四周。


    偃珺遲蹙眉,皇帝是不信她的話?即便如此,他怎能不信二哥?


    當日,說二皇子殿下欲害太子殿下之言便流傳開來。


    偃珺遲心中焦急,“二哥,你何時才會迴來?千萬別有事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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