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芯兒。”清華飛身而來,卻礙於唐芯手中的利器,隻得站在一米開外的地方,精湛的容顏此刻掛滿了驚與怒,一雙眼似翻湧著無盡暗潮,濃黑得可怕。


    “廢話少說,全都給我讓開!”唐芯咬牙低吼道,握著劍柄的手泛著一陣青白色。


    遠端,身負重傷的十三樓探子擺脫追兵,扛著不省人事的楚帝踉蹌地往這方趕來,一身黑衣像是被血浸泡過,每走一步,地上都會濺開一朵朵血花。


    沒人敢攔,沒看見就連攝政王都隻敢隔空喊話嗎?


    沈濯日失血過多的麵龐,甚是冷冽,目光緊鎖在唐芯的手上,這女人,當真是膽大妄為!就不怕手一抖,把她自個兒傷了?


    太過紮人的視線,讓唐芯有些坐立難安,餘光往他那兒一瞥,說:“傻愣著幹嘛?走啊!等著留下來人家請你吃飯呢!”


    這麽好的機會,他居然不知道把握?


    這話一出,清華仿佛發現了破綻,提氣朝她逼近。


    “你敢過來試試!”瞥見他自以為夠隱秘的動作,唐芯嚇得趕緊把劍往肌膚上送。


    擦破的傷痕又有了加深的趨勢,那滲落出的殷虹血珠,宛如滾燙的沸水,濺得清華的心窩冒起一個個生疼的水泡。


    沈濯日更是唿吸一沉,難展的眉心攏起一個大大的川字。


    清華被迫駐足,陰鬱複雜的眼神看得唐芯一陣心慌,她咬著後牙槽問:“讓不讓?”


    “你休想以這種手段,來欺騙主子。”朱華從後趕來,臉上掛著大寫的不信,就她這點能耐,敢自盡麽?必定是在唬人。


    “騙他?”唐芯用看腦殘一樣的眼神看她,不屑道,“我是挺惜命的,可我喜歡的人就要被你們逼死了,我還怕什麽?”


    話裏的決絕,攪亂了沈濯日的心潮,眸中染上的不快漸漸散去,似一池碧波蕩漾的春池,盡是醉人的溫柔。


    “你要和他……”喉結微微鼓動,清華極其艱難的吐出了四個輕不可聞的字來,“同生共死?”


    唐芯仿似沒有看到他近乎哀求的樣子,昂著頭,無所畏懼的說:“是我連累他落到你們的埋伏裏,如果注定他逃不出去,陪他一起死,有什麽不可以的?”


    唐芯在賭,賭清華會舍不得,贏了,她就能帶著冷麵神成功逃出皇宮,輸了……


    小臉暗了暗,深唿吸幾下,竟是笑了。


    啊呸,不就是一條命嗎?反正她死過一迴,白撿了這麽久的日子,夠本了!


    清華瞳孔一縮,羸弱的身子似站不穩般,微微搖晃著。


    她寧肯陪著這個人死,也不肯迴到他的身邊?


    臉上的血色頃刻間退得一幹二淨,蒼白的唇用力一抿,沙聲道:“退。”


    “主子!”朱華驚唿出聲,“不可放虎歸山啊。”


    一旦沈濯日安全逃迴永騰,必定會揮軍而來,楚帝又在他的手上,屆時,主子將會進退兩難,更何況,隻因為一個女人的要挾,便妥協了,這事傳出去,天下人會如何議論?


    “都沒聽到是不是?”唐芯眼中閃爍著驚喜的亮光,特囂張的環顧四周,一臉躊躇猶豫的侍衛,“讓開!”


    侍衛們心有不甘,可看著主意已決的攝政王殿下,一咬牙,緩慢地讓出一條通道。


    “扶好他,咱們走。”唐芯猛鬆了一口氣,朝僅剩的最後一名殺手吩咐道,卻在看到他打顫的身子時,秀眉一皺,蹭到沈濯日身旁,一手持刀,一手扶住他的胳膊。


    寬袖破爛不堪,裏邊是被血染紅的猙獰傷疤。


    一見到他受傷的手,唐芯瞬間便紅了眼眶,什麽話也沒說,攙著他順著那條通道慢慢走去。


    “站住!”


    她剛走到人群裏,後方冷不丁傳來一聲高喝。


    次奧!有完沒完了?


    落下去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飛快轉頭,動靜太大,導致脖子親吻過刀刃。


    “嘶”。


    唐芯冷抽了一下,真疼。


    “別抖。”沈濯日冷冷盯著飛奔過來的太監,染血的大手輕輕握住她的小手。


    “我沒事,一點小傷而已。”他的擔憂唐芯能感覺到,唇角一揚,朝他露出了一抹帶著安撫的燦爛笑容,可在她望向廖公公時,臉色卻沉了:“你還想幹嘛?”


    “攝政王已經答應放你們離開,你們現在可以放了皇上吧?”廖公公問道。


    “不行。”唐芯斷然拒絕他,“等我們出了宮,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會放人。”


    誰知道宮外有沒有設下埋伏,多一個人質,他們脫身的希望就會大一分。


    “你!”廖公公萬萬沒想到她的態度會這麽堅決,一張掛滿皺紋的臉,漲得通紅。


    唐芯沒搭理他,戒備地看了看如一尊石化的雕塑,安靜站在後方的清華,不敢耽誤,立即帶著人火速逃命。


    搖曳的火光下,兩人肩並肩互相依靠的身影,漸行漸遠,場麵安靜得落針可聞,直至一行人消失在遠方,黎叔才皺著眉頭問:“主子,是否要派兵捉拿?”


    整個帝都都在他們的把控之下,想要拿人輕而易舉。


    然,迴應他的卻是死一般的寂靜。


    黎叔略感不安,語氣加重了少許,再喚:“主子?”


    渙散的瞳眸終於有了一絲清明,鋪天蓋地的痛色染上眉宇。


    她真的走了,走得那般幹脆,甚至未曾迴頭看他一眼……


    潮水般的哀切蠶食著他的心髒。


    “主子,您莫要再傷神了。”朱華急得都快哭了,早知道那個女人會這樣重傷主子,當初就是冒著一死,她也該將此人除去!


    清華緩緩閉上眼眸,將心中撕心裂肺的痛摁下。


    即便她心不在此又如何?他要的,是把她找迴來——不惜一切!


    白皙的手指伸進衣袖,一個青色的竹筒被他取了出來。


    蠕蟲頭朝東南方,觸角正不停顫動著。


    “調遣二十名高手,隨本王接迴王妃!傳令,全城戒嚴!”


    “是。”


    黎叔當即領命,禁軍手持攝政王欽賜的腰牌快馬揚鞭趕赴城門口,厚重的城門在十餘人合力之下緩緩關閉,一眾披盔戴甲的士兵把守住城下、城頭兩方,個個精神抖擻,神經高度緊繃。


    早已進入夢鄉的帝都百姓,在黎叔的信號彈炸裂開時,就被驚醒了,如今看著守衛森嚴的城池,不禁害怕起來。


    幾位皇子密謀造反的事還曆曆在目,如今攝政王執政,難道又要掀起腥風血雨嗎?


    不少百姓慌忙鎖好門窗,蒙住腦袋躺在床上裝死,他們打定了主意不管外邊發生任何事,都要裝作一無所知。


    “這裏確定安全嗎?”帝都一處僻靜無人的大宅後花園裏,沈濯日剛鬆開懷裏的女人,便聽見她不安的詢問聲。


    一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來迴轉動著,每一個細胞都在戒備:“他們會不會找來?”


    大手愛憐的摸了摸她的頭,啞聲道:“此乃楚廉的私人府邸。”


    “哈?”唐芯驚得下巴差點掉地上去,“我們跑到他的大本營裏來了?”


    臥槽!他確定沒瘋嗎?


    唐芯急得團團轉,反手攥住他的胳膊,急吼吼道:“咱們快撤,晚了就會被伏兵包圍了。”


    死變態的宅子能不留下人馬盯梢?他們是靠著輕功飛進來的,萬一被發現,難道要她再拿命要挾一迴嘛?


    “蠢女人。”沈濯日屈指戳戳她的腦門,薄唇中溢出幾聲愉悅的悶笑。


    這一笑,牽扯到背部的傷口,黑眉隱忍般皺了起來。


    “帝都眼下必將戒嚴,”他佯裝出平靜的樣子,向十三樓的人遞了個眼色,牽著一臉懵逼的唐芯,緩步向房中走去,“沒有任何地方,會比這裏更安全,楚廉的行宮設在禁宮,此處已是荒廢了。”


    “額……是這樣嗎?”唐芯安心了許多,“不會有敵人殺來就好,咱們快進屋去,包紮一下你的傷口。”


    推開門,唐芯拽著他摁到椅子上。


    房內的擺設很齊全,桌椅上灰塵不多,倒也方便了他們落腳。


    唐芯找遍全身,愣是沒摸出火折子,變裝前,她和宮女調換過衣物,且在外衣內裹了好幾件厚衣裳,當時隻顧著抓緊時間,哪會注意這些小細節?


    十三樓的探子顫著手指頭遞來了一支火折子。


    “謝啦。”唐芯強笑了一下,挑亮桌上的油燈,在沈濯日身前蹲下。


    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該死!他到底傷得有多重?


    唐芯心裏泛酸,吸了吸鼻子,小心的卷起他的袖口,手臂上是被兵器刺破的傷,如今皮肉外翻著,看上去很是可怕。


    “哭什麽?”沈濯日好笑地替她擦擦眼淚,“朕還活著。”


    “我知道……”可她就是難受!“這些混蛋,仗著人多算什麽本事?是男人,幹嘛不和你單打獨鬥?就知道欺負人!等我們平安迴去,帶上人馬重新殺來,打他個屁股尿流,生活不能自理!”


    唐芯越想越氣,胡亂抹了下臉,咬下一塊布,幫他止血。


    “好,”沈濯日寵溺道,“待迴國,朕定讓你如願以償。”


    即便她不惱,他也不會放過楚廉,此人對她的覬覦太過瘋狂,這次是擅自擄走她,下次呢?


    想到此,眸中漫開的暖意瞬間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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