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盧卡分別的兩天後,李天悅結束在馬德裏為期一周的會議,迴到巴塞羅那。克雷森西奧為她舉辦了小型的歡迎party,參與者隻有師徒三人。看著滿桌吃不完的美食,李天悅有些疑惑地抬頭問:“超市今天打折嗎?”


    克雷森西奧掬了把辛酸淚,這孩子小時候過得是有多苦,連吃頓好的都認為是超市打折。雖然事實並不是這樣,但李天悅並不準備糾正老師擺在臉上的想法,她拿起刀叉,麵無表情地說了句謝謝老師,我開動了。


    可等她要下刀的時候,克雷森西奧卻忽然叫了聲等等,問她:“除了超市打折以外,你就沒有想到什麽別的可能?”


    別的可能?


    李天悅的神經觸角在有人過生日、xx紀念日和漲工資這些慣常理由中逡巡一遍,卻找不到任何蛛絲馬跡,她眼神示意克雷森西奧告訴她到底是什麽事情,否則她就要放棄掉這頓大餐,自己去下碗麵來吃。


    華金看著老師猶豫的模樣,幹脆把惡人的活兒都一個人幹了,開口道:“是老師給你安排了相親啊,今天晚上,他說一定要把你押過去,所以先用糖衣炮彈來軟化你。”


    相親?克雷森西奧就算是在他的地盤蘇黎世的時候,也沒管過這種事,怎麽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巴塞羅那,反而有這個興趣了。李天悅稍一思索,便感覺到可能是由於內馬爾,話說這孩子有這麽大的威脅嗎?


    對上老師蒼老而期待的臉,又想到他一把年紀還下廚也是不容易,李天悅歎了口氣,說:“我去,不過老師,你不要抱太大期待,相親這種形式適合急著結婚的人,對我沒作用的。”


    克雷森西奧忽略了整段話的後半部分,光是聽到“我去”這麽個簡單的詞組,他就已經歡欣鼓舞,宣布整桌菜都是李天悅的。他這麽做還有一個原因,那就是讓她晚上跟人家相親的時候少吃點,以免讓人覺得是個養不起的姑娘。倒不是說李天悅的食量有多大,而是她擅長悄無聲息地從飯局開始吃到最後,不知不覺就消耗了很多食物。


    “你到時候千萬不要光吃飯不說話啊。”克雷森西奧擔憂地囑咐。李天悅最擅長的就是沉默進食,沉浸在個人世界裏麵時能把坐在對麵的人凍死。


    結果李天悅似乎根本沒把相親當迴事,吃完飯出去溜達了一圈,就迴來惡補前些天少睡的午覺。等到約會時間將近,她才慢條斯理地從床上爬起來,化了個淡妝。


    克雷森西奧驚訝地上下打量她一會兒,見她竟然破天荒地穿了條裙子,不免感動地問:“,沒想到你竟然對相親這麽重視,之前是我錯怪你了。”


    李天悅搖頭,“不,我對相親並沒有什麽興趣。可是想也知道,老師你介紹的人一定是學術圈的,那肯定牽扯到一些利益或情感聯係,至少我得把自己收拾得不那麽丟臉吧。”


    這根本就不是不那麽丟臉的問題吧,這是氣質上的瞬間轉變。看著她這麽走出家門,克雷森西奧就放心多了,本來想好要去跟蹤一下,看她這麽認真,應該也不用。


    華燈初上,在約定好的餐廳裏泊好車,李天悅在服務生的帶領下前往訂座。據說對方已經先一步到達,足以見得至少在誠意方麵,他不是那種被逼著來相親的類型。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刻鍾,李天悅到達卡座前。這是一個側靠玻璃窗的位置,坐在其中一側的男人中規中矩地穿一身西裝,二八分的棕色短發一絲不苟。


    他微笑著抬頭看向李天悅,簡短地打招唿道:“好久不見。”


    “才兩天不見而已。”李天悅坐下,低頭看向已經擺在麵前的菜單,隻匆匆掃過一眼,就推給他:“你點吧,我對法國菜了解不深。”


    這是一家位於巴塞羅那salo中心廣場附近的法國餐廳,她本以為選這樣地點的人會是一個法國人或者至少是西班牙當地人,卻沒想到居然是先前在論壇上見過的凱爾·米勒。


    米勒隻比她大兩歲的年紀,卻已經在帝國理工享有教授的頭銜,而且還被另外兩座倫敦的大學聘為客座教授,可謂是學界冉冉升起的新星。她想不通他有什麽理由不迴英國,反而在巴塞羅那晃悠。


    “我忘記告訴你了,來西班牙以前,我曾經的博士生導師就告訴我,要給我介紹女朋友。本來我沒什麽興趣,不過那天聽了你的報告,我決定來試試看。”對方有條不紊地說完這話,對服務員點完菜,又問她以後準備去哪裏發展,如果去英國的話,他可以幫忙介紹去帝國理工,“結婚的話,還是住在一個地方比較好。不過如果你有更好的發展空間,我也不介意異地。”


    “等等。”李天悅感覺有點跟不上他的節奏,“我隻是遵從老師的意願來見見你,請你別誤會,我現在還沒有結婚的打算。”


    米勒理解地點點頭,“那我們可以考慮從加強聯係開始,難得我對你感覺不壞,我們又在一個領域做研究,並且我對中國文化也很感興趣。”


    他完全在自說自話,李天悅算是明白了,這根本就是一個以自我為中心的geek,跟他表明自己的意願是沒有實質性作用的,最好的方法還是這頓飯以後就不再來往,反正他終究要迴英國。


    但不得不說米勒真的是個nerd,他完全察覺不到女孩子的情緒變化,而是相當自嗨地談論最新的學術成果。


    其實在下定決心不和麵前的人過多來往以後,李天悅也不介意和他進行一些純粹的理論探討。兩人就腦電波控製儀器的最新發展進行了激烈的討論,一點都不在意在別桌人看來,他們的話題活像《黑客帝國》一二三的升級版。


    同樣這麽認為的,還有站在玻璃窗外驚得下巴快要掉下來的內馬爾。


    巴西小天王本著半生不熟導遊的精神帶索拉雅來遊salo廣場遊玩,剛準備找個地方吃飯,結果一轉頭就看見玻璃窗前的李天悅正十分認真地和一個男人交流,難以忍受的是,她居然穿了上次他們一起去逛超市的時候買的白紗裙!


    “我們要去這裏麵吃飯嗎?”索拉雅挑挑眉,對內馬爾的吃驚模樣感到很懷疑。她辛辛苦苦從塞維利亞趕過來,排開一切檔期,就是為了幹淨利索地來滾個床單。結果前天到的時候,某人忽然告訴她,在巴塞羅那的開銷他全部cover,但是他倆要保持純潔的革命友誼,自拍什麽的也不要發到社交平台上。


    “你有女朋友啦?”索拉雅叉腰擺手表示無所謂,“那不衝突啊,她不在巴塞羅那吧,我們還是可以約炮。”


    嗯,話的確是這麽說,可是,聽見這話的內馬爾鄭重地說了:“我準備和一個中西混血的女孩在一起,中國文化好像比較重視這個。”


    索拉雅當場大笑一刻鍾,本來她準備如果內馬爾不約,就去某個著名景點拍個到此一遊照就迴去,可是巴西小天王這種娛樂自己的精神充分娛樂到了她,她決定留下來看看他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奇葩。


    然後呢,對方就做出了這種拉著她蹲在某家餐廳前的玻璃窗花壇下的事情。


    “我為什麽要陪你蹲在這兒?”


    “噓,你讓我觀察一下。”目前具體是什麽情形還不確定,坐在李天悅對麵的男人明顯透出一身“我智商很高我是精英”的氣質,所以也有可能是同事或者同學之間的交流,畢竟李天悅怎麽看都不是那種會閃電戀愛的人。


    索拉雅心想自己肯定是腦袋被門夾過才會陪巴西小天王在這兒發瘋,可抬頭一看,她忽然發現坐在玻璃窗那頭的女孩的長相很有東方氣質,這麽說她就是那個改造了內馬爾腦細胞的女神?


    “我進去幫你看看。”說著,她一撩長發,擺出慣常的風騷姿態。今天索拉雅穿著稍微中性的白色襯衫配白色小西裝,v領式設計的襯衫讓她的性感身材顯露無疑,搭配幹練的黑色鉛筆褲,走進去八成會有人請吃飯。


    內馬爾非常擔心:“你不要亂說話啊。”


    索拉雅翻了個白眼,“我還懶得說你這種沒骨氣男人的壞話呢,你隻要記得今晚把梅西的手機號給我,我對他更感興趣。”她搖了搖手機,踩著高跟鞋繞到餐廳正麵,叮鈴一聲推門而入。


    “leo對約炮也沒興趣啊……”內馬爾的話消散在風塵中,他很不服氣地蹲在花壇旁邊,壓低帽簷,心說自己明明很有骨氣的好麽,告白也告過了,連當上國家隊隊長拿到的第一枚獎牌都送過,可是對方巋然不動,就跟她祖國的五大名山一樣。


    而且按照李天悅的性格,貿然衝進去問這問那一定會被拉進黑名單的。所以他躲到花壇下麵完全是出於無奈,怎麽沒有人理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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