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業與大夫從容青緲歇息的房間裏出來,走開一些,外麵就是走廊,聽得到前麵的喧嘩之聲,並不吵鬧,隻是隱隱約約有些聲音,走廊上掛的燈籠隨風輕輕搖擺,燈燭時明時暗。


    “恭喜簡公子,您的夫人是確實有喜了。”大夫這才笑著說,“看脈相不錯,難免會有些身體不適,到不必如何調養,您夫人的情形不錯。”


    簡業輕輕籲了口氣,點點頭,“如此最好。青緲懷有身孕的事不可對任何人提起,既然你是掌櫃的親家,又知我姓簡,我的吩咐你也是要牢牢記在心裏的,就算是掌櫃本人問起,你也隻需迴答,青緲隻是微有小恙,一路奔波辛苦所致,並無大礙。”


    “是。”大夫立刻恭敬的說,“小的謹記在心。”


    看著大夫提著自己的藥箱離開,簡業手輕輕招了一下,守在門外的進忠立刻走上前,聽到簡業聲音平靜的說:“跟上他,看他會和誰見麵,不論他見的是誰,青緲懷有身孕的事都不可以被人知道,他隻要開口,立刻處死。”


    進忠麵上一凜,點頭,也不多語,迅速離開。


    大夫並沒有迴頭,朝著客棧外麵走,似乎隻是看完了病人離開,人走到外麵,瞧了眼天色,思忖了半天,提著藥箱離開。


    他住的離客棧不遠,大概二裏地模樣,有一處收拾的很不錯的院落,門前掛了紅色的燈籠,大門虛掩,走上前推開門走了進去。


    “孩他娘。”大夫喊了一聲,麵色上露出一絲壓抑的喜悅,“去叫柱子過來,就說我有急事。”


    一個穿了藍色衣裳的婦人應了聲,走過來,“柱子才剛迴來,他媳婦這幾日吐的厲害,剛過去瞧瞧,怕是一會就迴來。”


    大夫不耐煩的說:“說是有急事自然是有急事,你羅嗦什麽,快去!”


    婦人麵上有些不高興,但還是聽話的朝著後院走,過了一會,領了個年輕人過來,年輕人生得矮壯,一臉的不高興,嘟囔的說:“爹有什麽急事,要急在這一刻,蘭兒不舒坦,孩兒過去瞧上一瞧,您也等不得,她這是頭胎,是我們宋家的香火。”


    “你立刻收拾行李迴一趟京城。”大夫壓低聲音,但聲音裏還是透出一些得意,“這可是頭功,不能讓別人占了去,要是主子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是高興的很,少不了賞賜,咱們也可以離開這個地方迴京城裏,置辦一處院落,過富貴日子,你爹我可是等了好多年,才得了這樣一個大富大貴的機會。”


    “什麽事讓爹您這樣開心?”年輕人有些不解,“孩兒去京城做什麽?”


    大夫長出了口氣,臉上露出得意的表情,今天真是讓他遇著了,沒想到是給簡王府的小公子簡業的正室瞧病,還得知了這位簡家少夫人已經有了身孕,如果李氏的首領們知道這個消息,一定會很高興,這些人,他奉著主子們的吩咐藏身於此,讓自己的兒子娶了簡王府開設於此的客棧掌櫃的女兒,原是不抱希望可以得到什麽消息,畢竟簡王府的人不是每天經過此處,十天半個月的會有簡王府的人落腳,還大都是些傳遞消息的護衛。


    他並不清楚李氏的首領們為何對這個簡王府的小公子特別在意,隻是隱約知道,有可能這位簡王府的小公子會成為下一位皇上,但簡業成家七八年了,一直沒有孩子,對於李氏首領們來說,簡業的孩子不僅是個好籌碼還是個好棋子,可以更好的控製簡業,因為他也隱約聽說,這個簡業看似聽話,其實最是難纏。


    “一會,我寫一封書信,你尋匹好馬,快些迴京城,越快越好,我給你留個地址,你依著這個地址去尋人,將書信交給那人,並在京城裏候著。”大夫得意的說,這個破地方他可是住的夠夠的,今天得到的消息一定可以讓他離開此地迴到京城過他的舒坦日子。


    突然,隱約覺得後頸處有些不適,似乎是被什麽叮咬了一口,下意識伸手去抹了一把,並沒有什麽東西,這個時節不可能有蚊蟲之類,這個時候也不可能有蜜蜂之內的蟲子飛過,他抬頭看了看天,頭頂確實沒有飛蟲。


    搖了一下頭,他打算迴房間寫書信,抬腳,身子卻有些沉,頭也有些暈,喉嚨裏還有些惡心,想吐吐不出來,好像吃什麽東西沒吃好,眼睛眨了眨,視線開始模糊,看不清楚對麵,但似乎瞧得見兒子和老婆麵上露出愕然的表情。


    “爹——”年輕人驚慌的喊了一嗓子,幾步上前,卻沒有扶住自己父親的身體,眼看著自己的父親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爹!爹!”


    婦人也驚慌的跑上前,看著地上的相公已經麵色蒼白,唇角出血,眼睛亂翻,氣息也有出無入,竟然是生命垂危,伸手碰了一下自己相公的鼻子,嚇得立刻收了迴來,“快,快,快去喊人,喊你嶽父過來——快!”


    大夫隻覺得意識越來越模糊,眼前越來越黑,卻突然聽到一個陌生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真是不懂規矩的混帳,主人提醒過你,你卻存了此心,死不足惜,不是顧念著你兒媳已經懷有身孕,你親家是簡王府的奴才,此時必定滅了你滿門,隻取你一人性命,你當感恩!”


    這聲音是極其陌生的,但是,意識已經模糊的大夫卻立刻明白,這聲音的主人一定是簡業的手下,他迴來的時候一直很小心,怎麽沒有發現有人跟在他身後?他雖然隻是一個大夫,但也有些小的身手,如果有人跟著他,他應該有所察覺才是。


    “相公!相公!”隱約聽到自己老婆的喊叫,卻遙遠的很。


    清晨,客棧裏已經備好早飯,容青緲歇息一晚,氣色已經好了很多,胃口雖然仍然不好,卻還是能夠喝下半碗粥飯。


    客棧的掌櫃眼圈發黑的從外麵走進來,看見簡業和容青緲正在吃飯,立刻恭敬的施禮,“小的見過公子爺和夫人。”


    簡業抬頭瞧了掌櫃的一眼,眉頭微微一蹙,淡淡的說:“這一大早的,怎麽氣色如此之差?”


    “唉。”掌櫃的歎了口氣,“小的昨晚一夜未能得眠,小的那位親家,也就是昨晚過來給夫人瞧病的大夫,昨個迴去竟然痰堵而亡,原本還是好好的說著話,一口痰堵在喉嚨裏,竟然一口氣給堵死過去,讓小婿過來尋小的過去,小的趕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冰涼。”


    “死了?”容青緲怔了怔,眉頭也微微一蹙,“昨晚瞧他氣色不錯,原本就是個大夫,如何不曉得自救?”


    “他這人雖然是個大夫,但一向喜歡思忖事情。”掌櫃的苦笑一下,“是個太過於算計的人,小的曾經提醒過他,沒想到最後落得這樣一個下場,也請了另外的大夫過去瞧,隻說是素日裏飲食不適,心思過重,不曉得何時突然情緒激動,竟然就一口氣憋了過去,小的問過小婿,說他迴去之後突然要小婿快馬趕去京城,說是得了什麽消息——”


    說到這裏,掌櫃的突然一怔,仿佛想起什麽,下意識瞧了簡業一眼,簡業眼神冷漠,靜靜盯著他,嚇得他身子一冰,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身子哆嗦,竟然是半個字也講不出。


    容青緲有些不解,不知這掌櫃的為何突然這樣害怕,如同見了鬼一般,看了一眼簡業,“他這是怎麽了?怎麽好好的嚇成這樣?你怎麽了,起來說話,好好的突然跪下做什麽?”


    掌櫃的卻動也不敢動,隻跪著,身子依然顫抖不止。


    “你下去吧。”簡業擺了擺手,示意掌櫃的下去。


    昨晚,那個大夫並沒有將容青緲懷有身孕的事告訴掌櫃的,雖然二人是兒女親家,所以他並不知道容青緲懷有身孕的事,而且他是簡王府的奴才,應該是完全不知道那個大夫是李氏首領安插的線人,但是,他剛才一直在講,怕是突然的想明白了為何大夫會突然暴斃。


    掌櫃的身子亂抖,昨晚隻是死了大夫一人,這定是簡業看在他的麵子上放過了其他人,不然,就算是他也不能得了活命。隻是不知自己的親家昨晚究竟想要派他自己的兒子去京城裏找何人稟報什麽事情。


    “青緲一路奔波,身子不舒服,你吩咐人備些可口的點心,一會交給進喜放到馬車上。”看著掌櫃的哆嗦著站起來,簡業語氣平靜的吩咐,“我們吃過早飯就會離開,這裏發生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吧。”


    “是,是,是。”掌櫃的隻會說一個字,麵色蒼白,慌亂的離開。


    看著掌櫃的離開,容青緲有些懷疑的瞧了一眼簡業,“那個大夫突然暴斃是不是和相公有關?好好的,怎麽說死就死了,痰堵而亡,他死的還真真是蹊蹺,瞧把掌櫃給嚇的。”


    簡業微微一笑,語氣平靜的說:“說著無意聽者有心,怕是這位掌櫃的想得太多了,他是簡王府的奴才,做事應該有分寸,會好好的替他的親家處理後事,聽說他的女兒有了身孕,再有兩個月就要生產,或可衝喜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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