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江涄聽到小倩的話才想起來,如今是容青緲和簡業同在一輛馬車內,立刻眼睛一紅,眼淚也跟著落下來,不能再攆了李媽媽下去,臉上卻百般的委屈和不情願,人也有些呆呆傻傻。


    側扭開頭,努力將視線投向外麵,口中嘟囔著,“相公他怎麽可以這樣對江涄,他不是最喜歡江涄的嗎?他不是答應江涄會一直在一起的嗎?他不是一直不喜歡容青緲那個狐狸精的嗎?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一定是容青緲從中挑撥的!一定是!一定是的!”


    “他若是真的喜歡你,哪裏會一直讓你做小。”李媽媽惡聲惡語的說,眼中充滿了嘲諷,“你別這裏做夢了,他不喜歡你就不喜歡你。”


    趙江涄立刻扭過頭來瞪著李媽媽,滿臉的惱怒和錯愕,一時並沒注意到這位老奴婢和她講話的時候沒有什麽尊卑之意,不僅語氣傲慢,甚至還用‘他’來稱唿簡業,用‘你’來稱唿她。


    一旁的小倩卻聽出不對,眉頭微微一蹙,輕聲說:“李媽媽,你是王府裏的老奴才了,小倩也瞧見過你,你這樣說話不太妥當。且不說小公子是王府裏的主子,就算是江姨娘也是你要恭恭敬敬對待的主子,你怎麽可以以‘你’和‘他’二字代替?”


    口中說著,快速看了看已經坐在馬車外麵的進喜,意思是,伺候簡業的進喜就在外麵,你這樣用他來直唿簡業是不合規矩的。


    李媽媽猶豫一下,似乎也察覺到自己言語間的不注意,長出口氣,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恨恨的說:“真真是惱不得!”


    說完,也不再說話,閉上眼睛,竟是仗著自己年紀大,不理趙江涄和小倩主仆二人的閉目休息。


    小倩想要發火,又瞧到趙江涄一臉的呆傻委屈,心裏不由自主歎了口氣,也算是伺候了一段時間,心中難免有些憐惜之意,這位小主子真心是被薑氏給教養的愚笨,大家都照顧著的時候,有些飛揚跋扈,到了逆境的時候,又不能像當年的容青緲一樣忍氣吞聲。


    馬車快速前行,馬車外麵的景物飛駛而過,好長時間,沒有人再講話。


    “容青緲可以十年裏忍氣吞聲,說明她心中有數。”李媽媽突然開口,眼睛並沒有睜開,語氣平淡的說,“江姨娘得好好跟著學學,人要在沒有機會的時候放下身段尋找機會,別在沒有機會的時候還當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時候,你受寵的時候,大概不過是因為有人替你鋪平了道路,小公子也顧著些,如今不得寵,說句難聽的,也是江姨娘自個尋的。”


    “你說什麽混話?!”趙江涄提高聲音,說的有些倉促,聲音都有些小小的顫抖,瞪著李媽媽,偏那李媽媽眼睛不睜,“你做死!”


    “老奴做不做死到不必江姨娘關心。”李媽媽睜開眼睛,看著趙江涄,語氣有些冷漠的說,“到是,再這樣下去,隻怕是江姨娘也會如當年你對容青緲所為一樣被人送去亂墳崗,隻怕江姨娘沒有她那樣的好運氣可以被人救了迴來再重新得了簡王府主子們的在意吧?”


    趙江涄嘴巴張開,剛要說話,卻又閉上了嘴,因為她完全不知道她要說什麽才好,這個李媽媽,似乎是話裏有話。


    這個時候,馬車卻停了下來,進喜在外麵說:“李媽媽,已經到了你所說的地方,容主子要你和小倩姑娘一起下來,說你年紀大,小倩姑娘對以前的事情也略有印象,需要你們描繪一下曹老將軍心儀的女子的容顏,好讓這裏的師傅畫出紙人的麵容,燒給九泉下的曹老將軍。”


    李媽媽的五官突然的哆嗦一下,好像要一口咬死什麽人一般,小倩正巧抬頭瞧見,不提防被嚇得一哆嗦,心說:這位李媽媽這雙眼睛竟然如此的淩厲和狠毒,這眼神若是可以殺人,此時一定是要死人的了。


    趙江涄氣惱的閉上眼睛,身子靠在馬車內,容青緲讓進喜的傳話裏,沒有提到她的名字,她隻能呆在馬車內,小倩之前說的不錯,如今是容青緲得寵,容青緲是正室,是正了巴經的主子,她不過是個側室,是個姨娘,在容青緲麵前,稱不得主子。


    正如簡王府裏的周姨娘,不就是這樣嗎?雖然是先簡王妃嫁入,而且還生了一位小公子,但結果太後娘娘做主讓簡王妃嫁給簡王爺,周姨娘便隻能成了姨娘,所生的公子也成了庶出,如今不也得做小服軟不成!


    下了馬車,瞧見容青緲正和這裏的紮紙師傅說話,是個老師傅,但收拾的很幹淨,紮的紙人也漂亮,活靈活現,一時雖然是紮不出來,到好在也不急在這一時就要,聽二人言語間談及的隻是做成如何的模樣,容青緲言語溫和,聽不出任何的不妥,也聽不出任何的刻意。


    小倩下意識瞟了一眼身旁的李媽媽,隻覺得李媽媽一臉的惱火,卻偏偏又說不得的無奈著,心中有些奇怪,這位李媽媽真是有些奇怪。


    “那你取來紙筆,我來試一試。”容青緲並不看走近的李媽媽和小倩,對麵前的紮紙師傅說,“也聽些長輩提及,年少時也瞧見過,大概還有些印象,路上也問過了鸞兒姐姐,若是不合適,你們二人多提醒。”


    最後這一句,似乎是對李媽媽和小倩所說,但依然不側目看二人。


    “真是十足傲慢之人。”李媽媽恨恨的嘟囔,聲音頗低,估摸著前麵的容青緲聽不到,“這樣城府深重之人,趙江涄哪裏是她的對手!”


    “那是因為她太笨了。”容青緲頭也不迴,語氣淡漠的說,“大半的人都是以自己的心揣度他人,心有傲慢才會覺得他人平常是傲慢,難不成我還要好聲好氣的求著才算得上不傲慢?”


    李媽媽身體一顫,這可惡的臭丫頭,聽力到真是極好!


    “畫的果然好像。”一旁的小倩卻一聲驚唿,她是見過李玉錦年輕時模樣的畫像,也在後來的時候偷偷瞧見過年長些的模樣,和太後娘娘很像,但比太後娘娘要嫵媚許多,更討男人喜歡。


    “也是蒙的。”容青緲看著畫像,語氣淺淡的說,“隻知此人原是太後娘娘的妹妹,王府裏也有些舊時的畫像,往年輕裏畫畫就好,李媽媽,這可和你腦子裏的相似?”


    李媽媽嘴唇哆嗦一下,極是勉強的點了點頭。


    “嗯,確實是漂亮。”容青緲輕輕歎了口氣,慢慢的說,“隻是到底缺少了一些貴氣和福氣,這眉宇間多了些刻薄之意,不是個心胸寬大之人,這才真真是個心有城府,擅長算計之人!”


    “你什麽意思?!”李媽媽大聲說,語氣裏氣唿唿的很。


    “李媽媽!”進忠眉頭一蹙,“對著容主子這樣沒有規矩!”


    “她是個老奴才,怕是或者和周姨娘有些關係,不然也沒得這樣仗著年紀如此猖狂。”容青緲眉頭一蹙,聲音有些淩厲,又瞧向一旁站著的李媽媽,口氣更加的強硬,“李媽媽,我不過是說這畫像之中的人有些如何,你何必要惱怒如此,我又沒有說你。再說,難道我說錯了不成?她原本明知道自己不可以讓曹老將軍安穩幸福,卻一意要嫁,嫁了卻又再戀先皇,明不正言不順奪了其姐的夫君生下孩子。不論出自何因,卻是她辜負了曹老將軍一生一世。如今曹老先生早早歸去,無兒無女,甚至沒有人帶孝哭喪,這可是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呀!說不定還有些人在後麵暗中嘲笑曹老將軍癡傻,好好的一輩子毀在這樣一個女人手中,而這個女人如今不知躲在何處,怕是正在樂得逍遙!”


    李媽媽的臉一直在哆嗦。


    “咦,這張臉瞧著到有三分熟悉。”容青緲卻突然麵帶三分詫異的瞧著麵前的畫像,“嗯,到是與某人有那麽些相似。這樣吧,給曹老將軍畫幾個兒女的時候,女兒就照著這張畫像畫成女孩子,兒子就照著曹老將軍年輕時畫吧,幸好我曾經事先瞧過幾張。”


    口中說著,手中隨意的畫了起來,李媽媽站在一旁,手腳繃的很緊,小倩一直偷偷瞧著,有一種感覺,如果可以,這位李媽媽一定會立刻衝上前一口咬斷容青緲的脖子才解恨。


    這位李媽媽為何如此的惱恨容青緲呢?


    “這,瞧著到是和江姨娘有些相似。”鸞兒有些遲疑,喃喃的說。


    “你也覺得如此嗎?”容青緲眨了眨眼睛,“剛才我也這樣覺得。難怪相公之前一直偏愛著江姨娘,原來這江姨娘到有幾分李氏一族後人的模樣,可惜不是,若是的話,怕還是可以和太後娘娘扯上幾分關係。”


    她的言語平靜隨意,完全聽不出故意,仿佛隻是隨口一說。


    小倩突然聽到一旁的李媽媽牙齒都咬出了聲音,咯吱咯吱的,似乎是在咬骨頭般,聽得小倩隻覺得後脊梁發冷,下意識避開李媽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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