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青緲長長籲了口氣,眉頭微微一蹙,嘴巴張了張,又咽了迴去,擺了一下手,頗是無奈的說:“相公,您是個聰明人,想的事情還真是複雜,青緲在這裏呆了兩年,再軟弱可欺,能夠活到如今,也算是勢如藤蔓般堅韌了。我哭的時候您見過嗎?青緲的眼淚早已經哭的快沒有了,舍不得隨意滴落了。青緲曾經在雨中跪著求您,那個時候,青緲還是有些癡想,想著您總會憐惜一些,但您轉身離開,娶了青緲的那位表妹,然後青緲被關進了這裏,一關兩年,生死無人理會。您說,青緲還能如何?這兩年的時間,青緲對您的所有奢望都已經磨的幹幹淨淨。您說,您會對一個不放在心上的人表示在意嗎?不會,您不會的,青緲也不會。”


    簡業靜靜看著容青緲,她的表情是那樣的無奈,似乎多說一句都是多餘。


    “您關了青緲在這裏兩年,青緲開始仍有奢望,盼著還可以見到您,有些府上的事情還需要青緲出麵,青緲仍是存著念想的,但關在這裏,兩年,幾百個日日夜夜的熬過來,哭沒有人聽得到,青緲哭累了。”容青緲再輕輕籲了口氣,唇角輕輕翹了翹,似乎是在笑,又似乎是在歎息,眼睛晶瑩剔透,睫毛輕顫,藏去了太多的迴避,“青緲不是趙江涄,青緲知道自己的爹娘是何人,知道自己的兄長是何人,惟獨不清楚這個趙江涄,您就別拿她與青緲比了,青緲雖然自知尋常,但卻從心裏瞧不起趙江涄,與她比,青緲覺得丟人。”


    她的話並不激動,卻微微透著嘲諷。


    簡業一直不說話,隻靜靜聽著容青緲說話。


    “此處是簡王府的地盤,青緲逃不掉,您若是懷疑青緲是得了什麽人的暗中幫助,您可以派了人將這裏團團圍住,時時刻刻盯著青緲的一舉一動,隻要是您覺得有這個必要,隨您。”容青緲有些不勝其煩的皺了皺眉,語氣倦怠的說,“時間不早了,這裏木炭不多,也無人過問,青緲若是不想死,就不得不自己照顧好自己,您自己走吧,青緲就不送了。”


    說著,轉身離開,再呆下去,她真的會發火。


    進忠見簡業從院落裏走出來,立刻迎了上去,簡業的眉頭微微蹙著,雖然風雪不大,但還是在簡業的肩頭落了些,進忠立刻撐傘上前。


    “這裏一直這樣嗎?”簡業淡淡的問。


    “什麽?”進忠不明白簡業所說的是何事。


    “她說這是她今天的第一頓飯,又說這裏木炭不多,不足以堅持熬過整一晚的寒意。”簡業迴頭看了一眼院落,因為天色已經暗下來,此時,整個院落裏隻有容青緲所呆的房間裏還有一點燭火,在暗夜裏,有一種奇怪的疏離和嘲諷之意,“飯菜寡淡無味,室內寒冷難耐,無人理會伺候,但聽她語氣到沒有抱怨的意思,似乎已經習慣這樣的日子。”


    進忠猶豫一下,輕聲說:“這還是好的,木炭是王妃派奴才前幾日送了些過來給容主子,王妃上次過來的時候,容主子是尋了院落裏的一些家具燒掉取暖。平時要兩三天才會送一次飯,都是丟在這門內的地上,要容主子自己過來取,這也是伺候王妃的鸞兒囑咐了才得了一天一頓的飯菜。依著主子的說法,隻怕容主子確實是已經習慣了,畢竟在這裏已經兩年的時間。不知之前如何度過,但這後來一年,似乎一直如此。”


    簡業靜了靜,沒有接進忠的話,隨口說:“剛才瞧見院子裏的紅梅開得到是漂亮,之前不是說這紅梅已經死掉了嗎?”


    進忠立刻說:“那不是真的梅花,王妃也被騙了一次,走近了才瞧出來是容主子用了當年她的嫁衣一朵一朵做出來用了絲線綁在樹枝上的。”


    簡業停下腳步,“你盯緊她,看她可有與外人來往。”


    進忠猶豫一下,不敢多話,隻低聲說:“是,小的一定仔細瞧著。小的這幾日一直跟在容主子的後麵,到並未見過她與外人說過話,凡事都是吩咐小的去辦理,她自己就呆在輕便的小馬車裏。”


    “立刻派人送上等的木炭過來,一日三餐不可缺。”簡業表情平靜的說,“她還活著的事大概江涄已經知道,否則不會我母親已經讓容青緲出現在眾人麵前,府上的奴才們還是這樣明著欺負她,不論她究竟是懷了怎樣的心思,她畢竟還頂著一個主子的名分。我關了她是我的事,我如何對她與你們這些做奴才的沒有絲毫關係。”


    “是。”進忠誠惶誠恐的說。


    “紅梅的事是不是也與江涄有關?”簡業眉頭一蹙,突然問。


    進忠一愣,不敢隱瞞,“是,趙主子聽說容主子喜歡院中那棵梅花,就讓小的用熱水澆梅花樹的樹根,生生給燙死,小的不敢違抗,就和管家說過,讓他安排人去做此事,奴才下不了這個手,聽說,後來容主子很難過,病了些日子,差點丟了性命。”


    “她也實在是太過不管不顧了。”簡業淡淡的說,卻並沒有責備的意思。


    進忠沒敢多嘴,簡業寵愛趙江涄,他可是親眼瞧了兩年多,趙江涄還小的時候就喜歡時時的纏著簡業,簡業對她也一向溫和,比起對容青緲,真真的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趙江涄坐在簡業對麵的椅子上,人卻不肯老實,定要將雙腳放在簡業的膝蓋上,時不時的有意打擾正在看書的簡業。


    “別鬧了。”簡業笑了笑,“讓我安靜的看完這一章。”


    趙江涄噘了噘嘴,很是不依的說:“才不,偏不,人家在家裏等了你一天的時間,你迴來就看書。書有什麽好看的,要不,江涄讀給你聽,好不好嗎?江涄的聲音一定比書上的文字更好聽。人人都說紅袖添香,江涄一定可以做的很好很好!”


    簡業微微一笑,將書放到桌上,似乎是無意的說:“容青緲那邊,你就不要幹涉了,娘現在要她處理一些事情。”


    趙江涄瞧著簡業,簡業的聲音一點也不高,似乎就好像是在說什麽家常的小事,但趙江涄知道,她和他在一起不是一年兩年,從她見到簡業的第一眼開始,她就喜歡上了他,仔細揣測過他的點點滴滴。他似乎沒有衝她發過火,但並不表明她不明白他的話代表著什麽。


    這是他在她麵前第一次提到容青緲,而且態度不算惡劣。


    “江涄就是不喜歡她。”趙江涄知道,簡業也相當的不喜歡容青緲,所以她放心大膽的說,“一個目光短淺的女子,軟弱無能,我不過是教她如何做人而已,真不知道那些個混帳奴才們是如何做的,竟然弄錯了,死掉的竟然不是她而是別人!”


    簡業麵無表情,看不出生氣也看不出讚成,他很少在她麵前有表情,永遠都是一張麵帶淺淺微笑的英俊麵容。


    “你去看過她了,是嗎?”趙江涄不高興的說,“你今天迴來的晚,一定是有原因的,是不是你去看過她了?”


    簡業並沒有否認,淡淡的說:“是,對一個意外死而複生的女子,我當然是有些好奇,我去了後院。”


    以趙江涄的好奇心和妒嫉心,總會有好事的奴才悄悄通稟給她以討得她的歡心,他不說,她也會知道,他不喜歡解釋,所以直接明白的說,這是他的事情,與趙江涄沒有絲毫的關係。


    趙江涄瞧了瞧簡業,他沒有否認,就說明他根本不在意容青緲,他隻是好奇容青緲為什麽會突然活過來,或者容青緲根本就沒有死過,死掉的隻是伺候容青緲的奴婢蓮香,說不定,對,說不定就是容青緲和錢德培以及蓮香設計好的計劃,說不定那個蓮香也沒死,然後當成死人被抬了出去,再被錢德培給救走,肯定是這樣。


    “一定是他們主仆三人商量好的。”趙江涄恨恨的說,“我真是疏忽了,忘記了那個錢德培是個懂些醫術的,一定是他給那個奴婢服了可以裝死的藥讓她看起來就好像是個死人,又扮成容青緲的模樣,然後被抬了出去丟到亂墳崗那裏,錢德培去救了她,然後兩個人逃了出去。”


    簡業淡淡一笑,沒有理會趙江涄的猜測。


    “一定是這樣。”趙江涄咬著嘴唇,“真是可惡,我一定要好好的收拾他們,我就不信,有人能夠從我手心裏跑掉,我一定要找到他們,相公,我一定要找到他們,不然,我心裏會不舒服,真的會不舒服。”


    說著,趙江涄有些不依的靠到簡業身旁,搖晃著簡業的身體。


    後院裏,容青緲看著進忠送來的上等木炭,很多,足夠她用上十天半個月的時間,還有一些冬日的被褥。


    “主子吩咐奴才送了這些東西過來。”進忠恭敬的說,“奴才怕其他人做的不夠盡心,也是主子的意思,讓奴才親自來做此事。”


    容青緲表情有些微微的意外,但還是溫和的說:“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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