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讓他眉頭皺起來的不是這個,容青緲的字他以前見過,如果不是因為趙江涄的緣故,容青緲應該是京城人人皆知的才女,琴棋書畫全都出眾,雖然見的次數不多,但還是有些印象,隻覺得這段時間沒有她的消息,這字是愈發的灑脫好看,還有幾分淩厲之氣。


    讓他眉頭皺起來的是後麵附的一張畫。


    畫的是他,眉眼如生,瞧著就好像自己在照鏡子,但讓他哭笑不得的是,畫中的人竟然沒有胡子,這沒有了胡子的自己瞧著頗有幾分可笑,最要命的是畫中他的眼神,失落,無奈,仿佛落魄的很。


    容青緲這是什麽意思?在嘲笑他嗎?


    “道長,簡王府裏伺候簡王妃的奴婢來了,說是簡王妃請您去一趟簡王府有些事情要向你問個明白。”老道士從外麵走了進來,明明身後沒有人跟著,他還是謹慎小心的關上門,壓低聲音,還不時的迴頭。“小的想,多半是和容青緲有關,她那晚來,就是個意外,人沒有死,閻王不收,她會不會向閻王討了什麽法子來收拾我們?”


    雲天道長瞪了老道士一眼,這個老道士嘴巴最是會說,人也勤快,但就是膽小的很,遇到事情一準的總往壞處想。


    “容青緲的事,我那天囑咐過你的話你都忘了嗎?”雲天道長臉色一淩,沉聲說,“送她去亂墳崗的事隻有我、你和道觀裏兩三個人知道,不管她有沒有得了閻王的指點,是不是真的去了地獄一趟,但她那晚敢先來這裏,一定是心中有底。既然她本人不想人家知道她來過這裏,我們就不能承認,甚至不可以承認之前送她去過亂墳崗,她沒有死,要是不管不顧的計較起來,我們還是理虧些,也會對主子不利,畢竟現在還是太後和皇上當權,主子還要避開些是非,若是主子的心思被太後和皇上知道,主子必將獲罪。”


    “是。”老道士立刻點頭,“小的知道。”


    出了門,簡王府的馬車就停在院子裏,是伺候簡王妃的奴婢鸞兒親自前來接雲天道長,雲天道長心中咯噔一下,立刻想到容青緲的畫,眉頭不由自的抽搐一下,有一種不太吉利的感覺。


    老道士陪著,二人一起上了馬車。


    “鸞兒姑娘好。”雖然鸞兒已經嫁人,但雲天道長還是老稱唿,客氣的打了聲招唿,“不知簡王妃何事要請本道前去?”


    鸞兒瞟了雲天道長一眼,笑了笑說:“也沒什麽大事,隻是王妃有些小小的疑惑,想要請雲天道長過去說說,也請雲天道長幫著做個法事。”


    雲天道長心中一動,立刻裝模作樣的說:“是不是容主子爹娘的事?”


    鸞兒一怔,聽雲天道長這語氣,似乎並不知道容青緲生死之事,脫口說:“雲天道長怎麽這樣講?”


    雲天道長立刻知道,簡王妃找他一定和容青緲有關,既然容青緲活著迴來了,迴到了簡王府,還囑咐他要將她抄寫的經文燒掉為她爹娘和兄長祈福,保佑她的爹娘和兄長們不論身在何處都能逢兇化吉,自然是有可能會驚動到簡王府裏的人,如果她自己不說她之前發生的事,他便不能說出以前的事,萬一牽連到小主子,不論簡王府在意不在意,多少會讓簡王府心裏頭有些不舒服。


    “今個容主子還依著舊時的習慣抄了經文麻煩我們道觀為她爹娘和兄長們祈福。”雲天道長笑著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又想到容青緲的畫,不由自主心頭一哆嗦,總覺得這個和閻王打過交道的容青緲似乎可怕的很,不由自主又加了一句,“容主子每逢重要的日子,都會請人捎了抄寫好的經文到道觀,以前是她的兄長和舊時的奴婢,後來就是我們道觀依著容主子的習慣到了重要的日子去取,聽伺候她的奴婢說,如今這兩年,容主子不大外出,一直在家靜修。”


    鸞兒覺得腦子裏有些亂,聽雲天道長的意思,根本就沒有之前容青緲的生死之說,難道進忠在說謊?


    瞧著鸞兒的表情,雲天道長更加確信,這一次簡王府之行一定和容青緲的迴來有關,而且,他覺得他最好是站在容青緲這一邊,實在是他不知道這次和閻王打過交道迴來的容青緲會做出什麽事來。


    但是有一點他相信,容青緲如果是個女人,一定不會放過趙江涄,她才不管趙江涄是不是什麽身份特殊的人,隻是單純從女人角度,一個被奪了相公的可憐女人角度,她也會想盡一切辦法對付趙江涄。


    一個死了好幾天,被丟在野狗出沒的亂墳崗,還天寒地凍的初冬時節,能夠活著從那個地方迴到京城,而且能夠和他談笑風生說舊事,說她沒有和閻王聊過天,連雲天道長自個都不相信。


    所以,萬萬不能讓簡王妃知道之前容青緲出事,並且出事和小主子有關。隻要容青緲不提,他打死也不能多說一個字。


    鸞兒帶著雲天道長和老道士進到簡王妃的會客廳,瞧見進忠和進喜還跪在地上,一臉的沮喪,不由得突然同情起這兄弟二人,這兄弟二人一向對簡王府的小公子忠心耿耿,怕是因著小公子不喜歡容青緲這個所謂的正室,他手下的奴才便得了他的囑咐暗中對付容青緲,弄出這樣一出自己打自己臉的鬧劇。


    “本道見過簡王妃。”雲天道長客氣恭敬的行禮。


    “不必拘禮,鸞兒,給雲天道長備座,上茶。”簡王妃隨口吩咐。


    鸞兒立刻搬了一張椅子給雲天道長,又泡了壺茶放在雲天道長麵前的桌案上,老道士垂手站立在雲天道長的身後,表情卑微,死死盯著地麵


    “奴婢裝作無意問過,雲天道長並不知道之前容主子的死亡之事。”鸞兒迴到簡王妃身旁,借著倒茶給簡王妃的空,耳語般的快速說,“奴婢瞧著,隻怕是這對奴才得了什麽吩咐,弄出了容主子過世的傳聞,想著容主子一直被關在後院,生死之事無人在意。”


    簡王妃的臉色一變,知道此事一定與自己的兒子脫不了幹係,那個正得兒子寵愛的趙江涄也一定有參與,容青緲再不得寵也是進門在前,她不死,趙江涄無法扶正,這事多半是因此。


    “雲天道長。”簡王妃笑了笑,裝作隨意的問,“一切可好。”


    “好。”雲天道長笑著迴答,“托簡王妃的福,本道一切都好。”


    “道觀裏事情可多?”簡王妃喝了口茶,並不理會一直跪在地上的進忠進喜兄弟二人,“有些日子沒去道觀裏上香,真是懶散了。”


    “這事本道一直放在心上,會時時的給油燈添油。”雲天道長依然樂嗬嗬的說,也不看跪在地上的進忠進喜,這兄弟二人跪在這裏,更加的印證了雲天道長的猜測,今天的事一定和容青緲活著迴來有關,如果是這樣,他打死也不可以承認他知道容青緲地獄裏走一遭的事,“今日還想著,等將府上容主子所抄寫的經文燒掉,晚間的時候好好的替府上誦遍經,這就快到年底,府上難免人多事雜,會些有小事端,是要好好的壓一壓。”


    簡王妃一怔,果然,雲天道長不知道容青緲之前的事。


    “容青緲?”簡王妃故意裝作有些意外,“她有去過雲天道觀嗎?”


    雲天道長立刻搖頭,“沒有,本道沒有見過她,這些年來,容主子每到一些重要的日子,總會囑咐她的奴婢送她抄好的經文到道觀,請本道替她燒了經文為她的家人祈福,後來,一到這些日子,本道也會派了道觀的道士來府上後院那處院門外等著,容主子會將抄好的經文放在門口,說是她自己不便外出,以後便要時常麻煩道觀的道士,是不是?”


    說著,雲天道長隨意的看了一眼老道士。


    “是。”老道士立刻恭敬的說,“是呢,就是小道來取的,經文抄的真是漂亮,可見著這位主子真是用心的很。”


    簡王妃的腦子幾乎是要炸開了,她似乎也記得之前有見過躺在床上雙目緊閉的容青緲,難道她也看錯了?


    “進忠。”簡王妃的臉色立刻不好看起來,恨恨的說,“業兒不懂事,你們這些做奴才的也跟著不懂事是不是?是不是這事也和趙江涄脫不了幹係?好好的,如今已經得了寵,容青緲就是個軟弱省事的主,還不肯饒了人。你們一定要做出事來,萬一傳到外人耳朵裏,豈不是笑話!”


    進忠和進喜一臉的汗水,這個時候早已經弄不清楚這究竟是怎麽一迴事,明明是親眼見她斷了氣,府上的孟大夫也確定容青緲已經死掉,怎麽著突然又出現這樣一幕,而且,明明雲天道觀有來馬車接走了容青緲,這怎麽著一口一聲的說不知道容青緲之前死亡的事?


    難道,真是他們做了什麽夢?還是真把蓮香當成了容青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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