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業擋在江侍偉的前麵,衣服上已經沾了血跡,但表情依然從容,容青緲不在,他暫時不必擔心容青緲的生死,他相信她的話,她不是一個隨便就會尋死的人,她說東邊是懸崖,她說她不會尋死,他就相信她一定會找到最安全的地方躲起來。


    “小舅舅,殺了我可不是個好主意。”簡業微笑著說,“好歹簡業也是簡王府的小公子,你說,簡業要是死在這裏,簡王府會如何想?你說我娘會不會全國的追殺你?你說,好好的對付太後娘娘已經很辛苦,再加上簡王府,你豈不是要更加辛苦才能有所得?而且,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家的人例來就是不肯輕易饒恕他人的人,不然,你何苦著會因你親娘的事情被太後娘娘厭惡成這般模樣?縱然是親生姐妹也是不可以的,是不是?更何況是簡業在意的。”


    江侍偉恨的牙根疼,也不說話,騎馬衝向簡業,簡業身形一動,劍出狠招逼向江侍偉,饒是江侍偉武藝不錯,也被簡業劍招的狠毒嚇了一跳,閃躲間被簡業的劍氣劃破披風肩膀處,絲綢發出極細微的撕裂聲。


    “圍住他!”江侍偉大聲吼,“隻要他還有一口氣就好,缺胳膊少腿算本王的,不死,算是我這個當舅舅的給他麵子!”


    護衛們彼此看一眼,同時衝上前。


    江侍偉趁機衝出去,簡業被護衛們圍在中間,稍微一疏忽,竟然讓江侍偉衝了出去,縱馬奔向東邊,後麵,兵刃相撞之聲越來越遠,很快就被風雪之聲取代,完全的聽不到,前麵,也看不到容青緲的身影,隻有茫茫風雪。


    突然,馬匹長嘶一聲,前蹄躍起,硬生生停住。


    江侍偉差點從馬背上摔下來,前麵,風雪雖然猛,卻可以看得見有匹馬的屍體,應該是血流盡而亡,或者說是撞在一棵樹上而亡,那棵樹長在山崖的邊邊上,馬頭正好卡在樹叉間,樹叉上還掛著一片撕裂下來的布料,是容青緲的披風一角,在風雪中搖晃著,時不時的拂過馬頭,


    江侍偉跳下馬,緊走幾步趕到樹前,探頭一看,倒吸了一口涼氣,這裏竟然是一處懸崖,下麵,風雪中什麽也看不到,但肯定是深不可測,他將死掉的馬匹一腳踹下去,半晌,也沒有落地之聲。


    江侍偉有一刻沒有動彈,應該是容青緲騎馬逃命,一時慌亂跑錯了地方,馬兒受傷也慌不擇路,所以,跑到了這裏,一時收不住馬蹄,撞到了樹上,容青緲被拋了出去,披風掛在樹叉上撕裂,人卻掉進了懸崖。


    好好的。就這樣死了嗎?實在是太可惜了!


    江侍偉覺得他沒有辦法相信,相信容青緲就這樣丟掉了性命,他的心頭湧起的不僅僅是遺憾,還有一種奇怪的心疼,仿佛迫不得已的割舍掉了他最最在意的,甚至有些後悔他這樣著急的趕來農莊想要帶走容青緲,為得隻是不願意她成為簡業的女人。


    其實,容青緲實在是太小了,才十一歲,還是個什麽也不懂得的小丫頭,他完全可以在奪了江山再來尋她,那個時候,她還不可能嫁給簡業為妻。


    懷著一種自己也不了解的矛盾,江侍偉嚐試著走到懸崖的邊邊上,借助著那棵生長在懸崖邊上的樹木的枝叉試圖看看有沒有可能,容青緲會幸運的掉落在某一處剛好突出的山石或者樹木上。


    山風吹過來,刺骨的冷,比剛才所呆的地方冷上許多,這裏是風口,山風攜著雪意,完全沒有遮擋的撲在他的麵上,他沒有痛感,但還是覺得麵部比平時要僵硬許多。


    “主子!”一聲驚唿,帶著一股力量,將剛剛探身向懸崖,還沒有看到懸崖情形的江侍偉帶迴到距離懸崖十多米外的地方,“您要做什麽?”


    是忠心於自己的護衛,牢牢的抓著他的手腕,麵上的表情焦慮惶恐。


    “沒什麽。”江侍偉長長籲了口氣,他不能表現出擔心,他隻能表現遺憾和不在意,“真是可惜,追到這裏還是沒能救了她的性命,如今想要得到容家的家產到是要再另外想辦法了。”


    護衛這才鬆開江侍偉的手腕,輕聲說:“主子不必擔心,容家不過是一個經商的生意人,想要得到他們的家產,隨便尋個理由弄死他們一家人,豈不是更簡單,甚至不需要主子您出麵。”


    江侍偉臉上的五官哆嗦一下,看不出是讚同還是生氣,語氣到是聽來有些冷漠,“真是蠢笨到家的家夥,這是什麽主意?我要的是容家的家產不錯,但是,不能就隻要他們如今的這一些,本王要的是他們容家源源不斷的為本王提供錢財,讓本王不必為軍餉之類的事情操心。難不成,你比容鼎更會做生意?還是覺得本王沒有你聰明?”


    護衛一怔,立刻垂下頭,“是小的愚笨,沒能想到。”


    “算了,容青緲死的實在是可惜,原是可以以她當做人質,讓容家對本王忠心耿耿,以容鼎做生意的手段,這天下的錢可大半讓他得了去!”江侍偉用遺憾的語氣說,停了停,又迴頭看了看懸崖,用不太在乎的語氣繼續說,“派人下去找找,說不定還可以揀到一兩塊遺骸,也算是對容家有個交待。”


    “是。”護衛不敢再多言。


    “簡業怎樣了?”江侍偉走到自己的馬前,縱身上馬,轉移開話題。


    護衛眨了眨眼睛,遲疑的說:“小的來的時候,他正與其他護衛們打鬥,他的武藝似乎比我們想的要出色,而且,奇怪的是,他的武功與主子的似乎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太相似,依著小的來看,他似乎是同時在練兩派武藝並且將其中合在一起。招招狠毒又招招在意料之外。”


    江侍偉眉毛奇怪的糾結在一起,好像是在想什麽事情,所騎的馬由著前麵護衛引領,順著來時的路返迴,隱約風中聽到江侍偉慢慢的似乎是在自言自語的說:“難道之前的傳聞是真的?”


    護衛不解,迴頭,他並沒有聽江侍偉說起過什麽傳聞。


    但江侍偉卻閉口不語,一臉的糾結表情,不過,以護衛對他的熟悉,知道此時的江侍偉一定是想起了什麽特別重要的事情,最好是不要打擾。所以立刻閉上嘴,專心在前麵引路,另外幾個護衛則悄無聲息的跟在四周保護著江侍偉從這裏離開。


    風,吹得極猛,而且風中還帶著顆粒狀的雪,所有的氣息在這種風雪裏瞬間就被吹散,所以,包括匆匆追趕來的護衛們也沒有發現,在懸崖的附近一處雜亂的灌木中那個幾乎快要凍僵的身影。


    雪,加上風,吹散了容青緲身體散發出的香氣,那種其實隻要江侍偉冷靜下來就會聞到的熟悉的香氣。


    可惜,江侍偉太相信他看到的了,以為她就是真的從懸崖上掉落了。


    而且,那些灌木實在是太過茂密,縱然是在如此寒冷的天氣下,完全沒有了葉片,隻有幹枯的枝叉,卻依然交織成似乎藏不下任何一樣物品的混亂。


    卻偏偏藏下了容青緲,因為,隻有容青緲和伺候她的三個人知道,依著山石生長的這處灌木,與山石形成了一個極其隱秘的空地。


    這裏,她與秦氏、蓮香以及錢德培來的時候,有時會用來存放一些暫時不打算帶走的物品,比如一些采到的珍貴草藥或者喜歡的樹木果實之類,有時候還會放他們帶來的食物。


    因為,這處地方完全被一叢灌木圍住,外麵看,就如同灌木將一塊山石完全的攀覆,連一條蛇也不可能鑽到灌木叢裏,但,隻有他們四個知道,隻要將山石角落處一塊鬆動的石頭搬開,裏麵便可以容一個人蹲著。


    而滿農莊除了他們四個,再無人知道,而且,沒有任何動物知曉其中的秘密。於是,飄著香味的美味佳肴放在其中,再饑餓狡猾的動物也無法靠近。


    其實,這隻是匆忙之間的選擇,容青緲根本沒有想到江侍偉會這樣快的追趕來,她剛剛弄好讓人相信她已經墜崖身亡的現場,就聽到遠處傳來急促的馬蹄之聲,無法分辨是簡業還是江侍偉,她隻能匆忙的躲到這裏。


    萬幸是有風雪,地上沒有留下她匆忙跑過來的腳印。


    完全聽不到馬蹄之聲,容青緲長長出了口氣,再堅持下去,江侍偉仍然不會發現她,但她可以保證她會凍得沒有氣力從這裏出去,搬動那塊鬆動的石塊對她來說並不是一件輕鬆的體力活。


    以前來的時候,總是錢德培來做這件事,她偶爾會出於好玩嚐試一下,但僅僅是出於好玩,知道如何打開,剛才也是倉促之間用了極大的力氣才做到。


    就在準備離開的時候,容青緲突然的倒吸了一口涼氣,呆呆看著外麵,一雙發著寒冷之意的眼睛,隔著麵前看著雜亂無比卻實際上並不厚實的灌木技叉惡狠狠的盯著她,那是一匹惡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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