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剛剛從夢魘中醒來,她還會向雲天道長求助,卻不想,那是所有陰謀的初始。好啊,現在迷霧慢慢的淡了些,一些困惑有了答案,一些人也開始出現在她的生命裏,夢魘裏有的,夢魘裏沒有的,但隻要是與她的命運有關係的,她都要斬草除根。


    “容青緲,你得有所懼。”江侍偉盯著容青緲,語氣突然一沉,“你這樣下去,隻會害了你自己。”


    容青緲輕輕一笑,“隻要你們不招惹我,我必定不會招惹你們,我的所懼就是我,隻要我不怕我,這世上便沒有我可怕的。”


    “江侍偉!”簡業突然間身影一動,狹小的馬車內,他擋在了容青緲的麵前,容青緲隻覺得視線前一暗,似乎有隱約的寒意襲過,一把鋒利的劍,劍尖微微滴下血來,而簡業的身體也微微一晃。


    馬車前麵,馬兒嘶鳴一聲,駕駛馬車的人似乎是認的江侍偉,馬兒高高躍起再落下,一棵馬車正好經過的樹木枝葉亂晃,江侍偉身影瞬間消失,縱然是一旁的護衛也沒有看得清楚,隻當是一隻黑色的飛鳥突然掠過。


    “他的輕功果然是很好。”簡業輕輕籲了口氣,在原來的地方坐下。


    容青緲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看來簡業的臉色頗是蒼白。


    “主子。”進忠和進喜匆忙的勒住馬頭,也跳到馬車上,掀開車簾,看向裏麵,“剛才是什麽人從馬車裏出去了?要追嗎?”


    簡業搖了搖頭,“他既然敢來必定是早早想好的退路,追不上。容青緲,你是不是讓錢德培混進了隊伍裏?”


    容青緲稍微猶豫一下,點點頭,“是,他在隊伍裏,跟在後麵,怕路上我身體不適,他醫術極好。”


    “進忠,去帶他過來。”簡業簡單的吩咐,“馬車繼續趕路,和他們說沒事,隻是一時馬兒驚了些,我不小心撞到了車壁上,不妨事。”


    進喜立刻迎上前來詢問的接親官員,笑著解釋,然後看那些人散開,那邊進忠已經策馬到了後麵去尋錢德培過來。


    “出了什麽事?”容青緲怔怔的問,好像是剛才簡業出手的時候傷了他自己,“你的臉色這麽蒼白,難道,他?他用了毒?”


    “是。”簡業點點頭,“他原是想要用在你身上,這藥到也不是可致人於死地的毒藥,隻是他覺得你太過倔強,怕你真的起意傷了趙江涄,所以想要下藥在你身上,這樣你得有求於他,他可以在你決定放棄和趙江涄敵對時再給你解藥。”


    容青緲心中跳了跳,這個江侍偉果然是個狠毒的角,嘴裏說要娶她,要她陪他君臨天下,卻因為她沒有聽從他的話,就對她下毒!


    不過,也隻有這樣的人才可以爭奪天下,為了權利不惜一切代價。


    “要緊嗎?”雖然對簡業沒有好感,但容青緲念在他救了她,還是擔心的問了一句,“既然不會致人於死地,為何你的臉色這樣蒼白。”


    “我總不能聽命於他吧。”簡業微微一笑,“所以,在中毒的同時我刺傷了自己,避免我失去意識,他再對你下手,這種毒最初的症狀就是昏睡,若是你中了這種毒,白天會昏昏欲睡,晚上卻會清醒的很,他必定會在晚上的時候時時去尋你,遊說你放棄對趙江涄的敵意。他的麵容被損讓他不願意見人,但他也知道,他的容顏因為怪異會讓麵對他的人心生恐懼之意,人要是害了怕,是會比較聽話的。”


    容青緲這才發現,簡業沒有握劍的手在不停的滴血。


    難怪夢魘裏趙江涄可以得了所有,有這樣一個親爹,處處為她安排,再加上自己爹娘兄長對她的疼愛和遷就,事事順利半點也不奇怪。


    “外麵車夫是江侍偉的人嗎?”容青緲用自己的手帕暫時的綁緊簡業受傷的手臂,倉促之間,簡業還真是下得去手,傷口有點深,皮肉外翻,“你還真是下得去手,這都看得到骨頭了。”


    簡業歎了口氣,“我沒那麽恨,我刺傷自己的瞬間就被江侍偉察覺了我的意圖,他惱怒之餘助了我一臂之力,若不是我用真力對抗,我這隻胳膊就保不住了,這人果然是狠的。外麵的車夫是他的手下,他派了幾個得力的手下暗中混在隊伍中,除了一個武功最好的跟在我附近外,其他的都沒有暴露身份。”


    “難怪他可以出入自由。”容青緲歎了口氣,手上已經沾滿了簡業的血。


    “你不怕血?”簡業有些奇怪,“你的衣服和手上都沾了血。”


    容青緲就著簡業的外衣擦拭一下自己手上的血,再瞧了一眼自己外衣上的血跡,“又不是我自己的血,有什麽好怕的,不過,細瞧瞧還是有些不舒服。怎麽會流這麽多的血,錢德培過來了嗎?”


    簡業搖了搖頭,“你真是一個奇怪的女子。”


    “有什麽好奇怪的。”容青緲平淡的說,“夢魘裏我見慣了血,別人的,自己的,親人的,仇人的,生或者死,夢魘裏全都瞧見過,麻木了。”


    簡業怔了怔,“你真的夢魘了?不是被人下咒?”


    “下咒了才會有夢魘。”容青緲沒有解釋,“所以會看到一些亂七八糟的景象,現在已經想不起來了,反正就是生或者死,有認識的也有不認識的。”


    正說話間,進忠帶著錢德培到了馬車上,讓錢德培上了馬車,自己退了出去,與進喜彼此看了一眼,目光冷漠的瞟了一眼車夫,未曾開口說話。


    “傷口很深,差一點就傷了筋脈。”錢德培表情凝重的說,“簡公子,可能會有些疼,您要忍一忍。”


    簡業臉色一直很蒼白,額頭有虛汗,卻一直不曾叫疼,此時聽錢德培這樣說,勉強笑了笑,打趣說:“傷在我自個的胳膊上麵,自然是我最曉得疼還是不疼,不疼的話,哪裏來的如此多的虛汗,錢德培,你不改的是這張嘴還是這樣的羅嗦,快處理吧,好歹我還會顧著顏麵不在青緲麵前丟臉。”


    容青緲挑了一下眉毛,心說:疼的還是太輕!


    錢德培快速小心的處理著簡業的傷口,“怕是要半個月才能好利索,傷口實在是太深,千萬不要沾水,也要避免飲酒和食用辛辣食物,幸好簡公子的根基好,換了平常人,此時早就失血昏迷了。”


    “我所中的毒你有解藥嗎?”簡業聲音略微有些弱。


    “您所中的毒已經隨著血流了出來,其他的並不足以傷害到您,好好的睡上幾個時辰,就會沒事。”錢德培輕聲說,“隻要這幾個時辰,沒有任何事情需要您動用真力,千萬不要用力,免得再掙裂傷口。”


    容青緲眨了眨眼睛,簡業傷的似乎挺厲害。


    “錢德培,你就不要到後麵去了,就留在這裏吧。”簡業輕輕籲了口氣,“江侍偉這個人一向陰險,做事也沒有道理,我怕他心中仍然惱恨青緲對趙江涄的敵意,且又拒了他的麵子,會再起意傷害青緲,你就以伺候我的身份暗中照顧好青緲,不要讓她離開你的視線。”


    錢德培立刻點頭,“小的明白,小的會在馬車上布上機關,讓江侍偉無法接近馬車,在簡公子您恢複之前,不讓江侍偉那個怪物接近到小姐。”


    容青緲到有些奇怪,他們這樣講,不怕外麵的車夫聽到告訴江侍偉嗎?


    “要錢德培留在馬車裏嗎?”容青緲輕聲問,“外麵的車夫——”


    “進忠和進喜應該已經讓他離開,他是江侍偉的人,也是計劃的一部分,不能此時殺了他,而且他聽從江侍偉的吩咐也是他的本分,算不得他的錯,現在讓錢德培做車夫,馬車兩側有進忠和進喜,不會有事。”簡業慢慢的說。


    “噢。”容青緲輕輕應了聲,沒想到簡業也會替一個當奴才的著想。


    “我需要歇息一會。”簡業閉上眼睛,身體靠在車壁上。


    錢德培立刻取了一個靠墊擋在他的身側,然後將簡業換下的沾血的外衣卷成一團帶了出去,“小姐,您也將您身上沾了血跡的外衣換下來吧,簡公子此時已經陷入半昏迷中,不會睜開眼睛看您,小的在外麵候著,您換好了,就丟到車簾外,小的會不被人發現的處理掉。”


    容青緲點點頭,外衣裏麵還有穿著整齊的衣服,就算是簡業在場,她也可以裝作無視,這個在夢魘裏曾經是她夫君的男子,似乎,並沒有太多需要她避諱的事情。


    聽著雨滴落在馬車上的聲音,容青緲有些出神,看著一邊睡的很安穩的簡業,他的臉色還是有些淺淺的蒼白,嘴唇微微發幹,有些輕微的起皮,那是因為失血和口渴,並不是中毒的症狀,再說,有錢德培在,簡業也不死了。


    不過,要是簡業真的死了,她的命運會發生怎樣的變化?


    突然,聽到簡業打了個噴嚏,微微睜開眼,“什麽時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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