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檸微微一笑,慢慢的說:“棋子也有高有低。她不過是京城一個富戶家的千金,與我如何相比,她竟然不肯代我遠嫁和親,要我一個人去那遠離爹娘的地方,與一個足可以做我長輩的男子成親。你明明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弟弟,卻不肯替我著想,一意隻替她維護。事情已經至此,我若是不出了心頭的這口惡氣,這一趟遠嫁和親我必定是嫁的心不甘情不願。如此心態下,怕是總歸要出事情,害了自己也連累了大家。”


    芬芳看了看簡檸,半帶威脅的說:“檸公主,奴婢知道您心中不甘,但您這些話萬一落入太後娘娘耳中,隻怕您的爹娘必定是不能安心。”


    簡檸淡漠的一笑,輕聲說:“芬姑姑,簡檸是一枚棋子,既然做了棋子,也就是身不由己,而落子之人自然是不希望這一步棋出了差池,畢竟是一步錯步步錯,所以,若是太後娘娘真的怨責了簡王府,也是簡王府的命,簡檸遠在他國,實在是半點忙也幫不上,如果一時心中難過說些不該說的話,做些不該做的事,裏外不過是一條命,隻怕是太後娘娘也會寢食難安。”


    芬芳一怔,簡檸竟然在同樣的威脅太後娘娘?!


    “你說。”簡檸看向容青緲,好聲好氣的說,“若是我此時請了接親的人來到這裏,告訴他們,這位青緲妹妹是個運氣陰邪之人,一意糾纏我家兄弟簡業,偏偏簡業一時心中糊塗竟然隨了她的心願,瞞了所有人帶了她同行,不知她究竟是存了何種念想,簡檸實在是怕這陰邪之運害到簡檸未來的夫君,耽誤了國之昌運。你說,他們會如何處置你?”


    容青緲心中歎息,真是惹不起也躲不起。


    這位在夢魘裏算不上熟悉親近的小姑子,如今因著她不肯代其和親之事,可是處處與她做對,此時簡檸所講的話,正是白天時候她說過的話,隻不過,此時簡檸用在了對簡檸有利的地方。


    簡業眉頭一蹙,芬芳先是微微一怔,但隻是一怔,麵色便恢複了平靜。


    簡檸的做法雖然有些卑鄙,但這種不損失半點自己利益的做法,卻也是太後娘娘希望簡檸做到的。不論遇到任何人和事,簡檸要做的必須是除掉麵前的阻攔,若是簡檸真的請了接親之人過來,真的說出上麵的話,芬芳想,也隻能犧牲容青緲了。


    雖然容青緲是以後要嫁入簡王府的人,但簡檸終究是簡業的親姐姐,在此時若是做選擇,簡業就算是心中再不甘也會無奈的放棄容青緲的性命換一個簡檸安穩遠嫁和親,保住簡王府。


    迴去京城,隨便尋個理由,就說是容青緲在路上偶染疾患,丟了性命,也是說得過去,反正容鼎不過是京城一個富戶,容鼎為了保住自己兩個兒子的性命,也隻能認命。


    芬芳想,容青緲還真是夠倒黴的。


    “青緲必定是要死的。”容青緲歎了口氣,放下手中的筷子,看著簡檸,緩了緩語氣,心中恨恨的想,簡檸,你如今是大我八歲,但若是和夢魘裏的我比起來,你此時不過是一個涉世不深的未嫁之女,何必一意逼我!“這樣想,青緲還真真是夠倒黴的,難怪雲天道長歎息青緲就是個倒黴催的。”


    簡檸點點頭,表情認真的說:“是呢,雲天道長那個混帳東西雖然可恨,但說出來的話還是有幾分道理。”


    容青緲輕輕咬了一下嘴唇,也認真的點了點頭,“是呢,果真是如此,那就請檸公主請了接親的人進來吧,青緲就認倒黴。”說到這裏,容青緲重新拿起筷子,夾了口菜,想了想,似乎是有些困惑的說,“不過,檸公主,您說要是青緲一時糊塗亂講些青緲自己也不曉得是什麽的話,可如何是好?”


    簡檸看著容青緲,並沒有阻攔她繼續吃飯,“好在簡檸如今是檸公主,說出來的話也算是可入耳的,他們也會放在心裏思忖。”


    容青緲再點點頭,“那就煩請芬姑姑請伺候檸公主的這兩位姐姐中的一位去請了接親的官員,隻說,檸公主有要緊的事和他們講,事關著檸公主要嫁的君王,他們必定是立刻趕來。”


    容青緲一邊說一邊指了指站在一側的沒有離開房間的兩位奴婢。


    芬芳的眉頭一蹙,略微有幾分不悅的說:“這種玩笑如何可以當真。”


    容青緲微微一笑,“檸公主自然是當真的,青緲也不敢當假。好在此時還在我們自個的國度上,青緲死了,也是青緲的陰邪之命命該如此,怪不得任何人,簡王府看在這事的是是非非上,也會選了一塊風水寶地安葬了青緲,讓青緲可以早早托生,說不定,青緲還可以再托生在自己爹娘家中。”


    芬芳瞧了一眼簡檸,簡檸的表情同樣冷漠,看不出究竟是玩笑還是當真。


    “你不怕死?”簡檸並不理會芬芳的目光,看著容青緲,語氣冷漠的問。


    容青緲也同樣看著簡檸,簡檸是要她求饒,但是,若是求饒,簡檸必定是會想盡了辦法來羞辱她。此處無有外人,她又不能求饒,隻能打碎牙齒往肚裏咽的忍受下去。


    突然,她想起一件事,夢魘裏,她背負著不清不白的罵名嫁入簡王府,因為一件事多說了兩句,被簡王府責罰,要她好好的想清楚,要麽就休她出門,她不記得究竟是得罪了誰,隻記得她一再的央求,最後被罰自打耳光。


    她跪在地上,一巴掌一巴掌的打在自己的臉上,對方惱怒的說:“你是在打呀還是在應付?!你當我們都是聾子嗎?打的響一些,我們要聽到聲音!”


    容青緲眉頭微微蹙起,靜靜坐在那裏,纖細的手指輕輕撫上自己的臉,手指碰觸過細膩白淨的皮膚,如果,她此時求饒,是不是簡檸也會這樣責罰她?是不是夢魘裏就是簡檸在責罰她。


    她當時說錯了什麽?!怎麽一點也想不起來了?其實,她是不討簡王府的喜歡,說什麽做什麽不重要,反正,都是錯。


    “容青緲!”簡檸聲音微微一提,“本公主所問的問題你可想好了?”


    “怕。”容青緲脊背微微一挺,是的,她從夢魘裏醒來了,有意的避開一些夢魘裏的情形,但是,有些事還是要發生,不是嗎?隻不過是改了方式,最終要達到的目的不過是要她死,“但青緲更怕羞辱。”


    簡檸微微一怔,這丫頭到是聰明的很,竟然猜得出自己要羞辱於她!


    “容姑娘,你雖然年紀小,也要懂事些。”芬芳輕輕歎了口氣,如果損失容青緲可以讓簡檸恢複正常,好好的聽從太後娘娘的安排,也隻能犧牲這個倒黴的容青緲了,“檸公主雖然是與你相識,也很照顧你,但,到底她是公主你不過是一個尋常女子,說話要有規矩,檸公主要你死你就得死,要你活,哪怕要你如同畜牲一樣,你也得聽著。”


    容青緲微微一笑,看來,這位芬姑姑也是想要犧牲她讓簡檸安心遠嫁,也是,芬芳是太後娘娘的忠心奴婢,考慮事情一定是把太後娘娘的打算放在最最要緊的位置上,如何肯考慮她的性命,如今,隻怕是芬芳也想著,隻要是簡檸可以聽話,死一個容青緲就死吧,反正也是個倔強的不討人喜歡的丫頭。


    “芬姑姑,你真是夠添油加醋的。”簡業眉頭一蹙,不耐煩的說,“原本不過是一句兩句治氣的話,你這樣一說,到成了不得不尋個結果的是非!”


    芬芳微微垂下頭,輕聲說:“奴婢隻是據實說話。”


    容青緲心中有些微微的惱怒,白天的時候,這個芬芳還是有些明事理的,也曾出言勸告簡檸不要太過火,免得影響了大事,但現在看簡檸這樣一意孤行的致意要對付自己,突然決定了犧牲自己成全簡檸。


    呸,這都是些什麽人呀,真當她是個十歲的好欺負的黃毛丫頭嗎?


    她才不要這樣聽話,他們當小人,她絕對不會君子以待!有些人就是不能看別人開心,明明自己犯下的錯,自己的命,一定要扯上無關的人!


    突然,容青緲一抬手,竟然將桌上的一些碗碟掃落到地上,稀裏嘩啦的聲音嚇了大家一跳,連簡檸也睜大了眼睛,呆呆看著容青緲。


    “容青緲,你發什麽神經呀!”簡業也嚇了一跳,有些湯汁濺到了他的衣服上,更多的是濺在芬芳的衣服上,隻是芬芳還沒反應過來。


    “青緲覺得,死和羞辱來說,青緲寧願選擇前者,既然檸公主和芬姑姑都覺得青緲當死,青緲何必要欠簡王府一個人情,還要簡業哥哥出麵求情,青緲是陰邪之命,死也是命中注定,簡業哥哥到是人才一個,死了實在是可惜。”容青緲半真半假的說,“畢竟青緲是要嫁入簡王府的,簡業哥哥也是青緲未來的夫君,真真假假的總要說幾句,反正簡業哥哥也是不得已才娶青緲這樣一個富戶家出來的尋常女子,配不得簡業這樣人中龍。”


    簡業一時沒聽明白,這哪跟哪呀,這純粹是在說‘胡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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