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侍偉笑的時候很奇怪,他的那張臉是誇張的,五官總是帶著笑的模樣,但卻偏偏瞧著哭笑不得,所以,他笑的時候,嘴唇的形狀更像是在哭,全煥想,也許江侍偉悲哀的時候,看起來更像是在笑吧。


    想到這一切,全煥又忍不住打了個寒戰,突然又莫名的煩躁起來,從椅子上站起來,不理周全德,走到院子裏,唿吸著院子裏的空氣,雖然有些悶熱,卻是真實的,讓他確定他已經離開了天牢,重新迴到陽光下。


    “全公子是不是又想起天牢來了?”周全德故意的說,“那個地方是咱們主子一直呆著的地方,多幹淨呀,東西多好呀。都是全公子頭一次見吧,咱們主子就是個大富大貴的人,就算是被太後娘娘給囚禁了,也還是天下最優雅從容的主子。”


    全煥輕輕冷笑一下,淡淡的說:“是呀。”


    周全德見全煥並不打算多理會他,一時又想不起什麽話題,便也收了口一直跟在全煥的身後,院子並不算太大,走來走去也就那麽點地方,但全煥一直在慢慢的走,並沒有停下來的打算。


    吳亮已經栓好了馬匹,將馬車也收拾利索,在院子裏一角劈柴,大概是晚間做飯用,他似乎不喜歡閑著,劈柴時的動作也是從容不迫,仿佛做事讓他覺得是一件極其享受的事。


    一開始的時候,周全德就一直跟在全煥的身後,這走了大概有半個時辰,仍然不見全煥有停下來的打算,又不能停下腳步,隻能硬著頭皮跟在後麵,邊走邊在心裏嘟嘟囔囔的咒罵全煥不得好下場。


    突然,他覺得腳底下一滑,也不知道是走神還是粗心,竟然一頭撞向前麵石桌邊沿,下意識的伸手抓向全煥。


    走在前麵的全煥也聽到了他的驚唿聲,迴頭一看,周全德的手這就要抓到他的衣袖,全煥想也沒想,往旁邊一閃,似乎有伸手去虛虛一扶的舉動,隻聽到撲通一聲響,周全德幾乎是直直的趴在地上。


    “吳亮,快過來幫忙。德子摔倒了。”全煥口裏說著,卻並不上前攙扶周全德起來,“怎麽走個路也會摔倒?”


    吳亮聽到這邊的聲響,立刻放下手中的斧子跑過來,把趴在地上的周全德攙扶起來,看到周全德的臉已經摔腫了,鼻青臉腫的模樣甚是可笑,尤其是還流了不少的血糊在他臉上,眼睛也睜不開。


    “怎麽會弄成這樣?”全煥眉頭一蹙,不耐煩的說,“就這樣還向著主子一再的保證可以協助我把事情辦成,就這樣,自個走在路上都會摔跟頭。”


    “他的眼神不算太好。”吳亮立刻解釋,“以前受過傷,所以看東西不是太清楚,這兒有個小水窪他沒有看到,所以才會摔倒,小的這就去請大夫過來幫他看看,看樣子摔的有些重。”


    周全德捂著自己的鼻子,嘴裏哼哼唧唧,鮮血不停的從他的手指縫隙間流出來,上嘴唇已經腫起老高,他的嘴正好磕在一塊突起的石頭上,門牙都有些鬆動的感覺,微張著嘴,不停的倒吸涼氣減輕疼痛感。


    全煥不耐煩的擺了擺手,“快弄他去看大夫,瞧這個樣子成什麽樣子了!這要是主子剛好迴來,不曉得還當是我在欺負他。不過是在院子裏散個步,就弄成這個樣子,真是喪氣!小紅,來,把這兒清理幹淨,真是的,怎麽起這麽個俗氣的名字,這樣的地方,奴婢也不知道起個好聽的名字。”


    正在打掃院落的奴婢小紅也不敢多話,她一直留在這裏打理這裏,每天就是保證院落和房間裏幹幹淨淨,她一直做的很用心,聽全煥訓她,明知道全煥是在生周全德的氣故意訓斥她給周全德聽,卻還是有些隱約的委屈。


    吳亮攙扶著周全德去找大夫療傷,全煥又走了幾圈,才在石桌前坐下。


    他知道周全德眼力不好,在雲天道觀的時候就發現了,周全德總是眯起眼睛來看他,在天牢的時候,那麽明亮的光線,周全德還能撞到桌子上,他是故意在這裏走來走去,知道肯定周全德會跟在他的身後獻殷勤,一直走的周全德不耐煩,然後踩在那處小水窪裏,摔個狗吃屎。


    他就是故意的,他不喜歡這個周全德,尤其是這個周全德時時刻刻的把江侍偉放在嘴邊,時刻的提醒他,他不過是江侍偉選中的一條狗,既然周全德讓他不開心,他也不會讓周全德有好日子過。


    “全公子,已經打掃幹淨了。”小紅輕聲說。


    全煥擺了擺手,“下去吧,沒你的事了,我在這兒靜一會,那個周全德真是聒噪的很,他不在,本公子也可以難得的清靜一會。”


    小紅不敢多話,悄悄走開忙碌自己的事。


    趙霖忙活完櫃上的事情,雖然他現在在京城的生意比起他在老家的生意就是一個天下一個地下,但,能夠呆在京城,守著薑氏和女兒趙江涄他還是挺滿足的,他這個小女兒真是一個福星,不用他辛苦出力,就在京城活得滋潤。


    想到這可是容柱一心向往的,卻被簡王府的小姐簡檸給攆迴了老家,這輩子也別想踏入京城半步,他就覺得舒服極了,以前到容家的時候,因著容柱是容鼎的大哥,他總覺得他在容家就是一個客人,吃的用的,都比不上容柱,嘴上不說,心裏卻始終不平衡。


    但蒼天有眼,哈哈,他得意的想,雖然都是外室,論年紀和容顏,薑氏可是一點也不比容柱家的陳氏差,雖然隻生了個庶出的女兒,卻入了太後娘娘的眼,還被賜了院落,雖然比不上容家的院子,但也不差了。


    這裏是京城,京城呀,是多少人羨慕的呀!


    唯一不高興的是,嫁給他的合浣也有了身孕,而且反應的很厲害,顧著太後娘娘對趙江涄的喜歡,他也多少顧忌著薑氏的身份地位,不敢再把漂亮女人往家裏領,原還有合浣年輕漂亮的安慰他的寂寞,如今,唉,薑氏全心全意的照顧著女兒趙江涄,到不喜他過去。


    有時候,隻好在外麵尋個自由。


    哼著小曲,趙霖得意的走在路上,他比以前胖了許多,有人私底下議論他說他這是占了女兒的光,而他的女兒擠兌走了容家的小姐容青緲。


    切,這些人懂什麽,這是他的女兒福氣好,那個容青緲運氣不好,這命運的事,是隻有上天才知道的,這些凡夫俗子知道個屁!


    當然,容青緲怎麽說也是他的親外甥女,他還是希望她好好的,等過了五年之約後可以迴到容家,最重要的是,容青緲以後是要嫁給簡王府的小公子簡業做正室的,多個和簡王府搭上關係的路,他才不會嫌多呢。


    “趙老爺,這麽巧。”一個聲音溫和的響起,一張看來略微有些明媚的笑臉出現在趙霖的麵前,一個看著麵熟,但穿著打扮精致華美的年輕公子從馬車上掀開簾子和他打了聲招唿。


    “全煥?!”這個人他認的,據說是自己妹妹的遠房親戚,叫全煥,一直借著這個所謂遠房親戚的身份呆在京城裏,在容家的學堂裏讀書。


    什麽遠房親戚,既然是他妹妹的遠房親戚,他也該認得才對,他就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遠房親戚,就算是家裏的奴才也沒有這樣的遠房親戚,這就是一個混吃混喝的破落戶。


    “是,正是在下。”全煥麵帶微笑,“不知道趙老爺要去哪裏?若是順路的話, 在下想捎趙老爺一程,此時太陽正毒,趙老爺卻不坐馬車,獨自一人走在路上,瞧這方向不似是迴家,可否告之要去哪裏?”


    趙霖上上下下打量著全煥,他的穿著打扮和之前見到他時不一樣,料子好了可不是一點兩點,那可是京城富家少爺們才會穿到的衣料。


    人靠衣裳馬靠鞍,這話一點也不假。


    換了這身衣裳,全煥瞧著,就和一個富家少爺沒什麽兩樣。唇紅齒白的,透著三分俊秀,溫文爾雅,完全看不出之前仰仗容家救濟時的卑微黯然。


    “你怎麽這身打扮?”趙霖用手指了指全煥身上的衣著。


    “瞧著好看。”全煥好脾氣的說,以前,他寄人籬下的時候,一再告誡自己不可以不懂得感恩,更何況他還有著目的,時間久了,這到成了他的一種習慣,麵對外人的時候,大半是好脾氣,總是一臉的微笑和謙恭,“趙老爺瞧著不好看嗎?”


    “好看。”趙霖撇了一下嘴,不屑的說,“你一個窮書生,哪裏得來的銀子買這樣漂亮的衣服,難不成有了什麽好事砸你頭上了?”


    全煥依然好脾氣的一笑,“太陽好毒,趙老爺不如到車上來說話。吳亮,扶趙老爺上馬車。”


    趙霖猶豫一下,他本來打算在街上走走,但太陽當頭,確實有些曬,這才剛剛走了一會就出了一頭一身的汗,就沒再拒絕,坐進全煥的馬車內,“咦,你這小子是不是真的撞上什麽狗屎運氣了,這馬車裏收拾的真是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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