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業微微一笑,略微後退一步,不著痕跡的掩飾好剛剛江侍偉出現在自己麵前時帶來的不適,那種陰冷潮濕的氣息,讓他似乎嗅到了來自地獄的味道,“難道那位頂著趙家姓名的小姑娘不是您的孩子嗎?簡業看到她第一眼就好象看到了小舅舅,難不成是簡業瞧錯了?”


    真誠無比的語氣,不帶絲毫做假的言詞,和著簡業英俊陽光的麵容,縱然是簡業此時瞧見自己的臉,也會信著自己是在真心實意的和江侍偉說話。


    江侍偉先是微微一怔,然後冷冷一笑,表情誇張的臉愈發的猙獰可怕,尤其是笑聲,在這處用鐵柵欄圍起來的奢華的院落裏,清晰的迴音在眾人耳邊不停迴響,聽得進喜有一種想要將耳朵堵死的衝動。


    “把耳朵堵上。”簡業的聲音突然響起。


    進喜一怔,抬頭去看,簡業依然背對著他,但是,剛才那個提醒的聲音確實是來自簡業,進喜匆忙的用手捂上耳朵,還是有些隱約的聲音落入耳中,聽得他頭疼心躁,不得不努力屏住唿吸半封住自己的耳力,才勉強沒有昏過去。


    “小舅舅,您這是怎麽了?”簡業用頗是困惑不解的聲音,問,“若是簡業弄錯了,簡業隻能慚愧眼力不如人,小舅舅也不必如此嘲笑簡業呀。”


    江侍偉嘴角咧著,好一會才冷漠的說:“那丫頭確實是我的骨肉,但是,她是生是死卻不能左右我,簡業,你死了這條心吧,迴去和那個老巫婆說,我就算是死了,也要耗到她的後麵,不然,她活著不是太寂寞了嗎?”


    “簡業是個小輩,自古清官難斷家務事,這事,簡業實在是摻和不得。”簡業搖了搖頭,歎息的說,“簡業隻是心中歎息,看趙家小姐那張五官精致,眉眼秀麗的臉,便想象得出小舅舅當年是如何的英俊倜儻,唉,可惜那個薑氏實在是太過俗豔,不然,小表妹一定是我們國家無人可及的美女。”


    江侍偉咬著牙,仿佛野獸,在磨鋒利自己的牙齒,發出讓人毛骨悚然的吱吱聲,簡業眉頭微微一蹙,手心攥的緊緊的,這個江侍偉,關在這種地方這麽久了,不僅內功沒有減退,反而似乎更加的精進,難怪他可以從這裏離開跑去農莊,太後娘娘這樣嚴防死守的,竟然還是沒能阻攔得了他。


    “簡業,有點本事呀。”江侍偉哈哈一笑,上上下下打量著簡業。


    簡業一切還好,隻是看起來麵容微微有些蒼白,唇角似乎有些淺淺的紅色痕跡,他才多大,看起來也就十七八的模樣,能夠堅持這麽久,而且看起來沒有受太大的內傷,已經在江侍偉所認識的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內了,現在能夠這樣,假以時日,定是個出類拔萃的。


    “隻是打小也跟著師父學了些拳腳,小舅舅誇獎了,幸好也不全是花拳繡腿。”簡業麵帶微笑,很是謙虛的說。


    江侍偉點了點頭,“說吧,辛辛苦苦跑來這裏,找我有什麽事?”


    “既然小舅舅說得爽快,簡業也就不拐彎抹角了。”簡業微微一笑,目光並不躲閃的看著江侍偉表情誇張的臉,似乎麵前的人隻是一張再平常不過的麵容,“簡業確實是有事相求小舅舅。”


    江侍偉重新退迴到桌前坐下,繼續用蒼白細長的手指拈著盤內的水果吃。


    “當然,簡業也不能這樣沒有禮貌。”簡業還是語氣溫和的說,“好歹這也算是簡業第一次正式的和小舅舅打交道,特意拿了太後娘娘親賜的玉牌跑到這裏來,還要走過那條隨時會要了簡業性命的天梯橋,唉,怎麽可能一點誠意也沒有呢,所以,不論簡業求小舅舅幫什麽忙,這禮數上一定要有的。”


    江侍偉並不吭聲,慢慢吞吞的吃著水果,水果非常的鮮美,但對於一個天天吃這些鮮美東西的人來說,吃多了,不能隨著性子想吃什麽就吃什麽,隻能人家給什麽吃什麽,這些水果在他口中就好比嚼蠟般。


    “小舅舅想當年定是京城第一美男子。可惜呀,簡業不曾好好的看過。”簡業看著江侍偉,語氣相當真誠的說,“所以,若是小舅舅可以幫著簡業達成簡業想要做成的事情,簡業一定讓人幫著小舅舅恢複當年的風采,至少可以有一張不讓人害怕的臉。”


    說完,簡業身影一閃,已經退離開鐵柵欄大約兩三米的距離,所以,江侍偉手伸的長長的,還是沒有辦法碰觸到簡業,而他的身體已經幾乎貼在鐵柵欄上麵,有些微紅的顏色出現在他漂亮的華服上。


    那是江侍偉自己的身體內流出的血。


    鐵柵欄上看著平滑,實際上卻著許多鋒利無比的尖刃,不貼近了看不會發現,那些尖刃鋒利的哪怕隻是輕輕的碰觸一下,也會瞬間的劃破皮膚,江侍偉的身體是幾乎的貼在鐵柵欄上,是的,幾乎,江侍偉不是第一次吃這鐵柵欄的虧,所以,他特別的小心,但今天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鋒利的尖刃還是瞬間的劃破了他的衣裳,刺破了他的皮膚。


    主要是,江侍偉的動作那麽的快,但在他動身的瞬間,簡業還是早了一步躲閃開,所以,他沒有抓到簡業,甚至連簡業的衣袖也沒有碰到,這樣,他就沒有辦法收住自己的力量,然後,血流了出來。


    隻是,他早已經對疼痛麻木。太後娘娘毀掉他臉上的神經後,他反而從中得到了提示,想要不害怕身體的傷害,那就不要有疼痛感,孟龍輝的醫術一向不錯,而且對他相當忠心,相當愚忠的一個人,所以,他現在很少有疼痛感。


    簡業輕輕搖了一下頭,身體微微一震,江侍偉覺得似乎有一股力量將自己猛的一推,他的身體從鐵柵欄前重新退迴到桌前,在他剛剛離開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手微微有些顫抖,疼痛是沒有,但驚懼還是有的。


    鐵柵欄,幾乎就是他表示憤怒時遇到的最大的嘲諷。


    他沒有辦法對抗外麵的人,甚至是那些負責看管他的護衛,有些護衛經過的時候,會用憐憫的目光看向他,那個時候,他就有想要立刻擰斷對方脖子的衝動,隻可惜那些護衛都知道,一定要走在離鐵柵欄多遠的距離才安全,他們從來不會超過那個距離,所以,他每一次的憤怒,結果都是自己傷痕累累。


    他如同再也無法完美的瓷器,卻依然放在這裏,隨時可以看到自己殘缺的身體,肌膚上是一道一道刺目的傷痕,提醒著他他的不再完美。


    他不要鏡子,雖然他已經接受自己的臉,卻不想看到,所以,他會閉著眼睛麵對所有可以映出自己麵容的物件,包括盆裏的水,可是,他無法迴避自己皮膚上的傷痕,那些傷痕時時刻刻提醒他,他是如何的不夠完美。


    “我從不相信不會實現的承諾。”江侍偉長長出了口氣,慢慢說。


    簡業微微一笑,看著江侍偉,溫和的說:“簡業不是個膽大的人,所以才不會開這種玩笑,小舅舅,你看,你可以去農莊,可以離開這個簡業要鼓足了所有的勇氣才能夠到達的地方,這兒的護衛大半應該是臣服你的人,簡業才不會傻到白癡一樣撕裂開你的傷口,因為,簡業很清楚,如果簡業騙了你,你一定會讓簡業和你一樣。”


    江侍偉半天沒有說話,也沒有動,目光冷酷,直直看著簡業。


    簡業一動不動,靜靜迎接著江侍偉的目光,麵對著他的審視。


    “你要我做什麽?”江侍偉的聲音再一次的響起,聲音已經恢複了冷靜,聽起來穩重成熟了許多,和他的年紀一樣,如同一碗水,慢慢的平靜下來,水麵終於不再起任何漣漪。


    簡業知道,江侍偉心動了,自己提出的交換條件打動了江侍偉。


    “簡業想向小舅舅借幾個可用的人,去殺一個人。”簡業語氣很溫和,依然是商量的語氣,不急不躁,並不急於說出全部內容。


    “容青緲嗎?”江侍偉淡淡的問,“那個丫頭,殺她的話,隻需要和農莊的人說一聲,隨時你可以為她燒燒紙錢。”


    簡業嘴唇一挑,“她不值得簡業向小舅舅開口討這個人情。簡業要殺的人比她身份尊貴,也要麻煩些。”


    “誰?”江侍偉看著簡業,“就算是那個老巫婆,你此時要她死,我也不會讓她死在明天一早。雖然我要她活著,活到看我奪迴屬於我的一切,包括這個被她的兒子強占了好久的江山社稷!”


    他的語氣很大,沒有絲毫的遲疑,似乎,一切,他都不放在眼裏。


    簡業心中輕輕歎息一聲,果然,太後娘娘雖然派人牢牢的看住了這個廢皇子,卻沒能看好人心,這裏的人應該都是江侍偉的人,不然,他不會這樣不管不顧的說出這些話,甚至說出他可以隨時要了太後娘娘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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