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了齊意欣不留情麵的直言直語,嚴先生白皙清矍的臉上唰地一下紅了起來。


    葉碧縷暗暗橫了齊意欣一眼,打起圓場:“我表妹不是這個意思,她的意思是,有事大家一起商量……”


    齊意欣截住葉碧縷的話,搖頭道:“不,我不是要跟大家一起商量。我是說,在報紙初創階段,大家都要聽我的。等報紙上了軌道,


    咱們再有事就商量,可不可以?”齊意欣無法,也退了一步。因為她也沒有成功的經驗向嚴先生和葉碧縷展示。


    嚴先生沉吟起來:“這樣說來,大家都沒有什麽好的經驗,你們就不怕這一千兩銀子打了水漂?”齊意欣慷慨激昂地做煽動狀:“嚴先生,有個偉人說過一句話,這世上本沒有路,走得人多了,自然成了路。


    我們要做的,就是這個走路的第一人!在江東,乃至整個新朝,走出報紙的一條路,讓報紙的轟動效應,傳遍青江南北。讓有流水處,就有我們的《新聞報》!”嚴先生對齊意欣的話大為傾倒,忍不住問道:“是哪個偉人說的?


    我怎麽從來沒有聽說過?


    一說得真好。”說著,又自言自語重複了一遍:“這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自然就成了路!


    甚好,當浮一大白!”


    齊意欣麵不改色地道:“魯迅。這個偉人,名叫魯迅。


    魯迅一出,誰與爭鋒?一總之是徹底震住了嚴先生。


    後麵的談判,就順利起來。


    幾個人說好,先到東陽城比較繁華的地方,另尋報館的地址。到時候再把嚴先生這裏的器材都搬過去。


    然後要招集人手。目前來說,編輯不需要,嚴先生和葉碧縷都是好手。小嚴可以做印刷。他們需要的,是通訊員,將東陽城裏的消息,及時反饋迴來,發在報紙上。另外還需要的,便是廣告員。


    齊意欣定的一年大計裏麵,報紙根本就是不賣錢白送的。支撐報紙開銷的,除了齊意欣拿出的本錢那一千兩銀子,其餘的,就計劃要打開廣告的銷路,讓東陽城的商家認識到報紙廣告的威力和好處。


    另外齊意欣和葉碧縷也跟嚴先生談妥她們兩個人,不會用〖真〗實身份出現在報館,而是以兩個普通職員的身份。名義上的老板,依然是嚴先生,沒有別人。


    齊意欣和葉碧縷到時候會化名“小欣”和“小碧”在報館出現。


    還有一些細節問題,等新的報館地址尋到之後,大家再商議。


    嚴先生可以首先接手招人的事情。


    這些事情談妥之後嚴先生便送齊意欣和葉碧縷出去。


    許是偉人魯迅餘威猶在,齊意欣她們都出了大門了,還聽見嚴先生在喃喃自語偉人魯迅的名言。


    等出了報館的大門,一個戴著黑禮帽,全身黑衫黑褲的人影突然出現在她們麵前伸手就往齊意欣肩膀這邊抓過來。


    蒙頂怒喝一聲,揉身而上,跟那人對打起來。


    齊意欣立時掏出袖鼻裏麵的勃朗寧小手槍,對準了那人厲聲道:“別動!


    再動我開槍了!”接著,在場的人都聽見了齊意欣打開槍栓保險的聲音。


    蒙頂和那人聽見這熟悉的槍栓聲,都是一愣齊齊往齊意欣這邊看了過來。


    葉碧縷站在齊意欣旁邊,一臉警惕地看了看四圍,對齊意欣問道:“要不要退迴報館去?等大表哥過來接我們……”


    齊意欣搖搖頭,手臂伸得直直地右手持槍,左手握住右手的手腕左眼微眯,右眼定定地瞄準了那戴著黑禮帽的人影,沉聲道:“兩手抱頭,蹲在地上!


    別想打壞主意,你倒是試試,是你的動作快,還是我的槍快!”


    那人猶豫了一下,便被蒙頂扼住手腕,反扭到背後,又一腳踹在他的腿彎裏麵,隻好跪了下來。


    齊意欣擔心那人另有奇招,想先震住他,便對準那人跪著的地上連開兩槍,恰好打在他左右膝蓋旁邊的地上,震的地上塵土飛揚,星星點點落在那人的黑色褲子上,分外顯眼。


    蒙頂和葉碧縷都大吃一驚,看著齊意欣一起叫道:“三小姐,表妹,別亂開槍!”都以為齊意欣是在胡亂開槍。


    齊意欣被那槍的後座力震的後退兩步,踉踉蹌蹌地跌進了後麵一個人的懷裏。


    齊意欣心裏一沉,以為那黑衣人還有幫手,剛好躲在她身後,便閃電般將右手落下,就要往後麵那人腰間肚腹處反手抵過去。一若不是心有疑慮,齊意欣就直接反手開槍了。在這種距離之下,是一打一個準。


    那人輕輕“咦”了一聲,右手跟著伸出,鉗住了齊意欣持槍的右手腕,在她耳邊低聲道:“妹妹,是我。、,


    齊意欣隻覺得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幹了,軟綿綿地靠在了身後那人寬厚的胸膛之上,語帶哽咽叫了一聲:“東子哥。”顧遠東“嗯”了一聲,從齊意欣手裏取過勃朗寧小手槍,又從褲兜裏掏出一塊帕子,擦拭了一下。才放迴齊意欣的袖袋裏,笑著道!’,我還以為,你不會帶著它。”說棄,輕輕扶住齊意欣的肩膀,讓她站直了。


    齊意欣定了定神,迴頭看著顧遠東道:“東子哥,你怎麽來了?”又朝地上那人努了努嘴“那人是你的人嗎?”


    顧遠東挑起了眉毛,看了看地上那個被蒙頂扭住了雙手的人,又看了齊意欣一眼,饒有興味地道:“何蜒見得?”齊意欣笑著斜睨了他一眼,道:“那人的功夫,其實比蒙頂要高,可是還裝模作樣地跟蒙頂打了半天,明顯就不像是真的對我們有惡意。”顧遠東嗬嗬地笑了,對那人道:“顧平,起來吧。你看你真是不能做斥候。你那偽裝,連深閨裏麵的小姐都騙不過。”


    蒙頂趕緊放開那人的雙手勹那人從地上站起來,取下頭上的黑禮帽,對齊意欣三個人行了一禮,笑著道:“冒犯了,還望三小姐和葉小姐多多原諒。”


    齊意欣看得莫名其妙,問顧遠東道:“東子哥,你這是做什麽?試探我們嗎?”顧遠東笑道:“你有沒有空,我有事要跟你說。”說著又對葉碧縷和蒙頂道:“你們先迴齊家,我帶妹妹出去走走,完了我親自送她迴去的。”


    葉碧縷有些擔憂地看了看齊意欣,見她一臉雀躍的樣子,咬了咬唇拉了齊意欣的手走到一旁低聲道:“表妹,你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雖然二少是個謙謙君子,可是你們孤男寡女”


    葉碧縷的聲音並不小,也是故意說給顧遠東聽的。


    結累顧遠東沒有說話,顧平卻大聲道:“葉大小姐放心,我會一直陪著少都督和三小姐的。”表示不會隻有顧遠東和齊意欣兩個孤男寡女葉碧縷卻沒好氣地瞪了顧平一眼,嘀咕道:“你也能算個人?”顧平聽了,哭笑不得對顧遠東做了眨了眨眼,似乎是怪罪他的意思。


    顧遠東兩手插在褲兜裏,對葉碧縷欠身道:“我要帶妹妹去顧家,有些東西送給她。


    過一陣子,我就要帶著我娘和阿喵離開東陽去外地待一陣子。有些事情,一定要交待一下。”


    葉碧縷見顧遠東迂遵屈貴地跟她解釋,也不好再堅持,隻是整了整齊意欣的衣襟,提醒她道:“我迴去跟大表哥說一聲。趕晚不迴,大表哥一定會去顧家接你的。”齊意欣笑著謝過葉碧縷又道:“表姐放心,有東子哥在,一定沒人敢欺我的。”


    葉碧縷恨得直拿手掐了齊意欣一把,貼在她耳邊輕聲道:“別人不敢欺負你若是他欺負你呢?…你也不多長個心眼兒。”齊意欣很是詫異,也湊過去和葉碧縷咬耳朵:“表姐你擔心過譽了。東子哥是絕對不會欺負我的,放心,我吃晚飯前一定迴去。”說著,已經往顧遠東那邊走過去了。


    顧遠東伸開雙臂,看著齊意欣一步步走近,笑著拍了拍她的後背,又對葉碧縷和蒙頂招了招手。


    蒙頂帶著葉碧縷上了齊家的馬車,轉身便聽見顧遠東打了個唿哨。沒過多會兒,一匹黑色的駿馬從轉角處跑了過來,立在顧遠東身前。


    顧遠東扶著齊意欣上了馬,讓她側坐在馬上,自己也一蹬馬鞍,跨上馬,坐在了齊意欣身後。


    齊家的馬車搖著,丁嚀的車鈴往大路上去了。


    葉碧縷掀開車上的簾子,看見齊意欣言笑盈盈地側坐在馬上,靠在顧遠東懷裏。顧遠東拿披風裹住了齊意欣,又拿了頂帽子戴在她頭上,讓她從頭到腳,都遮得嚴嚴實實的,才迴手抽了一鞭子。


    那大黑馬吃痛,長嘶一聲,縱蹄往前麵跑去。很快就越過了齊家的馬車,往顧家那個方向跑過去。


    顧平騎了另外一匹棗紅馬,跟在前麵的大黑馬身後,也一溜煙追了上去。


    蒙頂坐在車裏麵,笑著道:“葉大小姐別擔心,跟著二少,三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葉碧縷歎了一聲氣,又歎了一聲,對蒙頂道:“你不曉得,我到底在擔什麽心。”


    蒙頂低了頭,在心裏麵悄悄做了個鬼臉。


    葉碧縷所擔心的,正是她所盼望的。她們倆也算是道不同,不相為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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