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素英聽見趙素寧居然胳膊肘往外拐,禁不住臉色一沉,對趙素寧脫口而出:“我才是你妹妹!”


    趙素寧笑嘻嘻地又走到趙素英身邊,輕輕攬了她的肩膀,道:“我當然知道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才說這些話。要是別人,我根本理也懶得理。你知道,真相總是有些傷人的。難得有人願意對你說真話,你要謝謝意欣妹妹才是。”


    裴青雲聽見齊意欣為她說話,不惜得罪她繼母娘家的親戚 ,心裏更是感動,兩眼定定地注視著齊意欣,悄悄伸手過去,握了握齊意欣的手。


    齊意欣迴眸一笑,對裴青雲鼓勵地點點頭,又搖了搖頭,暗示裴青雲不要放在心上。


    趙家的兩位太太、上官簡氏、齊二太太和齊老太太都裝作沒有聽見幾位姑娘的唇槍舌戰。


    隻有齊趙氏笑著道:“我們趙家的姑娘向來就是嘴笨,說不過人家伶牙俐齒的。不過姑娘家以貞靜為上,那些口舌之厲,還是不要的好。”


    齊意欣笑著反問道:“口齒伶俐有什麽不好?難道隻能打落牙齒和血吞,不聲不響地咬牙死撐,才是大家氣度?——如果這才是大家氣度,太太真是差得遠了。太太平日裏就是我們家裏牙口最好的人,在同輩人中間說話都從不吃虧,就連跟我這個小輩說話,也一定要爭個輸贏,取得壓倒性優勢才罷休的。”


    齊趙氏忙笑道:“我們三小姐就喜歡說笑,大家別往心裏去。”


    上官簡氏這才招了招手,對齊意欣道:“過來,讓我看看,你今兒是吃了什麽藥了,左一套規矩。右一套禮儀,倒是真的有了幾分我裴家妹妹的風範了。”


    裴舅母也跟著淚中帶笑:“意欣不僅生得像我家小姑子。就連說話的氣度也越來越像了。”


    上官簡氏和裴舅母一唱一和。這邊捧著齊意欣,當然就是在打壓齊趙氏了,聽得齊趙氏臉上紅一塊,白一塊。像是開了染料鋪一樣,很是五彩繽紛的樣子。


    趙素英滴溜溜地往四圍看了一眼。見自己家的娘親和嬸嬸臉色都不好看,知道此時正是能用得到女孩兒的時候,便笑著走到齊趙氏身邊。挽了齊趙氏的手。轉了話題道:“堂姑姑莫要生氣。堂姑姑馬上要接兒媳婦了,倒也便宜。——如今就住在齊家,到時候,不用下聘,也不用坐轎子迎親,直接從這個院子。送到那個院子不就行了?倒是一點都不麻煩!”


    居然又把話扯到裴家母女身上。


    齊意欣倒是不覺得趙素英的話有什麽不妥,隻覺得是實情。正想點頭,卻瞥見裴青雲臉色發白,臉上的表情很是難堪。


    齊意欣便知道趙素英的話,肯定不是什麽好話,便趕緊又出聲道:“趙二小姐,你今兒是怎麽迴事?一個勁兒地拿我大嫂說事?——是不是你年歲老大,卻還沒有訂婚,擔心嫁不出去,所以看見別人有了人家,你就羨慕嫉妒恨,非要咯應咯應人家,你才心理平衡啊?”說著,齊意欣又語重心長地道:“二小姐,嫉妒是一種心理疾病,得治。不治會出人命的。”


    趙素寧在旁邊咯咯地笑了起來,隻覺得齊意欣怎麽看,怎麽可愛,恨不得上前抱著她叫“妹妹”。


    想到顧遠東,趙素寧終究有一絲遺憾。若是他們能成親,她一定會待齊意欣如親妹妹一樣。真可惜……


    趙素英當然大怒,忍不住道:“齊家就是這樣待客的?——我今兒才算見著了!”


    齊意欣慢條斯理地往門外攤了攤手,道:“看不慣,可以走。——好走不送。”


    趙素英拉不下臉來,緊著往外走了幾步,作勢要走。


    齊趙氏忙上前拉住她,笑著打圓場,道:“我們三小姐跟你鬧著玩的。你若真走了,就成了你的錯了,也讓我們三小姐下不來台。——好了,今兒差不多了,大家可以坐席了。”說著,就要領著齊老太太屋裏的人往正院的花廳那邊去。


    趙家的兩位太太趕緊帶著自己的丫鬟婆子跟上。


    上官簡氏攜著裴舅母的手,走在齊趙氏她們後麵。


    裴青雲跟齊意欣手拉著手,不時在她耳邊竊竊私語,迴答齊意欣提出的一些問題。


    齊意欣和上官簡氏的丫鬟婆子都跟在他們身後,慢慢往前走。


    葉碧縷和齊二太太一邊一個,扶了齊老太太起身,也帶了一群丫鬟婆子,走在最後麵。


    翠袖一個人在空無一人的堂屋站了一會兒,見沒人喚她同去,隻好低了頭,跟在那群丫鬟婆子身後,去了宴客的花廳伺候。


    外院的會客廳裏,齊大老爺正跟上官家和趙家的人敘話,突然聽見門外傳來一聲清脆的叫聲“上官大哥!”接著,便跑進來一個穿著粉色衫子,頭垂雙環的小姑娘,正是自己的二女兒齊意娟,後麵跟著她弟弟齊意誠。


    兩個人高高興興跑進來,跟屋裏的人見了禮。


    上官輝甫一聽見這聲嬌柔清脆的“上官大哥”,以為是叫自己,禁不住全身抖了一抖。接著,便隻見到一片粉色虹雲一樣的小姑娘越過他身邊,往他旁邊坐著的七弟上官銘撲過去。


    上官銘趕緊站起來,才堪堪扶住齊意娟的肩膀,笑著道:“是意娟妹妹?好久不見了,又長高了。”


    上官輝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橫了上官銘一眼。——在自己麵前,居然有人叫這個不長進的東西“大哥”!


    上官銘瞥見上官輝的眼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趕緊放開齊意娟的肩膀,拱手作了揖,“意娟妹妹有禮。”


    齊意娟也對上官銘福了一福,就推著上官銘坐下,又熟不拘禮地坐到了上官銘身邊,偏頭看著上官銘,熱切地道:“上官大哥,你上次說。要帶我去騎馬的。我等啊等啊等了好久,也沒有等到你來。”


    這是什麽時候的事?


    上官銘撓了撓後腦勺。啊啊兩聲。敷衍了幾下。


    上官輝噗哧一笑,不再管上官銘的糊塗事,顧自往對麵看過去。自己的爹上官老爺正和齊家的兩位老爺,和趙家的兩位老爺相談甚歡。


    齊意娟卻不肯放過上官銘。又追問道:“上官大哥,你為什麽不來帶我騎馬啊?——你就隻記得我姐姐……”


    上官銘“啊”了一聲。笑著道:“你姐姐剛剛受了傷,我沒有心情啊。”


    齊意娟很是失望,小臉都皺了起來。低了頭。泫然欲泣,“上官大哥,你都不疼娟兒了。以前你來看姐姐,一定會給娟兒帶禮物。現在你來了那麽多次,都沒有見過一次娟兒。我可是姐姐唯一的親妹妹……”


    聽見齊意娟這麽說,上官銘有些不舒服。沉默了一會兒,道:“你姐姐受了這麽重的傷。也沒見你提過一次。你有把意欣當你親姐姐嗎?”


    齊意娟未料到上官銘居然這麽說,不由有些張口結舌,支支吾吾了半天,才嘟噥道:“她不是沒事嗎?”又哼了一聲,對上官銘小聲道:“上官大哥,你不知道,如今我姐的脾氣,可是大著呢,連我娘,她都頂撞忤逆好幾次了。”


    聽見齊意娟這話,上官輝和上官銘一齊咳嗽了一聲。


    上官輝本想說話,可是看上官銘的臉色已經沉了下來,便閉了嘴。


    上官銘已經板了臉,對齊意娟道:“你知道‘忤逆’是什麽意思嗎?——不懂就不要亂說話!”


    上官銘從來都是溫文爾雅,特別是在姑娘小姐麵前。唯一有些霸道的,是在齊意欣麵前。像他這樣板了臉訓人,還是從來沒有過的。


    齊意娟頓時眼淚汪汪起來,嘟了嘴,起身離開上官銘這邊,迴齊大老爺那邊去了。


    齊意誠看著齊意娟的樣子,忙遞了帕子過去,低聲問她:“怎麽了?”


    齊意娟奪過帕子,擦了眼淚,低頭一聲不吭起來。


    上官輝輕笑一聲,拍了拍上官銘的肩膀,雖然沒有說話,可是眼裏滿是鼓勵之意。


    上官銘頓時覺得振奮起來。除了他爹上官老爺,他最怕的,就是這個大哥了。如今大哥居然對他頗有讚賞的意思,上官銘立時覺得自己的腰杆硬了不少。


    會客廳的幾個人寒暄之後,齊二老爺見時辰差不多了,便對齊大老爺提醒道:“大哥,請親家和上官老爺他們去花廳吧。”


    齊大老爺正激動地跟上官老爺說起當年科舉的事:“……那一次,我對自己說,這次一定要中舉。如果這次中不了,我就直接跳青江算了……”


    上官老爺莞爾。過了這麽多年,齊大老爺還是對做官孜孜以求啊。可惜現在做官,不是靠科舉啊。連上官老爺都退了下來,把自己的人脈都交到自己的嫡長子上官輝手裏,讓他去京城自己搏前程去了。


    上官輝果然不負上官老爺所望,二十多歲就做上了政務總長的位置。這樣的位置,在前朝,就是說一不二的內閣首輔!


    上官老爺對自己的兒子很是驕傲,看見齊大老爺一臉懷才不遇的樣子,忍不住安慰他道:“我們都老了,也該退下來,放手讓孩子們出去闖了。你們家老大,也極有出息。如今在京城做了財務總長。在前朝,這可是正一品的高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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