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謙不是一個任人擺布的,薛老太太即使再偏著自己娘家恐怕薛謙也不會允許羅家的人騎在他頭上。薛謙對羅姨娘不單單緊緊是厭惡二字可以形容的,在薛謙看來,羅姨娘算計他,還使得他心愛的結發妻子提早步入黃泉,就算羅姨娘給他生了女兒,厭烏及烏,薛謙也從不曾正眼看過這個女兒一眼。薛紫蝶活了六七年,薛謙漠視她便足有六七年。


    李欣相信薛老太太曾經也想過將羅姨娘提到薛謙正室夫人位置上來的,不然這些年來薛謙遲遲不肯續弦娶親,薛家大族裏恐怕也有意見。薛老太太是眼瞅著羅姨娘一點兒希望都沒有了,所以才放手讓薛謙另娶她人。至於為何選擇了蔣家千金,其中考慮的因素必定不包括兩個當事人是否對對方有情這個方麵,多半看的是家世背景。


    李欣對蔣氏的印象很好,這位新晉上位的薛夫人很有兩分直爽性子,對李欣的脾胃。她自己雖然為人做事都溫溫和和的,但她更喜歡和幹脆利落的人做朋友打交道,可惜這樣心裏明鏡兒似的清楚的人並不多,能和她交心的也就那麽幾個,細數起來也就杏兒、銀環、白慧,阿秀四個人,其中三個還跟她都有那親戚關係。


    杏兒是她妯娌,白慧是她親家,阿秀是她小姑子,唯獨一個口直心快沒多少城府的銀環與她沾不上多少親戚的邊兒。杏兒心裏會藏事嘴上的門卻把得很嚴;銀環嘴皮快,心裏卻也不糊塗,私密的事也不會嚷嚷地路人皆知;白慧心裏透亮,看事通透,懂得為自己和親人打算,從不論人是非;阿秀則性情潑辣,有什麽說什麽,更能聽得進去意見。她們四個人雖然性情不大相同,但和李欣都是交心的朋友。


    女人的朋友不需要太多·有三兩個交心的就好。


    晚上李欣抱著亮兒哄他睡覺,關文洗漱完畢鑽進被窩,斜躺在床裏邊兒看著她。


    在他眼中的自己媳婦兒身子豐腴,皮膚白皙·穿著一身棉衣裙懷抱小嬰兒輕哄的樣子直直刻在他心裏邊兒。關文覺得自己的媳婦兒真是恬淡雅靜,想著想著便輕笑出聲。


    李欣好不容易將亮兒哄得閉了眼,關文這一笑,亮兒又咂了咂嘴,睜開了眼睛,小嘴巴一癟就要哭。


    李欣立馬惱怒地瞪了關文一眼,抱著亮兒寶貝乖乖地哄著·還哼了搖籃曲的調子哄他睡。


    等亮兒睡熟了,李欣才將他放到床邊的搖籃裏。


    這搖籃還是當初悠悠出生,李欣大哥李大郎親手給悠悠打的。關文在悠悠麵前提說弟弟的搖籃是她大舅舅專門給打給她的,悠悠還跟亮兒表功,說:“弟弟,姐姐不霸占姐姐的東西,姐姐的搖籃給弟弟用,以後弟弟要喜歡姐姐哦。”亮兒說不出話·悠悠便道:“你不說話姐姐就當你答應了哦。”童言童語逗得關文哈哈大笑。


    李欣掀開被子上了床,關文馬上撤離到床沿邊上,讓李欣睡床裏邊兒他已經捂熱乎了的地方。


    李欣舒服地唿了口氣·看向關文道:“你方才笑什麽呢?亮兒本來都要睡著了,你偏吵他。”


    關文便嘿嘿笑了一聲,湊上前來在李欣臉蛋上親了一口,流裏流氣地道:“為夫方才發現夫人你天生麗質,美豔動人,為夫覺得能娶得夫人如此美嬌娘,真是蒼天見憐,三生有幸。”


    “油嘴滑舌。”


    李欣斜睨了他一眼,臉上的笑意卻擋不住,輕推了他一把道:“大晚上了興致還那麽高·明兒沒事兒做不成?趕緊睡吧。


    關文將李欣拉在懷裏,夫妻兩個靜靜在被窩中依偎在一塊兒。良久後關文才輕聲說:“今日薛府宴會挺熱鬧的,薛家那樣的身家,我即便是勞碌一輩子都比不過。”


    李欣睡得迷糊,聽他說話也隻是輕“嗯”了一聲,打了個哈欠移動了下身體。


    關文說得也沒錯·他即便是一輩子不休息,也達不到薛家那樣的富裕程度。這跟他的勤奮程度沒有關係,完全是在這森嚴的封建製度等級之下,世家大族利益關係盤根錯節,關文草根出身,沒有背景扶持,走商這一條道路,即便發家致富也隻會被人稱為“暴發戶”,就如同當年的安家一樣。


    安家雖然往沈家嫁了個女兒,但女婿到底是個不爭氣的,安家老爺死了之後安萱的那些個兄弟將家產也敗得差不多了,如今一大家子也不過是啃著安家老爺留下來的老本,並時不時地上沈家打秋風。開始的時候沈家還會看在親戚情分上,看在雙方的麵子上多少給些,可安家人不知足,尤其是在安萱懷孕那段期間,安家人可謂是趾高氣揚地前來尋沈老爺和沈夫人的救濟。


    為了孫子,沈老爺還是肯給這個麵子的。


    安萱生子夭折後,沈四爺將他名下產業交托給關文打理,自己帶著安萱離開了輝縣。那會兒市井間傳聞說沈四爺一支是被沈家趕出來的,安家人再上門的時候,沈家直接發了話,讓他們別再來。


    如今安家可是一團糟了。


    關文見李欣沒有什麽反應,低頭輕輕蹭了蹭她。李欣嚶嚀一聲,頭往關文懷中拱了拱,像個孩子似的,發頂的清香鑽入關文鼻中。


    關文笑了笑。


    他伸手輕撫了李欣的發,低聲喃喃道:“你果真是沒將他放在心上的,不然他今日小登科洞房花燭你不會一點反應都沒有······是我小心眼兒了……”


    關文低頭在她額間輕吻了下,滿足地抱著李欣入睡。


    入了冬日,天氣一天寒過一天。李欣讓曹管事請了裁縫店裏的裁縫來給家裏人量體裁衣,三個孩子站成一排,揚兒明顯高出一大截。


    也是,揚兒可是比悠悠都妻大六七歲。


    量了尺寸,裁縫盡職盡責地問明了李欣所要的布料種類和件數,拿了定金,便不多打擾告辭了去。


    悠悠已經開始知道愛美了,在李欣麵前快樂地轉圈,說:“娘,悠悠要穿新衣衣了!”


    李欣笑著點點頭,摸著悠悠的臉蛋說:“可要穿得暖暖和和的,凍著了可就不漂亮了。”


    悠悠忙笑著點頭。


    悠悠是個性格比較文靜靦腆的小姑娘,隻有在相熟的人麵前才顯得活潑些。女兒每天過得快樂,李欣覺得她就像是個精靈一般,隻她站在那兒,李欣便覺得整個天空都是亮堂堂的。


    暮春站在一邊看悠悠和李欣笑著對話,看揚兒笑望著那一對母女,他眼裏澀澀的,眼睛便往門外望。


    悠悠趴在李欣耳邊說:“娘,哥哥的聲音好奇怪······像村裏二嬸娘養的鴨鴨,嘎嘎嘎的。”悠悠抿著小嘴樂嗬:“人家說是公鴨嗓……”


    悠悠自以為說話小聲,可揚兒一直望著這邊兒,她說的話揚兒當然是聽了個正著,頓時無奈地看著悠悠道:“妹妹,背後說哥哥壞話?”


    悠悠立馬否認:“沒有啊,哥哥你都聽見了,我是當著你的麵跟娘說的。”


    瞧她一副小得意樣兒,李欣不禁伸手捏了捏她嫩滑的小臉蛋,說:“哥哥要從童聲變成男聲了,說明哥哥在長大。你呢,你什麽時候長大?”


    悠悠好奇地問:“哥哥考了童生了嗎?沒有呀,哥哥說有了童生資格才能考秀才的,他還要等會兒才能去考呢。而且,哥哥本來就是男孩子啊,為什麽要變……”


    李欣摸了摸鼻子,覺得對自己女兒說“青春期”、“變聲期”這樣前衛新潮的詞不大好,便隻能無奈地迴答她道:“你看,你還小當然不明白,等你長大了你就明白了。”


    悠悠似懂非懂地點頭。隻要人家拿一句“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的話敷衍她,悠悠準能當真。


    青丫抱了賬冊來讓李欣過目,悠悠見自家娘親在忙,便轉移了目標,拉著揚兒問他一些她搞不明白的問題。譬如船在水裏為什麽能浮起來,白雲為什麽從來沒有砸到人頭頂上去…···李欣慶幸悠悠問的不是她,這樣的難題還是讓揚兒給她解答吧!


    揚兒微微扯了嘴角,臉色怎麽看怎麽發苦。


    李欣閱完了賬冊,點點頭道:“這近三個月確實是花了不少錢,亮兒出生,阿妹出嫁,過繼暮春,還有一係列送禮的事,家裏開銷如流水一樣。”


    青丫笑道:“夫人何必苦惱,花再多的錢老爺也能給您掙迴來。”


    李欣輕笑一聲:“你說得對,錢賺來就是要花的。”


    李欣一邊伸手去拿高幾上的茶杯,一邊將視線移了過去,不經意間卻見暮春一臉落寞地站在一邊,微微垂著頭靜立不語。


    暮春身子底子不好,從出生起就體弱多病,在關宅裏邊又近乎是被標榜了一個“寄人籬下”的身份,這孩子即便是過繼到了關文和李欣名下,把兒子的身份過了明路,可還是沉默寡言的。小小年紀心思便重,想事情想得太多,對誰都敬而遠之,實在是很可憐。


    李欣輕咳了咳,溫和地對這個每日風雨無阻地必到她麵前來問安的孩子道:“暮春,怎麽不跟大哥和妹妹說話?低著頭是在想什麽事嗎?”


    猛地被人叫,暮春忙抬起頭來,然後迅速地搖頭,眼中彌漫了一層水汽。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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