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神情頓時一冷。


    前幾日她才跟關文說關明的事情,關文讓不提他,免得破壞心情,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關明卻開始鬧騰了。


    曹管事低聲道:“偏院那邊兒離得遠,可今兒家中熱鬧,外邊兒那巷道比起往常的冷清來也熱鬧許多,角門兒開出去,門外人也挺多,已經有人上門來問是發生了什麽事兒了……”


    李欣蹙眉道:“他發什麽瘋?嚷嚷了些什麽?”


    曹管事道:“就說老爺和夫人不好的話…···”曹管事低語了幾句,顯然是不好當著旁人的麵說,免得丟了關家的臉麵。


    李欣了然,讓人叫了揚兒來陪著薛青岩,囑咐果子看好悠悠,又讓青丫曹媽媽和另外兩個仆婦看著亮兒,抱他到關文那邊兒去,她則叫了杏兒來一起去偏院那邊兒。


    “曹管事跟我來,這邊兒讓他們按著規矩伺候著,不要出什麽差錯。”


    李欣一邊吩咐曹管事,一邊去曹媽媽道:“老爺問起來你就實話實說。”


    曹媽媽忙不迭地點頭。


    李欣和杏兒悄然退出宴席,往偏院那邊兒走去。杏兒蹙眉憂慮道:“正趕上這種好時候,他鬧騰什麽?難不成真的瘋了?”


    李欣搖搖頭:“他瘋不瘋我是不知道,總歸是今兒不能讓他鬧開了。亮兒的滿月宴,他要是鬧出點兒什麽動靜,那阿文麵子可就丟大了。”


    “早不瘋晚不瘋,這時候他攙和個什麽勁兒啊!”


    杏兒狠狠歎了口氣,扶著李欣道:“你慢著些走,那邊兒有人看著,暫時不會捅出什麽大簍子。”


    曹管事也忙勸道:“夫人不要心急,那邊兒有幾個人看著的,等著老爺夫人去主持大局,暫時沒事兒的。”


    李欣平複了下心情,和杏兒徑直一路走到偏院。


    還沒進院子·便聽見關明聲嘶力竭地吼著:“我的兒子!我的孫子!都是我的!這整個家都是我的!你們一個個的有眼不識泰山,我才是你們的主子!”


    李欣蹙了眉頭,杏兒毫不掩飾鄙夷,道:“他這說的什麽胡話·怎麽就都成他的了。”


    曹管事趕到前邊兒去把門叩門讓人把門打開,李欣目不斜視地跨了過去。杏兒緊隨她身邊,進去偏院中卻有些愣住。


    關明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地在半敞著腿站在院子裏邊兒,雙手微微張開,見到進來幾人頓時愣了愣,然後像是認出了李欣,頓時站得筆直·一臉睥睨地朝李欣和杏兒望了過來,伸手叉腰神氣地吩咐道:“阿文媳婦兒,阿武媳婦兒,還不趕緊來給我行禮磕頭?不然我不認你倆是我關家媳婦兒!”


    杏兒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反唇相譏道:“你是被逐出宗祠的人,你早就不是關家人了,還在我和大嫂麵前擺什麽譜!”


    關明立馬破口大罵:“你個潑婦!我讓阿武休了你!”


    李欣瞧著關明這模樣有些不對勁,迴頭望向曹管事:“他這般樣子有多久了?是今兒才發作的?”


    曹管事立馬提了一旁看門的一個憨實漢子讓他答話。


    憨實漢子誠惶誠恐地道:“迴夫人的話·他平日裏自己就嘀嘀咕咕的,除了給他送飯菜收拾屋子,我們也不跟他多說話的。他自己嘴上嘀咕一句有一段時間了·有時候想起來也會忽然大叫一聲,說些莫名其妙-的……混賬話,我們也都習慣了的。像今兒這樣的,還是第一次


    杏兒也聽出些許不對勁兒來,瞪圓了眼看向關明。


    “看什麽看!再看我讓止承把你抓了下大獄去,讓他把你眼睛給挖出來。”關明得意洋洋地斜眼看著杏兒,眼中一副“你怕了吧”的表情,倒是讓杏兒頗有些哭笑不得。


    李欣歎了口氣,關明那邊見沒人理他,又開始嚷嚷起來了·卻是花拳繡腿一般,嘴上光嚷,卻不敢妄動。


    這邊兒地方偏僻,是離前邊兒熱鬮中心遠,可後邊兒拐出去便是巷道,今兒關家小少爺滿月宴·總不能讓人看笑話。


    想了想,李欣對曹管事道:“讓人把他綁起來,把他嘴給堵上。等今兒熱鬧過了,再給他解開。後邊兒的事兒讓老爺吩咐。”


    曹管事忙應聲,當即就叫了兩個漢子照著李欣的話去做。


    關明這會兒倒是知道怕了,忙到處躲,可他人老了,身子也越發顯得矮小,力氣也不大,很容易就被人逮住了。


    關明大聲嚷嚷著,被人迅速往他嘴裏塞了塊布,堵住了他的發聲。


    李欣冷眼瞧著關明被綁在了床柱上,囑咐了一句“別綁地太緊,當心勒著他”,待一切處理妥當,關明也沒了掙紮的餘力,李欣方才站到了關明身前,打量了下關明住的屋子。


    “還算幹淨,下邊兒的人沒有故意給你難堪。”李欣淡淡地道,頓了頓,看向關明鼓鼓地望著她的眼睛,李欣道:“今日是什麽日子,你知道嗎?今日是我兒的滿月宴,來了很多人,前邊很熱鬧。你是他的親爺爺,我`認這一點,可血緣上否認不了,情感上你卻不配當一個爺爺。”


    杏兒拉了拉李欣:“跟他說那麽都做什麽,咱們迴去,那邊兒還等著你呢,今兒你和亮兒可是主角。”


    “一會兒就好。”李欣拍拍杏兒的手,看向關明:“關老爺子,你也該知足了,好歹你也有三個親孫子一個親孫女兒,關家不會絕後。但也僅止於此了。念親情,阿文會奉養你直到你老死,可別的,你真不要奢望。不管你真瘋也好,裝瘋也罷,關止承是迴不來的,你也是出不去的。你安安心心地在這偏院裏邊吃喝玩樂,安享天年,比你一陣一陣的鬧騰,讓阿文更加厭惡你來得聰明得多。”


    李欣淡淡地看了關明一眼,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走到今天這一步,到底是誰作孽,你心裏不會沒數。你好自為之。”


    李欣耷了眼皮杏兒扶著她走去,後邊兒傳來關明的悶叫聲和撞著床柱的聲音。


    杏兒吩咐道:“找個人看著他,也別把他餓著了!”


    曹管事當前開路,杏兒皺眉對李欣道:“你跟他說這一通話做什麽他還能感激你不成?”


    李欣搖搖頭:“我隻是給他一個勸告,他要如何做,可不是我能左右的。”李欣歎了口氣:“阿文估計更頭疼吧。”


    關文的確很頭疼,此時的他不在賓客當中,卻抱著亮兒在一間偏廳裏。


    偏廳裏邊兒站的一溜的男人,蘇延、淳於、薛謙、薛青岩,還有兩個麵目嚴肅不怒自威的壯漢,以及一個臉龐酡紅,瞧著便剛直不阿的男人。


    關文在賓客中敬酒時被蘇延麵色凝重地拉了出來,直接就到了這處偏廳。這本是關文和他名下產業各管事們商量事兒的地方,隔音效果很好。更別說現在外邊兒還守著好幾個身量高大的侍衛。


    “…···淳於大人。”關文將亮兒交給蘇延抱著,好在孩子如今睡著了,對外界的情況一無所知。關文艱難地衝淳於拱了拱手:“今日是小兒滿月宴,不管淳於大人有什麽事可否······今日過後再說?”


    淳於麵色一肅,卻不答話,隻看向那個臉龐酡紅的男人。


    男人瞧著像是個武將殺伐之氣甚重,說話的語調卻很溫和:“關東家,此事還必須盡早告知與你。放心,我們不會擾了令公子的滿月宴。”


    關文好歹也在商場上混了這些年,當即便道:“大人們既然來了寒舍,便請不要嫌棄,家中好酒好菜自然都是備好了的,請各位大人入席盡情吃喝。”


    男人擺擺手,叫了淳於過來道:“淳於啊,還是你跟他說吧。”


    淳於整了整麵容對男人拱手,方才嚴肅地對關文道:“這位大人乃是皇親,具體名號我便不透露了,隻你自己知曉這點便罷。今日前來,主要是有兩件事。其一是告知與你,你幼弟已死你家諸人今後萬不可提起此人。其二,你家中幼弟之妾,那名崔姓姨娘身份特殊,三日後你將此婦送到縣郊圓光寺,自由人接應她離開。”


    關文聽到第一件事時腦子就仿佛炸了,第二件事壓根就沒聽進去。他腦海裏不斷重複著那四個字。


    幼弟已死。


    幼弟已死?


    幼弟已死!


    這是什麽意思?什麽意思!


    瞧關文發懵,淳於使了一個眼色,蘇延因抱著亮兒無法上前,隻能讓薛謙上前扶住關文。薛青岩也在一邊扶住他。


    “淳於大人······”關文嘴都有些哆嗦:“淳於大人這話······是什麽意思……”


    淳於一臉公式化表情:“你幼弟已於一月前死亡,你隻需要記住這個。其餘的,別問,也問不得。”


    臉龐酡紅的男人低歎一聲,這名淳於口中的皇親開口道:“雖然這是一件哀事,可我倒想勸關東家一句,禍福相依,這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他話中含義頗深,讓關文渾身一震。


    淳於拱手對那男人道:“事情已了,老爺還是迴去吧,陛下那裏還要老爺複命。”


    男人點點頭,溫和地對關文道:“此事已了,我也不多留了。”想了想解下腰間一枚玉佩,徑直擱到蘇延抱著的亮兒身上。


    “今日令公子滿月,我也不知送什麽好,這玉佩權當是賀禮了。酒飯便不用了,關東家保重,告辭。”


    這男人一走,外邊兒守著的人和那兩個壯漢也走了。淳於看了關文一眼,自然是跟了上去。


    關文被扶著坐到了一邊椅子上,半晌才木木地問道:“我方才……可有聽錯?”


    薛謙、蘇延不語,薛青岩卻老實地搖了搖頭。


    關文重重地咬住了下唇。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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