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揚兒和小康帶著薛青岩到處瘋玩,李欣也不幹預,隻是叮囑她們要小心,危險的地方不能去。


    家中一直就隻有揚兒和小康兩個年紀相近的孩子,忽然多了一個薛青岩,他們就像是要把自己的寶貝全部都攤到薛青岩麵前一樣,好幾天都情緒高漲熱絡地不行,荷塘、石頭地、溶洞,甚至是村中星羅棋布的大大小小的池塘都讓他們逛了個遍。


    碰上叫賣的擔貨郎,他們也很是熱絡地從肚子前麵的圍兜小口袋裏掏出銅錢買點兒零嘴兒吃,一點兒不吝嗇,每次都給薛青岩也買一份,倒弄得薛青岩很是不好意思。


    杏兒卻對此有些憂慮。


    “你說人家一個大戶人家的公子哥兒,怎麽會被送到這邊兒來……”杏兒低聲對李欣嘀咕:“莫不是遭了難,送這小公子來避難的?”


    李欣笑道:“不會,那人我們是認識的。”


    “就是因為認識,所以他了解你跟大哥的品性,覺得托付自己兒子給你們便沒有後顧之憂啊。”杏兒聲音又低了些:“揚兒不就是個例子。”


    李欣有些哭笑不得:“杏兒,你真的是誤會了。來這邊兒是青岩自己想來的,他爹說送他來曆練曆練,那也沒有什麽說不過去的啊……”


    雖然李欣心中也有些疑惑於薛謙這個舉動,但為免他人擔心,她對杏兒也隻能這麽說了。


    過得幾天,薛青岩也適應了在關家的生活,早起、陪兩個小人兒讀書識字、下晌趁著小人兒睡覺的時候跟在關文關武身邊幫著做活。順便聊聊鄉間農事、等小人兒醒來又陪小人兒玩鬧、晚晌在院中納涼,聽關嬸嬸講故事。


    雖然大部分時間都在玩,但他依然覺得很充實。關嬸嬸做的菜很好吃,兩個弟弟雖然跟他很鬧騰卻也很聽話懂事。他一點兒也不覺得煩。兩個關叔懂得很多,會跟他講一些自己從來都不知道的知識,比起先生教的、書上寫的更加生動有趣。


    在相處之中杏兒也喜歡上了這個一點兒都不嬌氣的公子哥兒。關武更是對薛青岩讚不絕口,一高興就伸出他的後掌拍著薛青岩的後背大笑,直誇他是個“好後生”。


    也就在這樣溫馨而平淡的生活中,李欣的新屋完工了。


    薑寒端著他一成不變的撲克牌臉淡淡地跟關文和李欣說了完工之事,並給出他算好的工錢賬目,讓關文和李欣過目,道:“如果沒有什麽紕漏和不對。五日之內希望二位能結清工錢。”


    李欣心中倒是覺得好笑——這薑寒該不會是急著要錢好迴鎮上去繼續喝酒醉生夢死吧?


    阿妹端了茶點上來,聽到薑寒這一句,下意識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又默默地低下頭去退到了一邊。


    薛青岩自來便有學賬目這事,見桌上擺著的薄薄的賬冊。心裏有些癢癢,想接過來看,又抽著關文和李欣的臉色不敢妄動。


    李欣自然是把他蠢蠢欲動的表情看在眼裏,輕笑一聲,把賬冊交給薛青岩,自己卻對薑寒說:“薑師傅從來便是誠信之人,自然不會誆騙我們。”


    薑寒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還是當麵算清的好,也好免了將來的糾葛。”


    關文頷首點頭。


    李欣看向薛青岩,柔聲問道:“如何。青岩?”


    薛青岩瀏覽過一遍,抬頭望向李欣笑答道:“是正確的。”


    李欣對他道了句“謝謝”,起身去拿錢。關文讓阿妹往茶杯裏蓄水,閑閑地與薑寒又說了兩句。


    當然是他在說,而薑寒是否在聽也未可知。


    接過錢,薑寒便說不便再多打擾。起身迴了屋子去收拾包袱,竟是不願在此多待,想要匆匆趕迴去的樣子。


    雖然知道他性子一向清冷,身邊似乎也從來沒有朋友,但好歹是在他們家這兒幫忙了兩個月,關文自然不能讓他一個人孤零零的走,於是便起身打算送他出村。


    走下坡去後李欣忽然想到關文身上沒有帶銀兩。


    不管如何,薑寒的路費他們總是該幫人付了的。李欣忙讓阿妹去給他大哥送錢去,阿妹接了錢便趕緊著去了。


    等人走了,薛青岩才皺眉說:“關嬸嬸,那薑師傅技藝很高嗎?我怎麽覺得一副目中無人的樣子?我來這邊兒好些天了,跟他都從來沒有說過話,他從不理人。”


    李欣笑了笑說:“他性子隨在,不喜歡跟人打交道。但技藝倒是真的好,後屋那新屋就是他畫了圖紙照著建的,我很滿意。”


    薛青岩便想過去看看。


    李欣帶著他過去,走到院子裏又被揚兒和小康跟了上來。


    揚兒和小康到了後屋就嘰嘰喳喳地在一樓轉來轉去,轉夠了又相伴著往二樓上跑去,在螺旋狀樓梯那兒還伸出頭來衝李欣喊,說他們比她高雲雲。


    薛青岩看了一周,到二樓時還點了點頭,直到上了三樓光禿禿的樓頂,他才又皺起眉頭,道:“這……不封頂?”


    李欣點頭說:“這樣挺好的,視野開闊。”


    從三樓上望下去,倒是真的可以看到南北東西各麵的景色,遠處一塊塊的田地,星羅棋布的荷塘盡入目中。


    薛青岩抿了抿唇,說:“與鎮上房屋也沒有太大的區別。”


    李欣笑道:“我圖舒服,其餘的倒是沒有什麽要緊的。”


    下得樓開,阿妹已經迴來了,臉上有些紅撲撲的,大概是跑動造成的。看到李欣阿妹便道:“已經把錢送到了,隻是薑師傅好像並不喜歡大哥陪著他出去似的,臉色有些陰沉……”


    薛青岩就哼了聲:“敬酒不吃吃罰酒。”


    薛青岩好歹是出身薛家大戶,從小的耳濡目染難免讓他有些目中無人。李欣輕責地看了他一眼,說:“青岩。這世上的人,性格不一,經曆不一,不可能人人都做到完美。也沒有一模一樣的兩人。”李欣道:“薑師傅上工的時候認真謹慎,性子雖然不對你脾性,但我覺得他也是一個難得的人。你這般說。落到有心人耳裏,會給人做了搬弄是非的把柄。”


    薛青岩咬了咬下唇,李欣輕摟著他尚顯得瘦弱的肩:“在其位,謀其事。你不是鄉間小子,府中規矩怕是更多,很多話也更加不能隨便說。尤其是對跟你沒有任何交集的人,更加不要輕易下了你的論斷。”


    “父親也說過。”薛青岩低聲說道:“他讓我喜怒要不形於色。不許我特別喜歡什麽,說這會成為別人的把柄……”


    薛青岩皺了皺眉:“可我心中並不喜歡這樣。”


    李欣不由歎了口氣。


    薛家在北方是個什麽樣的情況李欣不知道,但聽薛青岩這般說來,好像薛家好麵臨著大危機的似的。又或許是薛謙教子太過嚴苛的緣故,讓薛青岩小小年紀便遏製自己的心性。快速成長。


    難怪第一次看到他,隻覺得這小少年老成持重。雖懂事明禮,卻著實失了少年該有的天真活潑。


    關文送了薑寒後迴來也未曾多說什麽,隻與李欣商量前幾日李欣提過的找吳師傅在新屋中安上壁爐之事,以及粉刷新屋等事宜。關武和杏兒也參與進了討論,揚兒和小康更是積極地說要什麽樣的床,什麽顏色的牆,還有那樓梯要如何如何……


    薛青岩坐在一邊抿唇聽著,想提意見。又覺得這是人家的家事,他到底是個外人,又怎麽好開口。


    沒想到關文卻笑望向他問:“青岩有什麽好想法?”


    李欣也含笑看著他。


    薛青岩頓時就挺了挺胸,咳了聲嗓子,徐徐道:“既是後屋,則為平日閑休之所。一樓可作為會客之地,布置應簡單大方……”


    聽他徐徐道來,李欣和關文一直隻是含笑望著他,李欣不時在紙上做著記號。


    等薛青岩說完,期待地看著李欣時,李欣才對著他鼓了鼓掌:“青岩真聰明,你提的好幾點正對我的意,等找了師傅我會跟師傅好好研究一下,真能做成這樣的便太好了。”


    薛青岩頓時眯起眼睛笑了起來,看起來分外高興。


    日子總是過得很快,轉眼間就到了和薛謙的十日之期。


    薛謙前來接薛青岩的時候,薛青岩顯得悶悶不樂。


    秦順兒躬身給關文和李欣行了禮,又笑對著薛青岩哄道:“岩哥兒,咱們迴去吧?”


    薛青岩隻撇過頭去,不理會秦順兒。


    薛謙卻是絲毫也不問自己兒子的意見,對關文抱了抱拳,對他和李欣道了謝,“勞煩二位這段時間照顧犬子。”說著輕輕揮了揮手,秦順兒忙又奉上謝銀。


    “二位請務必收下。”薛謙說話帶著股斬釘截鐵的味道。


    關文和李欣對視一眼,關文有些猶豫地說:“薛爺對關文有恩,薛公子在我這兒……”


    “即便是有恩,那藕種關兄弟也用成藕還了,自該是兩不相欠。”薛謙微微淡笑:“況且犬子在這邊吃住,總不能讓他白吃白住。”


    明白了,薛謙這意思是不想欠他們人情。


    李欣悄悄拉了拉關文,低聲說:“收下吧……”


    關文會意,抱了拳:“薛爺客氣了。”


    從頭到尾薛謙都沒問薛青岩一句,就連關文請他留下來吃飯他也推了,與關文又說了兩句便帶著薛青岩離開。


    薛青岩眼中滿是不舍,揚兒和小康也追著他們“青岩哥哥”的馬車跑著哭了。


    關文沉聲對李欣說:“薛家是否是出了什麽事?”關文的聲音無比懷疑:“他上一次來,這一次去,都無比匆匆……”


    “可曾在鎮上聽見什麽風聲?”李欣不確定地問。


    關文頓時睜了睜眼睛。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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