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妹給他們倒了水,自迴灶間去看著藥罐裏的火候。杏兒撫著肚子做著深唿吸,李欣拳頭握了又鬆,麵沉如水。


    關文和關武是疾走進來的,張望了一下,關文立馬走到李欣身邊問:“安家小姐人呢?”


    “關在阿妹的屋子裏。”李欣指了指阿妹屋那邊兒,重重地籲了口氣:“這個安家姑娘,也不知道安家人怎麽教的,一點兒腦子都沒有,偏就是要信你六弟的話。對了。”李欣看向關文:“老屋那邊兒的事兒怎麽樣了?”


    關武搓了搓手,答道:“大哥警告了他們一番,暫時他們沒鬧也沒說話,所以我跟大哥就趕著迴來了。”


    李欣長吐了口氣:“現下怎麽辦?放那安家小姐走,怕她會直接又迴老屋那邊兒去。要是不放她走,難不成就把她拘在這邊兒?安家要是找人,我們這兒難保安家人不會來搜尋。”


    關武也是長歎一聲:“真他娘的煩透了!他們怎麽就不能消停會兒!闖出禍事來了,還得我跟大哥想方設法給他們擦屁股!”


    關文進門起就隻問了李欣安家小姐的去向,別的什麽都沒說。看他臉色很是沉重,眸中有著深思,似乎也沒在意關武他們說的話,李欣不由望向他道:“阿文,你有什麽想法?”


    關文抬了抬頭,“哦”了一聲,沉吟一番後道:“欣兒,你跟我來一下。”


    李欣有些莫名,卻也還是站了起來應了一聲。關文走出堂屋,李欣迴身對關武說道:“那安家小姐說了些話。氣著杏兒了。我正讓阿妹給她二嫂煎安胎藥,你多安慰安慰她。”


    跟著關文迴了他們的屋子,關文插上門,李欣疑道:“什麽事情當著你二弟二弟妹不能說?”


    關文頓了下方道:“不是不能當著他們的麵說。隻是……這種事情總是難以啟齒的。”


    關文拉了李欣,低聲在她耳邊耳語道:“你去檢查下那安家小姐的身子,我懷疑……”


    關文話沒說完。李欣卻已經明白了關文想說的是什麽,頓時詫異地抬頭看向他。


    “我也隻是懷疑……”關文低聲道:“小六沒說,爹也沒說,但是你進來的時候也瞧見了,那床淩亂著,安家小姐在小六房裏……”


    “好了我知道了。”李欣連忙打斷關文,心下更加沉重。更有著為難:“可是安家小姐壓根就不聽我們的,就是檢查……我也不會……”


    關文在屋中踱步,斂眉深思,李欣坐了下來,手指攪合著。輕咬著下唇。


    “如今那安家人還沒找來……”


    “就算是沒找來,安家小姐迴去,她能什麽都不說?”關文略感煩躁,望向李欣道:“如果他們真的生米煮成熟飯了,這事可就不好收拾了,根本就壓不下來——或許他們還以為,這會讓他們成功在一起。”


    李欣微微低下頭。


    不是她妄自揣測,隻是她真的認為,關止承沒那麽傻。他的目的不會那麽簡單。


    那一日在安老爺麵前鬧得不是很厲害的嗎?今天怎麽卻沒有跟他大哥二哥鬧將起來?


    安家小姐愚蠢白目是明擺著的,但是關止承,李欣不相信他就真的一點兒不擔心安家老爺下手對付他。除非關止承留有後招。


    那這後招是什麽?


    夫妻二人對坐半晌也沒得出結論,李欣開了門,和關文走到堂屋,關武正小心嗬護著杏兒喝安胎藥。


    杏兒皺著眉。安胎藥大概有些苦,她喝得並不情願。


    阿妹坐在了一邊,見關文二人進來,忙叫道:“大哥大嫂。”說著看了自己屋那邊兒:“把那安家小姐關在裏麵,真的沒問題?”


    “她不鬧騰就沒問題。”


    李欣答了一句,抿了抿唇道:“把她關在阿妹屋裏也不是個辦法,也不知道安家什麽時候會找來。真的找來了,她這邊肯定是瞞不住的。”


    杏兒點點頭,看向關武:“得盡快把她給送走。”


    “送她迴去,就怕她在安家人麵前又說些其他的話……”


    李欣如今真覺得是騎虎難下,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這全是關止承惹出來的!本來跟他們並沒有什麽關係,可這種事情,總不能不管……


    李欣伸手拍了下桌子:“還是隻有想辦法勸服那安家小姐……”


    “大嫂你別白費功夫了,她如今心裏腦裏都隻有六弟,哪裏聽得進去?勸也是白勸。”杏兒擺擺手,又喝了口蜂蜜水,說:“隻能把她送迴去,再跟安家老爺說清楚,是她自己跑來的,跟安家老爺好好談……沒其他什麽辦法了。”


    若是擱以前,倒是可行,可若是安家小姐真的跟關止承發生了什麽……安老爺豈會就這麽算了?


    李欣吸了吸氣,道:“你們坐著,我去找安家小姐問兩句話。”


    李欣開了阿妹屋門上的鎖,進了屋去,反手插上門栓。安萱正坐在阿妹的床上,見到李欣進來立馬擺出戒備的姿勢。


    “倒是不錯,沒哭沒鬧。”李欣冷笑了一聲,也不跟她廢話,開門見山地問:“你是不是跟關止承成了好事了?”


    安萱頓時一驚,臉色立馬緋紅起來:“誰、誰跟你說的!”


    “我在問你話,你直接答我是還是不是就可以了。”李欣緊緊盯著安萱臉上的表情:“半月後就要出嫁的新娘子,嬤嬤肯定教過你男女之間的事。安家小姐,請你迴答,是,還是不是?”


    安萱動了動嘴皮子,臉漲成了豬肝色。


    “是不是!”


    李欣大吼一聲,安萱下意識地身體一抖,立馬迴道:“不是!”


    李欣心裏一鬆。還是確認道:“真的不是?”


    安萱顫抖著點頭,看著李欣步步朝她走了過來,自己忙往床裏縮。


    李欣站在床前仔細看了她一會兒,才說道:“安小姐。算你還不算糊塗。你要是真的跟關止承發生了什麽,你就隻有等死的份了。”


    安萱撫了撫胸口,卻是迴李欣道:“才不是呢……止承說。止承說他對我好,要明媒正娶我以後才會要了我的身子,他是珍惜我,在最後關頭……把我推開了……”


    說著竟然害羞地低下頭來。


    李欣簡直要拍案叫絕。


    關止承,這叫做欲擒故縱?一個少女對珍惜她的男人俯首稱臣從此以後心甘情願……這不就順理成章了?


    真是一出好戲啊好戲!


    李欣也不知道自己是要氣還是要笑,她跟這位安家姑娘當真是一句話都不想說了。


    這根本無法溝通!


    李欣出了房門,繼續把安小姐鎖在裏麵。對上關文望過來的眼睛,輕輕地搖了搖頭。


    她明顯地看到關文鬆了口氣。


    “欣兒,我們得送她迴去。”等李欣進了堂屋,關文便出聲說道:“不管安家有沒有來找人,這時候都不能留她在這邊。”


    李欣點了點頭。正商量要怎麽送安萱迴安府去,關止承卻上了門。


    臉上有青紫,走路也有些一跛一跛的。傷顯然是新傷,不是前些日子關文揍他的那一頓留下來的——勢必是不久前打的。


    關武重重地哼了一聲,關文冷眼看著他,幾乎控製不住想抄了扁擔上去再收拾他一頓。


    “你來做什麽?”李欣伸手攔在他前麵:“來討打的?”


    關止承恨瞪了李欣一眼,看向關文道:“大哥,萱兒人呢?”


    關文冷冰冰地迴道:“叫得很親熱?你的廉恥在哪兒!”


    關止承不為所動,繼續問道:“是你們把她帶走了。她人呢?我要跟她說幾句話。”


    “止承!”


    這邊兒的聲音讓阿妹屋裏的安萱聽到了,或許是她熟悉關止承的聲音,聽到一點兒後安萱便貼近了門口拍打著門喊道:“止承!我在這裏!”


    關止承立馬向阿妹屋門那邊兒跑去,關文即刻起身追了過去,在關止承觸上門板的同時,也抓住了他的後領。


    “大哥。你放手!我就跟萱兒說兩句話!”


    關止承徒勞地掙紮了兩下,還是被關文給扯著跌到了地上。


    門內安萱淒厲地喊:“止承!止承你沒事吧止承!”


    “萱兒!”


    隔著門板,這兩人活像是兩個苦命鴛鴦。而拆開這對鴛鴦的惡人,倒成了關文和李欣等人。


    關止承大聲地喊道:“萱兒,你迴去吧!我們來日方長!千萬不要傷害你自己!要保重你自己,千萬要保重你自己啊!就算是為了我,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李欣冷冷地看著關止承,安家小姐在門裏傷心地叫著關止承的名字。要是不清楚其中糾葛,看到的人勢必會覺得他們很是可憐,有情人不能成眷屬,是世上頂頂遺憾的事情。


    關文皺起眉頭,上前把關止承給拖開。李欣伸手敲了敲門板道:“安小姐,不要再哭鬧了,不覺得很難看?”


    關止承還在喊著:“萱兒,你迴去吧!我不會放棄,你也不要放棄!總還會有機會的!會有的!”


    關武忍無可忍,衝下來“啪”一聲打了關止承一個巴掌:“嚎什麽!自己惹了事兒還在裝無辜,什麽機會?門兒都沒有!”


    關文拖著關止承,按他坐到堂屋裏邊兒,關武伸腿踢了他一下說:“還跟人家大姑娘麵前裝,你幾斤幾兩是啥樣的人,我跟大哥清楚得很!在我們麵前還裝!”


    關止承捂著臉,低著頭,關文和關武看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但是他確實是沒像方才那樣激動地大聲咧咧,如今坐在這堂屋裏,卻是無比地平靜。(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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