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讓李欣心中一暖。


    一輩子這三個字很短,但代表著的卻是冗長的時間。


    她不禁想脫口問:“要是一輩子都等不到呢?”


    可這話她到底沒有說出來。


    她知道,關文不是不渴望他們能有個孩子的,但是孩子的事情,總不是他們想有就能有的。如今好歹有揚兒在前麵抵著,膝下隻得一子,還是收養過來的,短時倒是無所謂,時日長了,心中總歸遺憾。


    李欣偏頭對著關文笑了笑,黑暗中他不一定能看到她的笑容,可那嗬出的熱氣卻能噴到關文的臉上,柔柔的,濕潤的氣息。


    “那說好了,是一輩子。”


    “一輩子。”


    關文情動,伸手攬了她在懷裏,即使她來小日子,他知道不能跟她行夫妻之道,卻還是如珠如寶地把她抱著,讓她的頭枕在他手上,伸了脖子,唇在她臉上逡巡。


    動作溫柔、體貼,軟滑的舌頭探進她嘴裏,吸取她口中的芬芳。


    李欣不由自主地環住他的腰背,微微仰頭承接他的熱情。


    床笫之間,關文一向妥帖溫柔,動作克製,盡量不會讓她覺得他野蠻。相處如此多的時日,李欣卻也知道,單論關文的體力和耐力,或許在床上,他得到滿足的時候並不算多。


    他在這方麵,總是照顧著她的感受。


    眼神迷離,她微微仰著脖子,任由關文的吻轉移陣地。向下蜿蜒到她的脖頸處。


    “阿文……”


    “嗯……”


    關文輕應一聲,隨後卻是低低一歎,手從李欣褻衣中抽了出來,往下微微握住她的腰。大掌蓋住了她的肚子。


    他的動作漸漸止住。頭也從埋在她脖頸轉而抬了起來,聲音裏帶了點兒鼻音,還夾雜了兩聲喟歎:“睡吧。”


    他卻也沒有翻身,隻是照舊環著她,一手橫擺著讓李欣的頭靠在上邊兒,一手則伸在被窩裏罩著李欣的肚子。


    他的手掌大且厚實,掌心裏源源不斷地傳來熱燙的溫度。李欣一向體涼,關文則是熱血陽剛,在過去的那個冬季他們每晚幾乎都是相擁著入眠。她從他身上汲取溫度取暖,他無私奉獻他的身體,把自己當做火爐。任由李欣從中索取。


    關文能感覺到,掌下的肌膚柔滑細嫩,卻也有輕輕的戰栗。


    李欣微微偏頭,手卻覆上關文的手掌,低聲應了一句:“嗯。”


    關全淺笑,心滿意足地擁著李欣入眠。


    第二日是個大晴天。


    “今兒天兒不錯啊。”阿荷眯了眯眼,正給大妞二妞擦著臉:“這倆小娃子,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太陽都曬屁股咯!”


    大妞二妞不好意思地捂了捂臉,阿荷哈哈笑道:“當著揚兒哥哥的麵兒。害羞了?”


    李欣端著大筲箕過來,筲箕上鋪著一層布,上麵是曬幹了的麵粉團。聽到阿荷說這話李欣頓時笑道:“小姑娘家害臊,你這當娘的怎麽還盡打趣人家。”


    阿荷便嗬嗬笑:“小時候多打趣打趣,以後臉皮就厚些。出去了人家會說。‘瞧,羅家這倆姑娘多大方堅強啊!’你說是吧大嫂?”


    李欣便笑起來:“哪有你這樣教孩子的?”


    阿荷抿唇笑:“我就覺得這樣頂好。”


    老師傅帶著人來上工了。李欣緊著手腳做了一盆酒釀圓子,裏邊兒擱了醪糟,舀了兩碗給大妞二妞,兩個小姑娘趕緊著說了謝謝。


    阿妹幫著李欣盛給老師傅及其他漢子。


    跟老師傅約定的沒有早晌飯這一條,但是李欣還是隔一天就做一頓給他們。如今她也不缺這個錢,更加想著是要拉攏拉攏村裏邊兒的關係。老師傅德高望重倒也不多提了,跟著他做工的這些人長年累月在村裏邊兒轉悠著做活計的,口口相傳的,自然也會說她的好。就跟以前起屋子的時候請顧家人一樣。


    阿荷又打趣她兩個姑娘:“瞧你們大舅娘對你們多好。”


    大妞抬起頭對著李欣笑,二妞吃下一個圓子,嫩嫩地說:“娘,我跟姐姐謝過大舅娘了。”


    “嗯,娘聽到了,都是乖孩子。”


    李欣笑望了大妞二妞一眼,扭頭跟阿荷說:“你這兩個姑娘這會兒性格也開朗些了。記得你頭一次迴來我跟你頭一次見麵,這倆姑娘也懦得很,說句話都要躲在你後邊兒,怯怯的,惹人憐愛得很。如今性格開朗些了,更加讓人喜歡。”


    “是啊。”阿荷也歎道:“也是自從我跟她們爹從那家裏邊兒出來,不看她爺爺阿嬤的白眼,也不聽她們那二嬸的聒噪謾罵,性子自然也就迴來些了。”


    “你如今不也一樣?頭兩次迴來,見著我就隻哭。”


    李欣笑了一句,說:“如今手裏有錢了,腰杆兒也就要挺直些。”


    說著李欣倒是頓了頓:“你四個兄弟,倒都不是什麽狠角色。要是換做我娘家堂兄,事兒可就沒完。”


    “大嫂這話的意思……”阿荷起了興趣,忙問道。


    “跟你當閑聊,說說也無妨。”李欣笑了笑:“我有個堂姐,嫁的遠,倒也是有兒有女的。隻是她那當家的不是個東西,跟個寡婦纏在一塊兒,貪那寡婦的錢財,還休了我堂姐。我堂姐迴來哭訴,我那堂哥叫了我兄弟和本家兄弟,就上他那妹夫家那邊兒去找人要說法了。”


    “啊?”阿荷頓時直了直眼:“不是說,大嫂你堂姐嫁的遠嗎?”


    “嫁的遠又如何?我那堂兄可是狠角色。”李欣說道:“到了那邊兒跟那家人理論,人家鼻孔朝天不當迴事兒,隻覺得我堂兄帶了人去,到底是外鄉來的,還能欺負了他們本村人不成?所以壓根連話都不聽我堂兄說,還說早就把我堂姐休了,我堂姐沒意見,我堂哥就沒那個立場去責備他們這類的話。”


    “那也太不講情理了。”阿荷皺眉道。


    李欣笑道:“可不是嗎?我那堂兄也就不含糊,不多說話,也不發脾氣,隻是帶著人先去去砸了那寡婦的家,可巧的是,那堂姐夫還正跟那寡婦睡一堆。堂兄綁了兩個人,趁著天黑,還給堂姐夫家的雞鴨豬狗什麽的下了藥,把那些畜生家禽的活物給藥死了,另外還溜到了人家廚房,把鍋碗瓢盆什麽的給帶了出來,砸碎成一堆。”


    阿荷頓時捂住了嘴:“這……大嫂,你堂兄這舉動也有些……”


    “有些過了對吧?”李欣笑:“我也這麽覺得。隻是我那堂兄平時說話說的少,人卻也是講道理的,但是他就是沒耐心。我想我估計看到堂姐夫家人那副嘴臉,也會心火一拱一拱的。”


    “那也沒錯……”阿荷點了點頭:“好歹,人家是親兄妹。”


    李欣便笑:“我也就是這個意思,你呀,沒攤到那種脾氣壞,耐心不足的兄弟。”李欣笑道:“你這還算好的,總算你當家的跟你還是齊心,隻是怕你公爹罷了。我那堂姐夫,那可是一家人都欺負我堂姐的,所以我堂兄做起事情來一點兒餘地也不留。他那態度明確著呢,敢欺負他妹子,他就敢跟你一家人拚命。”


    李欣背抵著灶台,輕笑一聲:“俗話說軟的怕硬的,硬的怕不要命的,還當真是沒說錯。我堂兄的狠勁兒一使出來,那不要命的架勢,的確很瘮人。”


    阿荷不禁點了點頭,拍了拍胸口:“大嫂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自己還算不錯了。”


    李欣笑了一聲,阿荷又追問道:“那後來這事兒怎麽解決的?”


    “後來那家人也帶著他們村人上門興師問罪了,畢竟我堂兄抓了我堂姐夫跟那寡婦。”李欣說道:“至於後來的事兒我倒是不大清楚,但到底知道是解決了,我堂哥發了話,要是我堂姐再受欺負,要他們好看。”


    阿荷睜大眼睛:“大嫂你意思是,你堂姐後來還是迴那家去了?”


    李欣點了點頭。


    “這……”


    “那也沒辦法。”李欣歎口氣:“要是我堂姐是孤身一人,我也想勸她,這樣的婆家還迴去做什麽,受欺負嗎?這樣的男人,跟他過一輩子也真夠是讓人受不了的。”


    李欣攤了攤手:“可是有什麽法子,我堂姐還三個孩子拖著呢,難不成三個孩子她也不管了?到底是自己身體裏掉下來的肉,別人不心疼,她這做娘的又怎麽能不心疼?”


    “說的也是……”阿荷歎道:“咱們女人,有時候當真就是身不由己。”


    正說著話,阿妹卻從外麵興奮地跑了迴來,嘴裏說道:“大嫂三姐!我上坡來的時候看到有人來了!你們猜是誰?”


    李欣和阿荷對視一眼,阿妹樂彎了眼睛。


    李欣笑道:“瞧你樂得那樣,是誰來了?”


    阿妹抿抿唇,阿荷已經走了出去,沒一會兒就發出一聲驚喜的叫聲:“姑!”


    阿妹頓時笑出聲來,說:“大嫂,姑來了!”


    說著便拉了李欣喜洋洋地出去。


    來人正是關氏。她今日穿了一身紫底紅花的衣裳,看上去雖然顯了老氣幾分,卻分外精神,有種長輩的派頭。手上拎著兩個盒子,身後邊兒跟了小兒子,憨憨的趙昌生,打著赤膊,壯碩的胳膊露了出來,一邊手提了一大袋東西,另外一隻手不好意思地伸在後腦勺上摸啊摸的,見到阿荷羞澀地笑,叫她:“三表姐……”


    關氏臉上笑開了話:“哎呀,阿荷也迴來了!正好正好,今兒這日子可算是來得巧啊!”(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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