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文的話關武一向是要聽的。


    關文發了話,關武發狠一般用力甩開關明逮住他的手,從床上下了來,喘著粗氣理自己有些亂的衣服和頭發。前襟已經被扯散了,頭發也有些散了下來,臉上還有幾條紅痕。


    關全拉著關武站一邊,像是怕關武再衝上去似的,死死盯著他。


    關止承也下一刻就上去扶住了關明。


    關明氣得頭上冒煙,一隻手哆嗦著指著關武,另一隻手捶著胸口直說自己是“造孽”嘴裏罵罵咧咧地說:“老子咋有你這樣的兒,要知道你長成這副德性,就該等你一出娘胎就溺死你,也好過這會兒你大了大了跟老子動手犯上!”


    關武“呸”一聲,見關文看向他,嘴裏要說的話到底是沒說出口。


    **


    關明一直罵著,關武便梗著脖子站在邊兒上由得他罵,也不出言搭理。


    關明罵了一會兒或許也覺得沒人迴應他有些沒勁兒,罵聲漸漸停了,又委屈起來,指著關文幾個道:“你們幾個還是不是我兒子,你們老子都這樣了,還能動手打老子,老子還是不是你們的爹......”


    關武重重地喘氣般哼了兩聲,甩了甩肩膀掙開關全,自己撿了條小板凳坐了下去。


    關全也就默不作聲地站在關武和關文中間,從頭到尾他就沒發過一句話。


    關明說:“老子這樣了,也不說讓請大夫瞅瞅.也不去抓藥給我熬了補身子。一個二個就心疼媳婦兒讓媳婦兒去睡去,那麽大晚上的爺們兒都還沒睡也沒說弄點吃的來填填胃…...”


    關文打斷他說:“爹,讓她們出去的是你,可不是我們先開的口。”


    關明頓時噎住。


    當時他不想讓關武在娘們幾個麵前說溜了話丟他的麵子,目的可不是要讓她們就這麽撒手不管了啊!大晚上的他現在肚子都餓了!


    關全去撥了撥燈芯,關文看著關明說:“爹,你也別扯你三個兒媳婦兒的事兒,就說今兒的事情。”


    關文重新坐了迴去,見關止承要張口.抬手打斷他說:“六弟你還沒成親,沒說這事兒的資格。讀書娃子不是一直就一口一個禮義廉恥掛嘴上的,你要說就說禮義廉恥,不說禮義廉恥,其他的你也甭說。”


    關止承被關文堵了嘴心裏很是不高興,方才關文叫關武和關全出去沒叫他他心裏就有些膈應,現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瞪了關文兩眼,還是撇開眼神盯了地。


    關文對關明道:“爹,你說今兒這個事兒你要怎麽處理?那刁老妖可不是個善茬。”


    “我、我哪知道怎麽處理!他能把我怎麽著!”


    關明明顯有些言辭閃爍.眼睛也不敢看關文了,見關文還望著他隻道:“老子現在腿都動彈不了,他還能把我怎麽著!”


    要是李欣在這兒的話,李欣怕是要說,關明裝腿癱了不僅是想問幾個兒子要錢,而且也想借此躲刁老妖。


    可人家刁老妖是那麽好躲的人嗎?


    關文道:“爹,刁老妖的名號可不是白白叫的,誰都知道他牙尖嘴利愛占便宜,你睡了刁老妖他老娘,刁老妖恐怕不會善罷甘休。”


    一句話說得關明頓時臉漲得通紅。


    關武哼了聲.說:“怕是他想就此把刁老妖他老娘娶進門來遮醜,人家刁老妖他娘還會覺得他沒擔當了些,看不上他呢!”


    “二弟!”


    關文責備地叫關武一聲.關武冷哼著別過頭去。


    這一來一往的對話更是讓關明臊地恨不得鑽到地底下去。


    關止承沒忍住,責備關武說:“二哥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就算爹跟刁老妖他娘怎麽怎麽了,那又如何?刁老妖要是真敢把這事兒說出去,他娘頭一個沒命會被沉塘,爹隻不過損壞些名聲,等刁老妖他娘死了,還可以說是刁老妖他娘自己耐不住找上爹勾引爹的.反正刁老妖就是個撒嬌扮媚的假男人.風流債也一大堆,爹可從來沒做出啥出格的事兒“我讓你說禮義廉恥你就是這麽說禮義廉恥的!”關文惱道:“小小年紀心腸這般歹毒.說要把人沉塘連眼睛都不眨一下,你聖賢書都讀哪兒去了!”


    關文的厲喝頓時讓關止承嚇了一大跳.縮了縮脖子到底不敢跟關文嗆聲,隻是嘀咕:“孝字當頭,當然要先保了爹才對......”


    “小六,大哥對你太失望了。”關文揉了揉額角:“你不說禮義廉恥,要說孝道,那也成,可是你們讀書人不也講什麽......孝悌忠信?你做人的誠信又在哪兒?前頭你huā錢買秀才功名的事兒就算了,捅出去你怕是你吃不了兜著走沒好結果,可如今這更關乎名聲,尤其是還傷害別人的事兒你也想法設法地要去做?就為了保爹?刁大娘那也是一條命!”


    關止承頓時惱道:“大哥你什麽意思,我又沒說要把這事兒捅出去,我當然也希望這事兒不被別人知道。可要是刁老妖真訛上咱們可怎麽辦?拿這話威脅威脅他怎麽了?”


    關文頓時說不出話來、


    關止承在這件事情上腦子還真靈光,怪不得一直坐在關明旁邊不急不躁的。關明出了事兒還能想著要裝腿癱來躲避人,估計也是關止承教的。


    父子兩個,真是狼狽為奸!


    要說今日出的事情,其實細細說來關明也真夠倒黴的。


    他白日照例地去村頭賭點兒小錢,贏了點兒本迴來,瞧著身上錢多,腦子一充血就說要請幾個賭友去喝一盅。幾人聚在一起喝了一會兒,關明有些醉醺醺的了,就又起了心思想去找個白生生的妞睡上一覺。摸了摸懷頭揣的銀子.覺得還有不少,就去了個隱蔽的私寮。


    哪知道半道上被人摸去了銀子,等正要脫衣服開始辦事兒,那妞問他要銀子,他才發現身上身無分文。


    當時就被人剝了衣裳踢了出去。


    這私寮關明也來過好幾趟,可是人家是認錢不認人,他怎麽解釋別人都不信。像他這樣要老不老上了年紀的男人出來尋huā問柳的也不少,何況他還一副鄉下打扮,私寮裏的妞們都不怎麽搭理他.他也沒個固定相好的。


    哆哆嗦嗦一路迴了村兒,關明想著今日的事情心頭就有氣,又看自己身上就槽邊兒的了,轉念一想,要是碰到了村裏熟人這可說不清,會壞名聲的,便瞅著附近的人家看有沒有哪家晾曬衣裳的,打算去偷一件遮遮。


    哪知這一看,附近人家都有人在,有的晾了衣裳有的沒晾。沒晾的他自然不敢冒著被人看到的危險去晾了的也有主人家在。


    一時為難,倒讓關明發現刁老妖家沒動靜。心裏一動,關明便上了刁老妖家去,弄出點兒聲響來也沒聽見人有迴應。


    關明頓時就喜得很,小心翼翼撬了屋門溜進去。


    農家門一般來說都不會栓得太嚴實,很多人家幾乎是不會栓門的。關明輕鬆地溜進刁老妖的家,找準一間半掩著的門就鑽了進去,開了箱子開始找衣裳。


    挑半天挑出來一套灰白灰白的衣裳正要往身上穿,身後突然有女人說話:“你是誰?”


    關明一扭頭,就見著一風韻猶存的半老徐娘披著件衣裳睡眼惺忪地望著他,那眼神兒要多迷離有多迷離。


    關明今〖日〗本來又是歡喜賺了銀子,又是惱恨銀子被偷被私寮的打手打了出來受了不少的氣,這會兒喝的酒就有些冒頭。


    都說酒壯慫人膽,借著酒意他溜人家屋裏來偷衣裳,看見刁大娘那股嫵媚的勁兒,頓時血氣上頭,一把就上去抱了人家。


    一個幹柴一個烈火,很快就熊熊燃燒了起來。


    刁大娘守寡多年,生性也風流在村裏自然也有幾個暗地裏的老相好的。關明自然也暗地裏聽說過刁大娘跟誰誰誰有點兒不正當的關係不過關明自詡他要名聲,找女人從來不找村裏人倒是讓他一直瞞地好好的,沒人知道。


    刁大娘則不一樣她跟她兒子刁老妖一般無二,撒嬌扮媚真是勾引人得很。跟村裏暗地裏幾個相好的在一起也不怎麽怕人家說,不過每當刁老妖問她她便否認,以至於刁老妖還一直以為他娘多潔身自好呢。


    對刁大娘來說,多一個關明梳攏她,不是什麽要不得的事兒。所以短暫的驚訝過後刁大娘就半推半就地跟著關明倒在了床上。


    正如此這般顛鸞倒鳳的,嘿,不巧的是刁老妖居然這時候迴來了!


    被人抓了個現形,又一直以為自己老娘是“冰清玉潔”的寡婦,刁老妖頓時覺得被人睡了自己老娘,男子自尊受到了強烈的打擊,一時之間沒有控製住,抓了關明就暴打起來,板凳腳、雞毛撣子,甚至撿了磚頭扔他。


    關明即使還有些殘存的酒意,也被刁老妖給打醒了。


    刁大娘怕刁老妖把人打死,拉了刁老妖讓他別打,也隻能說自己跟關明是老相好的。刁老妖信以為真,讓他老娘去叫了關明兒子來。


    刁大娘隻能照辦,剛好在路上碰到關武扛了鋤頭才從他那二畝沙地那邊迴來,忙叫他去,也不好多說別的,隻說他爹跟刁老妖幹架,讓他去勸架。


    關武雖然不忿他爹,但好歹也是他爹,驚了一下立馬就叫了關全,關止承也剛從學堂迴來,三兄弟就趕往了刁家。


    人家刁老妖就安安穩穩地坐在椅子上,關明赤裸著身體哆嗦地在地刁老妖倒是也沒再打關明,見關武幾個來了,便把這事兒說了一遍。關明被打得有些懵,當即反駁說:“我又不是專門來睡她的……”


    刁老妖立馬問他:“那你進我家來幹嘛?”


    “我找衣裳穿……”


    “你沒衣裳要來我家找衣裳穿?”刁老妖嗤笑道:“撒個謊也不會。”


    “我真的!”關明沒過腦子,張口就說:“我從私寮出來衣裳被他們扒了,所以……”


    “爹!”關武頓時驚唿:“你去私寮?”


    得,這下關武等人都知道了。


    刁大娘手足無措地站在一邊,關明估計這會兒又是疼又是冷,在地上哎喲哎喲地叫喚。


    刁大娘怕關明真有個好歹,到時候關家跟他們刁家不就扯不清楚了?忙道:“這事兒,這事兒先不提,關二郎,你,你們先把你們爹弄迴去……”


    關武憋著一肚子氣去背了關明,刁老妖在他身後說:“等以後我們兩家再慢慢算這筆賬。”


    刁大娘扯他,刁老妖愣是不理。


    等等關武背了關明到關家老屋去,關明便叫喚上了,隻說是關老妖打他,引得鄉鄰都來瞧。關止承在他耳邊說了兩句,他下半邊身體就不動了,叫著看了隻覺得是癱掉了。


    關止承又說去請爺爺來,老關頭一來,阿妹杏兒等人也就都來了。


    關武說得很詳細,沒漏掉什麽,關文從聽到關武說關明去私寮起,就一言不發。


    關止承說完了話,見關文隻看著他也不接腔,心裏就有些發毛。


    關文移開視線望著關明,聲音微微沉重了些,問:“爹既然想女人,就該正兒八經娶一個迴來,去私寮算怎麽迴事?如今鬧成這個樣子,想善了怕是不可能的了,刁老妖在村裏的名頭爹你又不是不知道,栽在他手裏,你能有什麽好結果。”


    關明唿了唿氣,吹胡子瞪眼地說:“老子單了這麽些年,想女人睡女人怎麽了?”


    “你能更無恥一點兒不?”關武忍無可忍地道:“你讓娘在地底下怎麽想你?你想睡女人不知道正兒八經娶一個?有你上私寮的錢,湊起來都夠你娶個媳婦兒睡一輩子了!”


    “我呸!”關明大罵道:“沒聽說過有兒子給老子張羅要老子給他娶個繼母迴來的!”


    關武“哼”了聲:“要知道你這麽丟人現眼,還不如讓你找個女人呢!好歹還有人能管管你。”


    “女人管男人?那男人還算男人?”關明罵道:“別把你聽你媳婦兒那套安到老子頭上來。”


    聽關明又扯杏兒關武頓時站了起來怒瞪著關明,瞧那樣子是又要和關明幹架,關文立馬仲了手攔住關武道:“現在先說這事兒。”


    關文望向關明問:“這件事爹你要如何解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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