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遺憾的是,簡律辰沒有任何正當的理由能留魚小滿在他宅子裏和幾個大老爺們兒過夜。


    簡直了都,當魚小滿左手被魚清明拉著,右手拉著他淚水漣漣和他郎情妾意,上演如膠似漆的時候遭遇棒打鴛鴦的苦情難舍難分戲碼之時,那邊坐著的幾個不為所動,持續啃著玉米,像看戲似的。


    而當簡律辰被魚小滿那可憐兮兮梨花不帶雨的模樣撓動心窩,想要抬腳,陪魚小滿一起迴去麵對滿清酷刑的時候,烤肉桌邊的幾個唯恐天下不亂地敲著玉米喊:


    “要女人還是要兄弟!!!”


    “要……”


    “絕交!!!”


    簡律辰如果還不明白……那是那邊幾個至今單身狗赤果果的嫉妒的話,他就愧對認識他們了。


    ……


    魚小滿對魚清明這種戰略式的切入表示非常的鄙夷,一路上,不停地在車上抖落她哥哥:


    “魚清明我迴去要被打死的打死的打死的!前些天老媽還在偷偷研究白澤和我的八字說我們八字很合天造地設……今天這八字估摸著她又得說是簡律辰拆的!”哀嚎臉。


    “哎不對啊魚清明你前段時間不是也上頭條了嘛老媽怎麽的還有時間找我?”疑惑臉。


    “啊我知道了根本不是老媽找我是你找我!是你是你,你自己水深火熱的不舒服專門拉我迴去給你墊火!”恍然大悟臉。


    “天呐天底下怎麽能有你這麽毫無妹控情結的無恥哥哥?!”憤怒臉。


    “魚清明我對你簡直太失望了!同理我對我那個未曾謀麵但看上你並且即將做我嫂子的人也很失望


    !”痛心臉。


    “我對她也很失望……”


    魚清明笑眯眯地摸魚小滿憤怒的腦瓜,“可老媽天天逼著我把人家往家裏帶,我也有點不勝其煩,我不過就是趁你和簡律辰起火的時候,順手打個劫嘛。有句話怎麽說……女人,你在燒火,哦不對,你在點火?哦……是什麽來著?”


    魚清明還在極力思索,魚小滿完敗,忍無可忍地“咚”地撞上車台:“玩火!”


    “哦對,玩火。”魚清明終於找到了這個詞,“一時想不起來,總之,你和簡律辰的關係在結婚之前,得先緩緩,這個不能過激……”


    畢竟,如果魚小滿十天半個月和簡律辰這樣膩在一起,下次迴家就帶個球迴家了,那她和簡律辰,不死也要掉半層皮。


    然而機智如魚清明早已洞穿,於是善良如他,必定要阻止這樣的事情發生啊。


    魚清明很唐僧很唐僧地開始給魚小滿分析其中種種利弊,聽得魚小滿一愣一愣:


    “哥哥,你最近和人拌嘴拌的有點多麽?口齒和口水都變得好多好伶俐啊……”


    ……


    其實拌嘴拌的最多的當屬狄庚霖和海瑟薇,但是今晚,顯然不是拌嘴的氣氛。然而——


    “我說讓你上醫院上醫院吧,你看你又暈!!又不是子彈槍傷,死活不去你什麽情況你?”


    狄庚霖捏著海瑟薇的鼻子又一次給她灌下一大杯紅糖水,海瑟薇掙紮著,撲騰兩下沒擰過去,杯子裏倒是灑了不少。


    海瑟薇氣急敗壞:“我不喝糖水,我要喝橙味泡騰片!”


    “泡騰片缺維c才喝,你現在是缺血奶奶!”


    狄庚霖“啪”地把杯子擱桌上,“我的手現在調一杯糖水都夠嗆你還給弄灑了,海瑟薇我發現你脾氣怎麽越來越差呢?!”


    “……”海瑟薇現在隻對酸的的感興趣對甜的排斥抵觸她會亂說?


    “敢情還不讓人來大姨媽了還。”


    海瑟薇想了想,別過臉去冷笑。


    “你大姨媽是今天來嗎?!”


    狄庚霖覺得她不可理喻。分明不是!


    “你以為女人姨媽都是是你家掛鍾啊那麽準時!”海瑟薇沒好氣。“要脫了給你看?”


    “免了。我待會給你撕……”


    嗯哼。海瑟薇冷哼一聲,搖搖晃晃站起身來。“我去洗澡。”


    一邊正在用紗布纏著的手,笨拙地整理酒精棉簽紗布的狄庚霖,剛剛消下去的氣焰又上來了:


    “洗澡?你現在能洗麽?!渾身的刀口子裙子都黏上麵了下不來,消停一下讓我先幫你把裙子想辦法剪開,上點藥別讓它發炎行不行?……你至少一個星期不要想著洗澡


    。”


    “很髒!”


    “平時怎麽沒見你這麽愛幹淨?”


    海瑟薇皺著眉頭,沒再搭話,仍然固執地繼續往浴室走。


    “海瑟薇!”


    狄庚霖一把拉住她,火氣上來了。“你別和我對著來。”


    又扯到她傷口很深的手腕了,海瑟薇皺眉加深,眼神冷淡:“你弄痛我了。”


    狄庚霖急忙鬆開手。


    海瑟薇繼續往浴室走去。


    “海瑟薇!”


    “剪什麽剪,都是口子,一撕就破了。”海瑟薇把身上那件被匕首劃得麵目全非的包裙用力一扯。


    “嘩啦——”


    布帛扯著著她身上傷口處的細小皮肉從身上脫離,布滿紅色傷口的雪白肌膚從裙子裏蠶褪。


    那些傷口又湧出些新的紅色,海瑟薇像感受不到痛似的,繼續朝浴室走。


    “海瑟薇!”


    狄庚霖驚愕憤怒,看著都疼。他衝過去,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對洗澡這件事這麽執意。


    海瑟薇拿著蓮蓬頭還是冷水就仰起頭往自己身上淋,狄庚霖奪下蓮蓬頭一把箍住她。海瑟薇掙紮,他牢牢地把她抱住,不讓她動彈:


    “海瑟薇!你瘋了?”


    狄庚霖抱住她,突然心弦撥動,終於察覺到懷中的海瑟薇仍然在不安。


    他不知道白天裏海瑟薇掛在十字架上的時候是什麽心情,但那種心情,一定也像皺褶裏的陳垢一樣,亟待清除。


    她的唿吸放得很緩,又輕又緩,像是某種臨界的情緒仍然在緊繃。


    “……對不起。”


    狄庚霖手掌落在她的後腦勺上,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也放得很柔很柔。“海瑟薇,你要沾水的話,我來給你處理……隻是你確定,你身體真的很髒,一定要洗?你身上沾水了,以後可能會留疤。”


    “……很髒。”海瑟薇仍舊隻是說,她把臉埋進狄庚霖懷裏,聲似呢喃。“他碰過的味道,讓我想吐。”


    被st換上的這條裙子,被他碰觸過的每一寸肌膚,都很髒。


    狄庚霖渾身驟然一僵,幽漆的鳳眸猛然間睜大。


    “他……碰了你?”


    狄庚霖放開她,漆黑的眸子裏全是動蕩驚慌的漣漪。


    海瑟薇一怔,他誤解了她的意思。


    “他碰了我,你嫌不嫌棄?”


    海瑟薇失笑,轉而輕聲問


    。她突然記起中國有一條關於男人女人,她最不能接受的定律:


    男人的破鞋心理,女人的處女情結。


    中國的男人很在乎他的女人是不是隻有過他一個男人,就算男人死了也一樣。古代這樣的女子,甚至還要給她頒發一個貞節牌坊。


    之前不能接受,現在突然理解得透徹。


    ——她愛上一個男人,睡了那個男人。以致於後麵,是如此的想要守住自己。想要自己的靈與肉,全部完整地歸屬於他。


    但海瑟薇突然想知道,狄庚霖會怎麽做。


    她望著狄庚霖,狄庚霖望著她。


    蓮蓬頭在滴滴答答地滴水,他湛黑的眼瞳裏,倒映出她狼狽濕漉漉的臉。


    狄庚霖突然放開她。


    海瑟薇心一驚涼,手臂抱住膝蓋,下意識地往牆角縮。


    狄庚霖突然朝她單膝跪下。


    “雖然知道你愛財如命……”


    狄庚霖說,咳了咳肺部不暢的唿吸,斂下的目光又浮起,“可我現在沒準備好很大克拉的戒指。但是……海瑟薇,你感到任何不安的話,我們結婚。”


    從善如流的花蝴蝶,卻從來不對海瑟薇講情話。


    ……


    狄庚霖淤青的臉上還帶著傷,俊臉成車禍現場,單薄的襯衣拖鞋,又沒有西裝又沒有領帶,浴室裏,也沒有他平日裏出場的各種bgm以及背景烘托……這麽跪下,一點不帥。


    但他跪在那裏,朝她伸著手,掌心向上。


    浴室的燈光把他的弓起的身體切割成界限分明的明暗棱角,如同一把沉澱的大提琴。


    他用唇語無聲地朝她說著:“iloveyou。”


    ……


    魚小滿迴家,沈碧玲女士有多麽的怒發衝冠肺部穿孔是可想而知了,手上拿著竹鞭,橫叉腰身虎視眈眈:


    “說吧,魚小滿,你今個是想死呢還是不想活了?”


    魚小滿這迴打定了主意,死也要和簡律辰廝混一起了,於是壯著膽子,同樣腰身一直風衣外套一脫,露出她不甚健壯的小臂,朝前一挺: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麵對即將步入和簡律辰婚姻的自己,老媽,我已經生無可戀!”


    魚媽的臉青紅白紫五彩斑斕,肺裏的氣體膨脹噴薄。


    麵對如此冥頑不寧,朝著火種一撲再撲的魚小飛蛾,身心顯然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好、好、你……”


    魚媽抄起桌麵一組報紙往魚小滿臉上丟過去:


    “魚小滿,你個死板筋的就是死活要和姓簡的那個混小子在一起是吧?


    !你看看,你看看他平時玩的什麽女人!”


    魚小滿撿起報紙一看……幾個月前的陳年舊報啊。


    就在魚小滿望著那張gs門口,簡律辰按著穿著校服的自己在車邊“強吻”的照片的時候,魚媽那句鄙夷又悲愴的大喊,穿透她的耳膜:


    “大學生啊!那個混球玩的是大學生啊!!!……”


    魚小滿顫顫巍巍,“噗通”一聲跪倒在地,滿臉的醉意:“媽、媽媽……我穿那套校服,還算好看不?”


    ……


    原來是珠胎暗結,藕斷絲連……魚媽不由分說衝了過去。


    此時這種母老虎發威隻需要他保持沉默的場合的魚爸居然跟了上來,從後邊攔腰抱住沈碧玲,誓死朝著魚小滿喊:“小滿快跑!!!”


    魚小滿警醒感激,淚流滿麵地點頭起身,朝著樓上開跑,魚媽大吼一聲:


    “魚小滿你他娘的今天跑了,死的就是魚長海!”


    魚小滿生生頓住,滿目悲愴。“爸……”


    此時父女情深,兩兩相望,魚長海:“女兒……”


    魚小滿收迴腳步,鼓起勇氣指著沈碧玲:“你放開我爸爸。”


    “老娘不放怎麽的?”


    沈碧玲又接著反過來把魚長海一把抱住,額,勒住,手上的竹鞭寒光閃閃。“他是我老公,挨打是打挨罵是罵,你不一直說你是你爸的貼身小棉襖嘛,現在不是了哈?”


    “當然不是!”魚小滿一臉英勇無懼,氣拔山河。“我是我爸的防彈衣!”


    “好樣兒的!”


    沈碧玲大聲說,“來!!!受死!”


    ……


    王心宇充滿矛盾與猶疑地看了一眼客廳,手裏的筷子默默地放下:“我是不是該走了……”


    “沒事,繼續吃。”魚清明頭也不抬地夾著盤子裏的菜。


    “不過去看看?那個是你妹妹吧……好像惹事了,伯母伯母很激動。”


    魚清明目不斜視慢吞吞地舀著湯。


    王心宇瞟著客廳,因為魚小滿的到來,而完全陷入不正常的魚爸魚媽和管家,又看著一臉淡定,對客廳的場景毫不上心的魚清明,皺眉:


    “你果然冷漠沒心肝……你們家現在特殊情況!”


    “……”


    難以擺平的偏見啊……無辜的魚清明終於抬起頭看了她一眼,“那是日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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