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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著醉,醉了醒。 hp://


    醒了就好了。簡律辰將被子傾注滿,緩而慢的,像是在進行某個儀式。


    是的,他的理性一直告訴他,任何時候他都不應該喝醉。可是那種沉積在年歲裏最後如霍亂般爆發,如蛆跗骨的疼痛,時時刻刻讓他想要大醉一場。


    他要沉溺到水底,窒息到最深,才能徹底從那一場漫長的沉醉中蘇醒。


    那個給他灌酒的人,以後再也不存在。


    “阿辰……你恨她?”


    秦壽目光猶疑地盯著簡律辰,聲音有些艱難。


    ……魚小滿再不能把他怎麽樣了,再不能……把他怎麽樣了。


    ……他有朝一日,變成了那個他不認識的自己,他離過去的自己很陌生。


    魚小滿是個漫長的意外,一個帶著塗了蜜的劊子手……塗了蜂蜜再劃刀,那些甜蜜的汁液浸透到傷口裏,隻會疼得更加劇烈。


    魚小滿劃得太深,他要用酒,刮骨療毒嗎?


    “不,我感謝她。”


    簡律辰端起那杯方口杯,“叮咚”一聲,一個銀白的指環落進清亮的玻璃杯中的液體裏。


    削薄的唇角緩緩上翹,他仰頭喝下。


    杯子隨著那枚戒指一起飛出白玉欄杆,他的笑意妖異迷離:


    “魚小滿那個女人,我愛她。愛了整整一個曾經,從無知到成熟,從衝動到沉靜,那麽多年過去,我該感謝她,曾經贈我一場空歡喜。”


    “小叔。”


    又一個人推門進來,簡潯手上拿著蛋糕,在他身邊蹲下來,終於忍不住按上簡律辰的肩頭。“不好意思我來送蛋糕,不是故意聽見的。小叔……魚小滿不是那樣的人。”


    ……


    白澤眼裏的神采和眼角的笑意在那一刻靜止了。


    魚小滿和他之間隔著一個小巧精致的掛件在晃動,突然之間卻像是隔了一個長很長的計劃和騙局。


    “這是……”


    “你從gs裏麵準備拿走的所有的東西。那是律辰的……我不能任由他給你。”魚小滿說。


    魚小滿今晚很漂亮。白色的抹胸小禮服,優雅,靈動,純白,耳邊長長的吊墜在耀眼地晃動,完全像是為他搭配的一樣。


    白色是白澤最喜歡的顏色,因為那種顏色最髒,也最幹淨。


    真實是世界上最幹淨的顏色,算計是世界上最肮髒的東西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白澤的眼裏難掩震驚,隨之起了一場被絞碎的風暴。當魚小滿說出“不屬於他”那幾個字的時候,白澤人生裏,第一次震驚了。


    “那不重要。”魚小滿再度搖頭,神情在璀璨的燈光裏顯得有幾分清冷,更帶著一股子無聲無息的沉靜:


    “白澤,你騙過我,你利用過我。”


    “所以……”白澤一陣苦笑,眼裏除了震驚,隨之染上一股諷刺。“你現在是還給我?”


    即是說……魚小滿隻是為了,拿東西?她很久很久在他身邊,隻是因為她知道他的計劃,想要拿迴,他從簡律辰那裏拿走的東西?!


    那麽……一切都是假的,是麽。


    他騙過魚小滿,利用過魚小滿,所以魚小滿現在騙他,利用他。


    “你是在告訴我,這樣很公平。”白澤訝然地笑,一時間說不清心裏什麽意味。


    “對,很公平……我還給你。”魚小滿點頭,“白澤,我很自私,這一輩子,不會愛除了簡律辰之外的任何一個男人了……這一次,李肅比你清醒。簡律辰,我不準別人動他。”


    “所以……魚小滿,在我設計你的同時,你也在設計我?”


    白澤的笑容變深了,最後冰封下去。“所以……所有的一切,你對我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


    魚小滿穿著他認為最幹淨的白禮裙,告訴他,她做了一件最髒的事情。


    魚小滿眼裏的光堪比星河,可那片星河此刻全是為了另外一個人。


    一個他以為,已經退場出局的男人。


    “我知道你最討厭的是什麽。”魚小滿壓著心裏一股說不清的感覺強自鎮定,麵色泠然地直視白澤:


    “被丟棄,被背叛,被你上過心的人狠狠傷害。你說過,所有人給你的,你會十倍奉還,我知道……所以。”


    魚小滿目光裏有很多東西,但是一直被她壓製著沉澱下去。她知道白澤最後的眸子裏會有被背叛,會有野獸一般的兇殘和殘暴……可她一句都不想為自己辯解。


    她隻靜靜地注視他:“我等著。”


    白澤不說話了,周遭人來人去,杯光酒影,他眼裏卻隻有一個穿著白裙,從靈動的百合,變成沉靜的鬱金香的女人。


    她是個女孩?


    是個女人吧。


    他以為很不簡單又很簡單,心裏卻縱觀著所有的事情的,沉得住氣的女人。


    他唯一一個……真真實實愛上的女人。


    “小滿……你這麽做,你是把你的未來丟到了我這樣的野獸嘴裏。你不知道,我會恨你的麽?”


    白澤突然輕聲笑了,指腹輕柔地摩挲魚小滿的臉頰


    那個親密無間的姿勢很甜蜜,卻充滿了兇狠,他的指節漸漸地在她下巴上收緊,魚小滿被迫被他抬高。


    由愛生恨,多麽咫尺的距離。白澤手指裏麵夾雜著殘伐冷戾的味道,魚小滿知道白澤憤怒了。


    因為她的呈堂證供,在他麵前太過冠冕堂皇。


    “那就恨。”魚小滿說。


    “既然你知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你怎麽還敢?!”


    白澤逼近她,鼻尖幾近抵住她的臉頰,他能聽到他的聲音從齒根爆發。“魚小滿,我愛得越深的人,我的報複隻會越狠!”


    你等著,你絲毫不懼地等迎著,我往後狂風驟雨般的報複嗎?


    魚小滿,你怎麽敢!!


    “白澤。”


    魚小滿被他掐住下巴,目光仍舊不移不動,不打算溫聲祈求任何緩和的餘地:“……我不會說對不起。”


    白澤眸子狠顫,在魚小滿那如水一般波瀾不驚的眼底下,終於節節敗退。


    那是她當了騙子,眼底都不會散去的坦然。


    為什麽一個騙子……目光還要那麽坦然?!坦然到讓他不得不承認,她下決心做這件事的時候,從沒打算過求饒。


    “小滿,你以為,你現在能走掉?”白澤被魚小滿那一抹沉靜給徹底刺傷,眼裏被人玩弄的背叛感和狠戾徹底浮現。


    魚小滿心中一驚,白澤這是要……


    “你阻止不了我!魚小滿,你什麽都不是,你憑什麽阻止我?!”白澤眼睛裏染上了赤紅,像是一頭受傷的困獸在嘶吼。


    又像是在竭力挽迴些屬於自己的什麽東西,他招手,他很惶恐。李肅走上前來,白澤快要把魚小滿的下巴捏碎。“魚小滿……你為什麽要這麽狂妄?你不知道,我有多卑鄙麽?”


    魚小滿看見李肅沉冷的眉頭,她知道她不是李肅的對手。


    可是李肅卻再度低聲開口了:“沒用的,少爺,她手裏,已經不止這一份。”


    ……


    魚小滿那一刹那,心底帶著徹底的驚詫望向李肅。


    李肅講話的時候麵無表情。


    白澤看他的那一眼看得很深,就像是在尋找李肅神情裏的所有蛛絲馬跡。李肅緊繃著臉頰,白澤最後愴然一笑。“好,魚小滿,你滾。”


    白澤甩開她。


    魚小滿後退兩步,看看白澤,又看了看李肅。轉身走了幾步,又迴頭對白澤,笑容有點澀:


    “白澤,你以後好好的。”


    “我會報複的,魚小滿


    。”白澤轉過身去,背影孤峭決然。


    “白澤,我不欠你的。”


    魚小滿搖搖頭,毫不畏懼地衝他的背影展開微笑,“但是你真的恨我的話……那條路上充滿荊棘,你就好好走。等你坐穩的那一天,你衝我來。”


    ……


    魚小滿毫不猶豫地轉身,重新走出了大廳。


    白澤眼底的兇狠在魚小滿離開的那一刹那分崩離析,從濃墨重彩的燈光裏再度迴歸了蒼脆的虛無,有些潰不成軍。


    有點像他最初從劃裏走出來的模樣……絕望,淒涼。還有如今的無奈,茫然。


    你以後好好的……好好地活。


    ……


    他要怎麽報複她啊?


    白澤唇角淨是澀然的苦笑。一個他根本……沒有力氣恨起來的女人。


    “魚小滿去找老爺,是手上拿著大少爺曾經陷害你和她的第二手證據。她威脅老爺,在公司繼承人的問題上還要精挑細選的話,你不追究,她會以魚家大秀受害者的身份,讓顧誠身敗名裂。讓他永遠沒有選擇的機會。”


    李肅的話迴響在耳邊。白澤不知道魚小滿這個女人,為什麽那麽喜歡當好人。


    身邊的李肅遞上一杯雞尾酒。


    “我不用。”白澤推開她,轉身重新一步一步走向人群,聲音有些縹緲。“她今天坐我的車來的。顧誠也知道,可能會找她麻煩,你去送送她。”


    人群裏是另一個世界的角鬥場。那裏才是他的方向,那是他最後要走的地方。


    他一路荊棘,丟了任何東西,都不會成為他的牽絆。心髒也一樣。


    魚小滿。


    嗬嗬,不就是個女……人麽。


    這個女人不就是給他送了幾天花麽?


    不就是機靈古怪地,陪了他一些難過的時光麽?


    不就是在的算計裏,三番兩次在他命懸一線的時候,緊緊抓住了他麽?


    不就是在她算計他的時間裏,天天熬夜,給出了所有她能給補償,為他做了所有她能做的加分麽?


    不就是……在她離開他的幾個小時前,拿著她致力搜集,找明裏暗裏弄到的證據,去找過他父親,把他推上了王座麽?


    對,你不欠我。白澤捏緊著手指咬牙切齒地笑。


    你隻是讓我還不清。


    為什麽啊,魚小滿很髒,明明那麽髒,卻還是很幹淨。


    ……


    夜晚的時候,簡律辰的公寓外麵都亮起來了


    外牆上一盞一盞亮晶晶的圓球,奶白色的光,柔軟又溫馨,像是聖誕飄落的大團雪花。整個公寓像是個可愛的大燈籠,外麵這些燈又像是圍繞著燈籠轉的螢火蟲。


    魚小滿的傑作。


    李肅居然不動聲色地把魚小滿送來了這邊,就像很早之前,他每一次嫻熟地送魚小滿迴簡律辰的公寓一樣。


    魚小滿坐在副駕駛上不動,兩人氣息沉沉。“李肅,你為什麽……要幫我?”


    李肅明明知道,下班那麽短的時間,她沒有時間去備份第二份數據的。


    他那時候應該攔住她,但他幫了她,第二次。


    “我本來應該阻止你做的一切事情。”李肅說,“他不能被任何東西動搖,就算是你毫無預謀的靠近,也隻會讓他會萬劫不複。”


    “你的牽製論,是麽?”魚小滿怔然,輕聲問。“你怕他愛我。”


    “這是我第二次背叛他的自作主張。”李肅下車,為魚小滿打開了車門,“我是今天,看到他能在你的引誘下**成那樣,我才知道,我要阻止的不是你做的事情……我要阻止的,是你。”


    “原來如此。”


    魚小滿輕輕點頭,下車,“這個方法好。”


    李肅任由魚小滿走,任由魚小滿傷他騙他,換他從此心底那最後的柔軟也消失殆盡,從此堅硬如鐵。


    “並且顧誠也不會再緊盯著要朝你下手了。”李肅坐進車裏,麵無表情,“今晚,他換掉了你手上顧誠給你準備的下了藥的酒。”


    魚小滿猛然間記起,白澤自然而然地給她換掉的那杯雞尾酒。


    “他自身難保的時候,我不希望他還要顧著保護其他人。另外,魚秀,你是個好人。代我給老板捎上一句抱歉,我個人的。”


    李肅目光沉沉地望著前方,伸手地給她一疊更為詳盡的紙質資料。“明天那些人就要集體動作,如果你今晚沒時間整理存盤裏的東西,我已經為你整理好了……唯一的請求,這份文件不能上法庭。”


    李肅的意思很簡單,魚小滿這邊可以拿著這些東西去找那些gs叛徒私了了,想怎麽虐怎麽虐……但是,依然請給白澤一條活路,不要攻擊他。


    “謝謝。”魚小滿說。


    “是我該說謝謝。”李肅發動了汽車,黑色轎車在夜裏開遠了。


    李肅把兩個男人的命運全押在魚小滿身上了。


    一切迴歸原點。


    魚小滿抬頭看著明亮的路燈那那扇她熟悉的合金門,拿著手裏的資料,嘴角終於漾開一朵舒心愉悅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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